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拉底:我想抽签的方法就是最巧妙的方法,这样就会使一些不合格者每次在求偶的时候,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而不能怪治理者。
格劳孔:当然。
苏格拉底:如果这个国家需要获得更加优秀的后裔,那么当年轻人在战争中证明他们英勇卫国功勋昭著的时候,不仅需要给予荣誉和奖金,并且要给他们多一些与妇女配合的机会。
格劳孔:很对。
苏格拉底:他们结合后生下来的孩子应该由管理这些事情的官员带去进行抚养。这些官员不限男女,因为这些官职对女人跟男人一样开放。格劳孔:是的。
苏格拉底:我想只要是优秀者的孩子,他们会带到托儿所去,交给那些保姆去抚养,保姆住在城中另一区内。至于那些一般人或其他生下来先天就有缺陷的孩子,他们就会将其秘密地处理,谁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格劳孔:是的。统治者们这样做,是保证品种纯洁的必要条件。苏格拉底:他们监管抚养孩子的事情,如果母亲有奶水,他们引导母亲们到托儿所给孩子喂奶,但竭力不让她们认清自己的孩子。如果母亲的奶不够,他们就会寻找别的奶妈。而且他们还不允许喂奶的时间过长,把给孩子守夜以及其他烦琐事情交给奶妈和保姆们去干。
格劳孔:你把守护者妻子抚育孩子的事情安排得这么轻松!
苏格拉底:这是理所当然的。现在就让我们来谈谈规划的第二部分。我们之前说过,儿女应该在父母年轻力壮的时候出生吧?
格劳孔:诚然。
苏格拉底:你觉得一个女人最好的精力是在20岁,男人是30岁吗?
格劳孔:你选择哪几年?
苏格拉底:女人为国家抚养儿女的时间应该是从20岁到40岁,男人应当从跑步速度最快的年龄到55岁。
格劳孔:这是男女在身心两方面都精力比较旺盛的时候。
苏格拉底:因此,如果超过了这个年龄或者年龄不到的人们也给国家抚养孩子,我们说,这是亵渎的,是不正义的。因为他们在生孩子的时候(如果这件事情不被发现的话),是得不到男女祭司和全城人们的祷告和祝福的——这种祝祷只要婚礼是正式的都可以得到,祈求让优秀的对国家有贡献的父母所生的下一代胜过老一代,希望他们变得更优秀,能对国家更有用——这种孩子是愚昧和淫乱的产物。
格劳孔:说得很对。
苏格拉底:相同的法律也适用于这种情况:一个正在壮年的男人在没有经过治理者准许情况下,与一个正在壮年的女子相结合。他们一旦给国家丢下一个私生子,就是亵渎神明的,不合法的。
格劳孔:你说得对极了。
苏格拉底:但是,女人和男人一旦过了他们的生育之年,男人跟女人就可以自由相处,当然,要除了女儿和母亲,以及女儿的女儿和母亲的母亲之外。至于女人同样可以和任何男人相处,只是儿子跟父亲除外,或父亲的父亲和儿子的儿子也要排除。需要警告他们的是,无论如何都不得让所怀的胎儿得见天日,如果不能防止,就一定要加以处理,因为这种后代是不应该被抚养的。格劳孔:你所讲的这些话都很有道理。但是他们怎么知道各人的父母、女子,怎么知道他们之间的亲属关系呢?
苏格拉底:他们是很难辨别。虽然难但是有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就是当他们中间有一个人做了新郎之后,他都会把所有在他结婚后的第十个月里或第七个月里出生的男孩作为他的儿子,如果是女孩便作为他的女儿;这些儿女都叫他父亲。而他又把这些儿女的儿女叫做孙子孙女,反过来,这些孙子孙女都叫他的同辈为祖父祖母,并把所有在自己出生期间出生的男孩跟女孩称呼为兄弟姐妹。虽然兄弟姐妹不能有刚才我们所讲的那种性关系,但是法律准许兄弟姐妹同居,如果抽签决定而且特尔斐的神也表示同意的话。
格劳孔:对极了。
苏格拉底:所以,格劳孔,这就是我们城邦里守护者中间妇女儿童公有的做法。这个做法跟我们政治制度的其他部分是一致的,而且是最好的做法。如果你仍然有疑问,就让我们在下面以辩论来证实。
格劳孔:当然。
苏格拉底:因此,为了让我们意见一致,我们先要问一问自己:国家制度的至善是什么,立法者立法所追求的至善又是什么,以及极恶是什么;其次,我们是不是要考虑一下,我们之前提出的建议是否与善的足迹一致而不和恶的足迹一致?
