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出生于北京。母亲早亡,后母生的弟弟刁钻狡猾,总是偷家里的钱与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后来家里人有所察觉了,他就把一些钱塞进我的被罩里,企图嫁祸给我。
有一天,后母突然闯到我住的阳台上,要看我的被子。那正是我第一次来月经,弄得被子上点点红迹。我就死死抱被子,不肯给她看。后母更是疑心了,用力把我推到一边,翻出被罩中的1元5角钱,当即大怒,揪住我的头发连踢带打,逼我承认以往家里钱都是我偷的。我没有办法,只好承认了,狠心的父亲不明真相,二月里的晚上,把我锁进冰冷的小房里反省,整整一夜。
后来我勉强读完了初中,实在受不了家里的不公平待遇,就跑去求姑姑找个工作。从那时起,我就居无定所,一直在做临时工作。
姑姑非常疼我,堂妹结婚以后,就让我搬到她家里住,而且还托同事给我介绍了一个小伙子李。
李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被过继给北京的表舅,高中毕业后,接班在一家酱油厂上班。他人很老实,接触多了发现他十分能干,修房子啦。做家具啦。样样都像那么回事儿。
我们结婚后,本以为幸福美满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没想到夫妻恩爱的日子刚刚过上两年,李就患上了晚期食道庙。我拿出全部的积蓄。四处奔波为他求医问药,帐欠下了一大堆,李还是去了!
我的经历引起了一位老中医大夫的同情,主动把他爱人因为年迈而无法继续经营的小饭馆以极低的价格交给我,让我挣钱还债。这些年来,我没日没夜地辛苦劳作,总算还清了所有的欠欲并且彻底买下了小饭馆,把它扩大成一个两层楼的饭庄。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快40岁了,这些年来,不间断地有一些好心人为我介绍对象。也说不清什么原因,我就一直独身生活着。在一个人的夜晚,我更加感到心灵的孤寂和黑夜的恐惧。
终于有一天,不想再孤独的我鼓起勇气。踏进了一家婚姻介绍所。
我这个人择偶的标准并不复杂,健康正直、普通人就行了。有没有钱都没有关系。
一个上午,我接到婚介所一位负责同志的电话,说他们当晚点有个鹊桥聚会,约我参加。并表示已经为我物色到了符合我的要求的对象,是个带17号牌的男子。
我于是应邀去了。聚会很热闹。大家似乎都是事先安排的,两个地坐在一起。我在门左侧找个空位,很快就看清楚了端倪,凡是对婚介绍的对象互相满意的。就双双对对地走进舞池或是在一边窃窃私语。如果有一方不满意的,就四处闲逛,寻找新人。我坐下不久。婚介所的负责人过来了,他身后就跟着17号号个子很高大,穿一身质地和做工都很考究的黑色晚礼服。负责人向我介绍说,他叫忠。
现在时装虽然已经相当流行了。但像他这种穿着礼服打着领结的人毕竟还不多见。由此看出,他的经济条件和所受到的教育程度都非常不一般的。
和忠寒喧了几句。他就说这里的环境太乱了,根本不适合交谈。就提议到附近的亚洲大酒店的咖啡厅里去坐坐。
整个晚上,忠并没有说太多的话,显得沉稳而有些心事重重,临别的,他主动提出要送我回去。我也没有拒绝。
在出租车上,他接到一个传呼,然后用手机打了个电话,十分歉意地对我说有点要紧事必须先走一步。我就要下车。被他客气地拦住,付足了车费,自己先走了。
他走后不久。车中又响起了呼机声。起初我和司机都以为是对方的。就没有理会。谁知它一直响个不停。我侧身一看,原来是忠的呼机忘在了车上。这时我才想起,我们虽然表示可以进一步接触。却都没有留下对方的联系号码。
接下来的几天,这只呼机显得异常忙碌。总是有许多人在打忠的传呼。其中男性占了绝大多数,而且都是事业上的事。开始我并没怎么在意,怕影响我休息,还差点儿把它关了。
这时,一个姓何的男人和一个姓田的男人呼的开始多了起来。姓何的男人总留言:货已发出,请立即筹款提货。而姓田的男人的留言是:款已备好,请立即与我联系。终于有一天。忠在自己的呼机上留言说:本人不懊将呼机遗失,因有重要商务活动,诸拾到者速与机主联系,必有重谢。电话号码是……
忠显示的非常高兴,先是详细询问了这几天的传呼情况,然后又问了我在什么地方,说是把事情安排好后来请我去吃饭。
半小时后,忠开车到了我饭庄的门口。为了说话方便,我提议到别的地方去。忠并没有表示异议,只是当我叫上自己的一个要好的女伴时,忠的脸上有些不快。
我们去了亚洲大酒店的西餐厅。刚刚落座,正好雅座有个戴金丝框眼镜的男人出来,见到忠,立即亲热地跑来打招呼。忠连忙介绍,说那男人就是何总。
这顿饭吃得非常高兴。女友乘机替我问了不少关于忠私人的事,得知他36岁,属兔的,曾在日本留学,后来他和日本人合资开了间工厂,却被对方骗了,连在龙城花园的一套别墅也被银行封存了。
这顿饭最后又被一个传呼打断了。忠十分得体表示了歉意,说不能送你们了,并执意留下了回去的车费。
从酒店出来,经不住女友的怂恿,我们打车到了东城区天元婚介所,调出了忠的资料。
忠。北京首都经贸大学首批MBA,曾在日本留学。现为中瑞合北京国际莫比克商贸有限公司常务董事、常务执行官,至今未婚。
女友哇的一声大叫,了不得啊,郁姐你可真有桃花运!又说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戴的是一块劳力士金表呢!起码值二十几万呀!
