当芳菲第一此近距离注视着outback空灵的荒原时,心里的震撼只有海洋的记忆可以比拟。天空是无杂尘的蓝,蓝得干燥干脆;天尽头泼辣辣地横铺开一片汹涌起伏的赭红,带着血液流动的气势,沉默中传递出深不可测的力度,让你忍不住地向往,又忍不住地惶恐。
在这一刻,芳菲心中,突然掠过那首苍茫的橄榄树:“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这首中学时代就熟记于心的歌,此刻在心中缓缓流过,竟带给她想落泪的冲动。
“我在寻找什么?我在祈盼什么?这场千山万水的跋涉到底所为何来?”这些年,她在心中无数次这样问自己,而今天,在亲身融入了这片寂寥天地后,她似乎找到了答案。她一直在找寻的,其实只是本真的生命,那,是原始、是自然、是寂寞、是宁静,就像车窗外这片亘古不变的大地。
芳菲正想着,突然看到远处似有股黄色烟雾直上青云,她正纳闷为啥大漠孤烟并不似诗中说的是直的,定睛一看,发现那不是烟,而是沙尘,黄沙旋转成漏斗状,舞在天际。
“龙卷风”芳菲看到电影中的场面如此随意地呈现在眼前,颇为兴奋。
大卫被她口中吐出的单词震住了,后背不自觉向前倾了一下,待他看清那不过是一缕力度不大的旋风时,才将身子又靠回了椅背。
芳菲此时却不像大卫般镇定了,那些旋转的黄沙居然在快速向他们移动,近了,更近了,任凭车驰如飞,就是甩不开它的追踪,此刻,在芳菲眼中,它已不再是新奇的景观,而是张牙舞爪的魔鬼。终于,那舞动的沙妖与他们的车“邂逅”了,芳菲只听一阵噼啪乱响,窗玻璃前黄蒙蒙一片,完全失了能见度。
“停车”她喊道。
大卫不顾芳菲的尖叫,冷静地将油门踩到底,以最大马力冲出了沙阵。
“没事了,”他柔声对蒙着眼睛的芳菲说。
芳菲这才把手从眼上移开,惊恐的神情依然凝在脸上,大卫扭头望了她一眼,发现如受惊小鸟般的她,比平时更显可怜、可爱。
芳菲打量着车窗外的风和日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都过去了?”
“在outback,这是寻常小事。”大卫的笑,把平静重新注入芳菲心里。
“我们的目的地在哪儿?”
“在那里。”
顺着大卫手指的方向,芳菲居然看到了一个小镇,更确切地说是一个曾经的小镇。
大卫把车停在一处破旧的老房前,说:“下车。”
芳菲下了车,刚才的惊恐已抛到九霄云外,她打量着这完全陌生又似曾相识的小镇。
“知道吗?许多美国西部片,其实是在这里拍摄的。”
“怪不得看上去眼熟。这么荒凉的地方怎么会有人住?”芳菲脚踩着粗糙的沙砾,眼望着那些已无人居住,却依然挺立的老屋、教堂,想象着,是一群什么样的人曾在这里生活,与世隔绝的日子里,他们又如何打发无边的寂寞?
“这里曾是银矿。”大卫说。
“哦,那我要找找有没有银子。”芳菲低下头,认真巡视着脚下每一块石头。
“你像是丢了钱包。”
大卫打趣道,他的耳朵已准备好迎接芳菲的笑声了,不料却再一次听到她的尖叫,这一次,没有绑缚安全带的她,竟脸色苍白地扑进大卫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