格劳孔:完全是的。
苏格拉底:那么,对于一个国家来讲,难道有比闹分裂、化一为多更可恶的吗?难道有比讲团结、化多为一更善的吗?
格劳孔:当然没有了。
苏格拉底:那么,如果当全体公民对养生送死尽可能做到万家同欢、万家同悲时,难道这种同甘共苦不是维系团结的纽带吗?
格劳孔:确实是。
苏格拉底:如果在同一个国家,并且遇到过相同的遭遇,每个人的感情却不一样,哀乐不同,那么,这种团结的纽带就会随之中断。
格劳孔:当然。
苏格拉底:这种情况的发生不是因为公民们不能异口同声、不能一致地说出“我的”“不是我的”及“别人的”这些词语吗?
格劳孔:正是。
苏格拉底:因此,如果一个国家大部分人对同样的东西,能够同样地说“我的”“非我的”,那么这个国家就属于管理得最好的国家。
格劳孔:是最好的。
苏格拉底:当一个国家能够像一个人的时候,它才是管理得最好的国家。例如,如果我们中间有一个人的手指受伤了,整个身心作为那个人的有机体,在统一的指挥下,对这一部分所感受的痛苦,都有所感觉,这就是我们说的这个人在手指部分有痛苦了。当然这个道理也可以应用到一个人身体的其他部分上,说一个人感到痛苦或感到快乐。
格劳孔:是一样的,就如你所说,管理得最好的国家就像各部分痛痒相关的一个有机体。
苏格拉底:那么,每个公民的遭遇都不一样,有时好,有时坏。这种国家很可能会说,遭殃受苦的总是国家自己的一小部分,所以有福应该同享,有难则应该同当。
格劳孔:一个管理得很好的国家肯定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现在正是我们回到这个国家看看的最好时机,看看在这里是否可以看到我们所一致同意过的那些品质,而不像其他的国家。
格劳孔:是的,我们应该这样做。
苏格拉底:好,那么,在我们的国家里,跟别的国家里一样,是有治理者和人民的,我这样说你们同意吗?
格劳孔:同意。
苏格拉底:他们互称公民,对吗?
格劳孔:是的。
苏格拉底:那么在别的国家里,老百姓除了称他们的治理者为公民外,还叫他们什么呢?
格劳孔:在有些国家里叫他们首长,在平民国家里叫他们治理者。
苏格拉底:那么,在我们国家里除了叫治理者公民外还叫他们什么?格劳孔:保护者和辅助者。
苏格拉底:那他们是怎样称呼人民的?
格劳孔:纳税人与供应人。
苏格拉底:那么别的国家的治理者怎样称呼人民?
格劳孔:奴隶。
苏格拉底:治理者与治理者之间是怎样称呼的?
格劳孔:同事们。
苏格拉底:我们国家的治理者与治理者之间又是怎样称呼的?
格劳孔:护卫者同事们。
苏格拉底:那你们告诉我,在别的国家里是不是治理者跟同事们之间有的以朋友互称,有的却不是这样?
格劳孔:是的,而且这还是很普遍的现象。
苏格拉底:他们是不是把同事中的朋友看做自己人,而把其他同事看做外人?
格劳孔:是的。
苏格拉底:你们的守护者们怎么样?其中有没有人把同事看成外人或说成外人的?
格劳孔:当然不会。他一定会把他所碰到的每一个人看做和他有关系的,把他们当做他的兄弟、姐妹,或者是父亲、母亲,或者他的儿子、女儿,甚至是他的祖父、祖母、孙子、孙女。
苏格拉底:你的答复好极了。那么就请你再告诉我一点。这些亲属名称仅是个空名呢,还是必定有行动来配合这些名称的呢?对所有的父辈是不是都按照习惯表示尊敬,是不是还要照顾他们,顺从他们,即使这种行为是违天背义为神人所共愤的?但要不要让这些道理成为人们对待父亲和其他各种亲属应该持有的态度,从所有人民那里一致听到的神谕呢?还是让一些教导从小就充塞了孩子们的耳朵呢?
格劳孔:要这些道理。如果亲属名称仅仅是口头上说说,而没有做出行动配合,那么这个道理是荒谬的。
苏格拉底:那么,这个国家跟别的国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在这里大家更将异口同声歌颂我们之前所说的“我的”这个词。如果有一个人境遇不坏,那么大家就都说“我的境遇不坏”,如果有任何一个人的境遇不好,那么大家就都说“我的境遇不好”。
格劳孔:极是。
苏格拉底:那么我们之前有没有讲过,这种认识跟这种措词有时候能够引起同甘共苦甚至是彼此一体的感觉?