我不由得动了心。
一天,忠又来到了我的饭庄。等闲下来时,我忍不住问他,你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至今没有结婚呢?忠叹了口气,说自己从日本回来的时候已经三十出头了,本想解决个人问题,可正逢工厂出了事。停了停他又说,现在的女孩好可怕,且不说男女关系上的大胆和直爽。就是打听状况也是直言不讳的。说穿了。只要男人有钱,别说是未婚,就是已婚的她们也不在乎。我见了几个,也就怕了。后来年纪渐长,也想有个归宿。就去了天元婚介所登记,想找个经济上可以独立,事业上又可帮我的女同志为伴……
听了忠这番话,我不禁想起了自己过去的经历。
忠这一晚也就没有走。饭后在沙发上休息时拥住了我,我略作推辞也就接受了。
忠的亲吻很笨拙,却又像是故意引诱我的兴致,浅尝辄止不肯深人。我当时想,他或许真的没没谈过恋爱呢。虽然我一直不相信。
我们顺理成章地上了床。在解我的脚罩搭扣的时候,忠再显出了他的没有经验,最后还是我帮了忙……
完事以后许久,他还恋恋不舍地抱着我的身子不肯放手。那情景没法儿让人不感动。
后来忠分析说,你的饭庄每天有一千多元的流水帐。纯利可以达到600元一天。扣除各种税收、房租水电费和工资开销,你每月至少可以收人2000元左右。两年多下来,你差不多有将近30元的存款了吧?
我还沉浸在情爱余韵的幸福与徽墉之中,对他的话根本没有细想。只是觉得这个人的观察力挺强,心也真细,不愧是个做生意的。
就这样我们确立了感情的关系。我虽然觉得自己对忠这个人还有些摸不清底细,可又没有抓住丝毫的不利证明,也就想着去慢慢接触和了解。
元月中旬,我那位女友因为炒股找我周转2万元钱。我没有给她,我不是没钱,只是认为炒股的事没有把握,万一被“套牢’或赌了呢?忠知道了此事主动借钱给地。
后来我的女友很快把钱还给了忠。还说我最近找忠的次数多了许多,女人满足了,也显得年轻。可忠却显得疲。虽说是姐妹之间的私房话,可毕竟我从心时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儿离不开忠。平时开玩笑时百般说他是个“色狼”。见他老是盯着我的腿不动眼神。旁边一没人就把我锁住。我嘴里虽然是这么说。心里例有了几分欢喜。
忠后来带我去过英比克公司。那里的田总也对对呼机的事示了感谢,还说如果不是我帮忙。那笔生意就泡汤了。英比克公司也就不会再有今天。吃饭的时候。田总说英比克公司现在只剩下注册商标值钱了。其实生盘已经不大如前。
回饭庄的路上。忠就与我商量。说他在英比克公司有股份价5万元,如果我能投资50万元,就可以买下公司百分之五十的份。这样我们就拥有了英比克公司的最大控股权,成了公司名正顺的董事长了。忠还说,其实他有许多赚钱的门路。
我没有答应。50万元几乎是我的全部了。
过了几天,忠又说,经过他的资产评估。现在只需再加30万就可以获得英比克公司的控股权了。如果找不到这笔钱,他的万元就成了一堆废纸。龙城花园的别璧也就彻底地归银行所有。
我还是没有答应,私下里给公司打过几次电话,小姐都说,总出差了。过后也许是他听到了消息。就对我说是暗编的理由,其实是已经不愿意到那里去为别人赚钱了。
有一天上午。忠兴冲冲地找到我,说他背着英比克公司私下和何总他们的生意成了,天津海关通知他去提货。并说他手中20万元,让我赶忙再借10万元。我当时没有同意。晚上他又跟我说,说如果再不提货,海关就要罚款了。说完,还迅速地写了一张借条。
见我还在犹豫。忠出其不意地一把抱住我。十分动情的说:我爱你。
次日,我取10万元钱到亚洲大店的咖啡厅里找他。他给我看了一大堆英文的文件,说这些就是提货单。他马上就去天津了。又说他当时把海关税算错了,还缺二、三万元。
我于是又带他去找了我的朋友,借到了一万元现金。又取了自己的3000美金交给了他。
忠拿着钱走了以后。我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妥。他连他的手机号和身份证号码都不知道呢。可我猛然想起。我曾见过他的表姐芳,耸的大哥是包头市一家钢厂的厂长,名叫胡民。凭这两条,不怕他跑了。
可毕竟,10多万元被他拿走了,有些担心。
2001年2月初。忠终于又来到了我的饭庄。看样子这阵子他真是在忙,人黑度了许多,样子也十分疲倦。他说货暂存在天津郊外的一家仓储公司,中关村联想集团、石家庄和保定等地有四、五家公司等着要货。他先回来休息几天,也为了好好陪陪我。
见他回来。我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因而也暂没有提到钱的事。借我朋友的一万元,我也已经用我的钱还上了。
忠这次回来。还带了一大束玫瑰花,对我更备加殷勤,在床上更十分地卖力。我本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的。只是两个人一到床上,就又有些控制不住了。
事完后,忠接着我说:“等忙过段时间。我们就去登记结婚。”见我并不回答,他扑通跪下来。捧着玫瑰花对我说:“我爱你,嫁给我吧!”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得昏了头脑,连忙把他扶了起来,他又趁势把我抱到了床上……
当天,他又从饭庄的营业款中拿了300元,说是要和几个后勤校官吃饭。
有一天忠的手机响了。听他埋怨道:“大姐,怎么又在多管闲事了,好了,不就是5张火车票?我找人想想办法……记着。人家给了你钱,人就得马上给她送来!”
晚上。忠和我亲热的时候,突然叹了口气,我问他是怎么了说他这个宝贝姐姐,仗着小时候对他很照顾成天到晚地给他找儿!不知道现在他的钱全投在了天津的那批货上了吗?
我问:“那你打算怎么办?”他又叹了口气说:“我现在其实很难。当年我在呼和浩特市了家酒楼。没有精力顾及。钱就让承包者给一点点儿挪走了。银行把我告到法庭,我只好让呼市的三姐托了法院的人。押了5万元和夏利、切诺基,212轿车各一辆。现在日期又到了,我倒没什么担保的三姐夫可受不了啊,她要负连带责任。”
他打开皮包,取出一张价值300万元的带有市属公处盖章、手续齐全的借款协议对我说:“虽然我可以凭着它或者的股权证明向何总等朋友借钱周转,可他们都是生意人,一但遗未能偿还,法津是无情的,我前半生的努力就算完了!”我想了想,对他说:“这样吧,我想办法再帮你筹集些钱周转,不过你得给我再写一张欠条,把这300万元的借款合同和50万充的股权证明作为抵押……”
忠听了我的话,大喜过望,一面说那是当然,一面又抱住我用力地亲热:“我已经想好了,等天津的货全部发完,这笔300万元欲有了眉目,我就离开这个人吃人的险恶商界……我挣的钱已足够咱俩后半生花用了,以后我专门和你一起经营这个小饭庄,天天在一起。陪你,好不好? 我被他描绘的今后生活深深打动了,不禁陷人了甜蜜的理想之中……
第二天。我和忠一起到了银行。先是取出了我的20000美元,又到姑姑家借了一万元给了他。
后来的几天。忠推说去呼市了解关于酒楼的事。一直没有露面。但他坚持每天打个电话给我。说什么他很想我,等事情完了。就马上回京和我登记结婚……他总是把时间掌握得很好,每次说宝贝儿电话费太贵了,我爱你,拜拜!就迅速收了线。
一天晚上,有个女人打电话来找忠。我说他回内蒙古办事去了。
过一会儿,这个女人又打来电话,还是找忠。我有点儿起疑,于是问是谁。这个女人自称是忠的三姐淑。
淑接下来说出了一番让我吃惊的话:“忠根本就是结过婚的!他的未婚证明是假的。他的什么股东证明、借款合同一类的东西也全是假的,他根本就是个骗财编色的流氓恶棍!”他三姐又说。“忠原名兵,有过两次婚史。他跟第一个妻子生了一对双胞胎的女儿。现在住在呼市。他跟第二个妻子莉生了一个男孩。取名叫楠,已经4岁多了。莉的家住在北京朝阳区东三环的外的一栋楼房里,她的手机是……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我还知道他把一个小女孩弄得好惨。堕了胎不说,水灵灵的小姑娘只剩下了40公斤的体重……”
我打断她,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淑说:“我听我大哥民说忠把从你那里编来的10万元钱还给了大哥5万,然后就再没有了音讯。”
我怒道:“你明明知道忠是个骗子,为什么不去检举他。反而让他一再害人呢?”
这女人又说,“忠因行编被判刑人狱,后来保外就医时是我爱人做保人。由于现在他没有踪形,公安局已经把我爱人带走了,我彻底明白自己是上了大当。看来忠真是太坏了,不然她姐姐怎么会揭他的底。”
转天,忠来电话的时候,我装做若无其事地朝他要钱。!
忠突然恼羞成怒:“谁他妈借你钱了?你这个荡妇说话要有证据!”
现在我得承认,事情到了这一步,虽说忠深谋远虑地施展了种种骗术,并且巧妙地利用女人某种弱点,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也有一定的责任。我既然不知道他的固定地址,又不知道他的手机号码,说穿了就是根本没有可以找到他的地方,怎么就可以轻易委身于他,并且把这么多钱交给他呢?
我的精神彻底崩溃了,悔愧与泪渗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