格劳孔:我们讲过,并且讲得很对。
苏格拉底:那么守护者们会比别的公民更易于公有同一事物,并将其称之为“我的”,而且正是因为这种公有关系,才会使他们苦乐同感。
格劳孔:是的,你说得对极了。
苏格拉底:那么,除了国家的政治制度之外,在守护者之间妇女跟儿童的公有不也是产生同甘共苦情感的原因吗?
格劳孔:这肯定是主要原因。
苏格拉底:我们还曾经一致说过,这个就是一个国家最大的善。我们还曾经把一个管理得好的国家比喻为一个人的身体,身体的各部分都能够苦乐同感,息息相关。
格劳孔:我们都这样说过,说得非常对。
苏格拉底:甚至我们还可以说,在辅助者之间妇女跟儿童公有对国家来说也是最大的善,并且还是这种善的原因。
格劳孔:完全可以这样说。
苏格拉底:这个说法跟我们之前所说的话是一致的。我想我们曾经说过,我们的守护者不应该有私人的房屋、私人的土地以及其他私人财产。他们从其他公民那里得到每日以及每月的工资,作为他们为之服务的报酬,然后大家一起消费。真正的守护者就要像这个样子。
格劳孔:你说得很对。
苏格拉底:那么,我们已经讲过的和我们正在这里讲的这些规划,真的可以确保他们成为更名副其实的守护者。防止他们把国家弄得四分五裂,把公有的东西各自说成“这是我的”,每个人把他所能从公家弄到手的东西弄到自己的家里去,甚至把妇女儿童看做私人财产,各家有各家的悲欢苦乐吗?其实他们最好还是对什么是自己的有一致的看法,行动也要有同一目标,尽量团结一致,同甘共苦。
格劳孔:太对了。
苏格拉底:那么,彼此涉讼、彼此互控的事情,就再也不会在他们那里发生了吗?因为他们一切公有,一身之外别无其他东西,这使他们不会发生纠纷。因为人与人之间发生纠纷的主要原因就是财产、儿女以及亲属的私有。格劳孔:他们之间将不会发生诉讼这种问题。
苏格拉底:再说,他们之间发生行凶殴打的诉讼事件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我们将布告大众,年龄相当的人与人之间,自卫是善的,也是正义的。这样可以强迫他们注意锻炼,增进体质。
格劳孔:很对。
苏格拉底:其实这样一项法令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当一个勃然发怒的人经过自卫或者是怒气发泄之后,争吵也就不太容易走到极端了。
格劳孔:那是肯定的。
苏格拉底:权力应赋予年长者,因为权力可以让他们去管理和督教所有比较年轻的人。
格劳孔:这个道理很简单。
苏格拉底:再说,年轻人是不敢对老年人动用武力或者进行殴打的,除非治理者命令他们这样做。我觉得年轻人对于那些老年人是不大会有其他无礼行为的,也许是因为有两种心理在约束着他们:第一种是畏惧之心,第二种是羞耻之心。羞耻之心阻止他去冒犯任何是他父辈的人,畏惧之心使他害怕有人来帮助受害者,这些援助者很有可能是他的儿辈、兄弟或父辈。格劳孔:结果肯定是这样。
苏格拉底:所以,我们的法律要从每个方面促使守护者们彼此和平相处。
格劳孔:他们很和平!
苏格拉底:只要他们在内部没有什么纷争,那么就不会怕城邦的其他人和他们闹纷争或相互闹纷争了。
格劳孔:是的,不用怕。
苏格拉底:他们会摆脱一些比较琐碎无聊的事情。这些事是不值得他们去烦心的,其实我一点也不愿意谈到它们。比如,因为他们不仅要去奉承富人,还需要劳神焦思去养活一家老小,一会儿借债,一会儿还债,要想尽一切办法挣几个大钱给妻子仆役去消费。所有这些琐碎的事根本就不值一提。
格劳孔:啊,这个道理很简单,就连瞎子也能明白。
苏格拉底:那么,如果他们将彻底摆脱这些烦琐的事情,进入极乐世界,那么他们的生活比最幸福的奥林匹克胜利者还要幸福。
格劳孔:为什么?
苏格拉底:他们拥有的比奥林匹克胜利者还要多,甚至比他们的胜利显得更加光荣,他们受到的公众奉养更加全面。他们赢得的胜利是整个国家的资助。他们得到的报酬是他们自己以及他们的子女都由公家供养。他们所需要的一切,都由国家给予。活着的时候为全国公民所敬重,死后便会受哀荣备至的葬礼。
格劳孔:是啊,待遇真是优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