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豁然了悟欣喜,我们再一次握了握手,又一次感到心明如镜。人,何苦被自己困在网中,爱是一种缘分,友情也是一种缘。也许,明天后我们又会天各一方,但是这份感情却被我们留在了彼此的心中,温暖我们的一生。
歌 声 遥 远
孤独的年月只是我生活中一个蕴含等待意味的过场,更富有光彩的片断将如歌声一样不期而至。
华明王月
一个无雨的星期天清晨,我带着一纸袋生蕃茄外出,去看植物园新移栽的玉莲。出门的时候空气清凉,巷口的烧饼铺刚刚捅开炉门,近旁的农贸市场上,卖栀子花的老太太已铺开一只白瓷盘,绿叶白花,周围飘漾着又浓又软的香气,地上残留着竹扫帚的条痕……忽然间,我听到有人缓缓吹着口哨在唱一首英文歌,非常忧伤而又非常散淡的声音,隔着没有人声的街道,隔着温白如乳的栀子花的香味,隔着宿夜的炭火的余烬,慢慢漾过来,在我头顶上方不远的地方停了一下,做出迟疑抚摸的姿势。
然后歌声走了。
像是一张唱片放到了尽头。我朝前急切地走了几步,它又来了,这回换了一首,古老而苍凉的民谣:埋在干草车里缓缓走入平原的样子,道口的排风吹得槭树“哗啦啦”地响,接着有雨点掉下来,池塘里的野鸭子追逐着天上落下来的雨泡……我抬头找寻歌声的方向,但是街道冷清,一些门窗似开似闭,我不知道它是从其中哪一扇中传来。
这样也好。我忽然感觉与那歌声的主人有了种难言的默契。在这空寂无人的片断里,只有我和他,在谛听心灵的低吟。歌声因着距离的阻隔,因着空气的潮润而显得分外忧伤:像是平时被声浪和欲望淹没的东西又在远走,一步三回首,面对着它的谛视,我忍不住想把脸埋在掌心里。
我又一次听到17岁那年秋天的歌声。那一年我走在一所陌生的工科院校里,上课下课,沉默讷言,在归家的路上一个人踏着“沙沙”的落叶,没有朋友也没有信心。那一年我知道自己念错了专业,走错了一生的方向——每一扇门后面都有各种可能,我们通常选择的:只是“看上去”容易叩开的那一道,但叩开之后,才发现后面的风景已完全偏离了想去的方向。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走读,不得不选上夜间课程时我留在校园里度过傍晚的时间,坐在图书馆门前的石阶上吃着简单的晚餐,水杯搁在更低的石阶上。我特别害怕这种无人陪伴的时刻:大批的住读生朝宿舍区方向走,暮色从草尖上一点点降下来,廊柱和草坪一下子变了颜色,图书馆前面传来的击球声又钝又重,穿着网球裙的女孩子甩着球拍从身侧冲过,空气里突然灌满了她们的脆铃一般的笑声……那种时刻我特别感觉自己的“无家可归”,是心灵上的没有归宿。
这时候乐声响了起来,英文系的播音员在校电台播放理查德的钢琴曲。萨克斯管的呜咽,布鲁斯曼的乡村音乐。间或,还有“播间搭档”们为找唱片在喇叭里轻轻争执。
我忽然感觉早先那些亲切温暖的时光又来了,穿着长筒雨靴踩着深水去看话剧,攀上南京最大的古城堡去看云,拣中午无人的时刻溜到学校橱窗的红榜下去找自己的名字,倒挂在单杠上背书,吃盐水花生和发芽豆……我在一片橙黄熏暖的音流中滑翔出去,完全忘了置身何处。
多年以后回想起来,那些遥远的音乐和伴唱,确实是我当时惟一的安慰。悲观的哲人总说,没有人安慰我们的时候,我们还有音乐。我倒是觉得,音乐是代替了那些暂时隐身的亲友来安慰我,它并没有食言,以后这些“亲友”都在我失意的时候反复出现,或是以一张陌生的面孔与我再度重逢。
有人说,泅泳在音乐中我们会想不起来自己要的是什么;也有人说,音乐的好处是让我们的索求不再囿于某个狭小的范畴。而对我来说,遥远的歌声里充满了暗示和预兆,我终于确信自己将完好无损地从困境里走出去,孤独的年月只是我生活中一个蕴含等待意味的过场,更富有光彩的片断将如歌声一样不期而至。
永远的华尔兹
她温柔地点点头,手早已攀上他宽阔的肩膀。他紧紧地握住她凉凉的手,和她一起飘然滑向旋转的舞池。
邹红权
舞池里的气氛开始热火起来,疯狂的迪斯科铺天盖地塞满每一个幽暗的角落。迷离闪烁的灯光下,人们在尽情地舒展每一个关节,寻找那份瞬间的解脱。
然而,他和她却似乎是两尊麻木的雕塑,无神的眼睛各自盯着虚幻的目标,一动不动。咖啡的热气若有若无。
他终于打破了僵局,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梅子,分手以后多保重自己……”
叫梅子的她从恍惚中挣脱出来,定定地望着他:
“我们都一样。特别是你。”
“梅子,遇到好的,千万不要错过了。也许我们真的是没有缘分,到一块儿就吵,就闹,如果是一般的朋友或许更好。梅子,真的,我衷心祝你早日找到……”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喃喃地说着。
“你也一样!”她幽幽地应答。
“梅子,明年的今天,你找到了幸福,你把你的他带到这儿来,让我看看,好吗?”他突发奇想,像是在给她布置一项重要任务。
“你也把你的心上人带来,我也要瞧一瞧。”她似乎对这一提议很感兴趣,今晚第一次笑了笑,他也笑了。
这时候,舞会的最后一支曲子《永远的华尔兹》响起来,柔美舒缓的音符像一泓甘泉,缓缓在空气中流淌。他站起来对她说了句什么,就和她一起翩翩融入了旋转的舞池。
华尔兹继续流淌着……一年以后。
早早地,他如约而来。他要了两杯茶,一杯自己品着,一杯放在临座。今晚,他仍是孤身一人,但要了两杯茶。他在想:她会来吗?她后面的那位会是什么样子?
舞池早已晃动着红男绿女,对此,他多少有了些陌生的感觉,他无言地做着旁观者。
“你好!”
他一震:是她的声音,身后传来的是他往日最熟悉的声音!但他已告诫自己没有贸然回头。
“这儿有人了吗?”她已经走入他旁边的座位。
“哦,没有。”他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句,微微起身转过头去,看到的是她光彩照人地站在眼前。
“是你……怎么只一个人,他呢?”他怔怔地问。
“马上来。怎么,她,去跳舞了吗?”
“哦……”苦笑着摇摇头,“是道具。”
“是她不愿意,没来?”
“哪里,我还是一个人,一个人挺清静的,我喜欢。有时,还想找个人吵吵呢!”他一下子把早早想好的一套谎言给忘了,“你好吗?”
她笑了,没有回答,似乎很舒心。她在他旁边坐下,把另一杯茶推到自己面前。
“这样不好吧,他,快驾到了吧?”
正在这时,舞池另一边传来主持人洪亮的声音:“各位佳宾,各位朋友,下面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先生为光临舞会的梅子小姐点歌一曲《永远的华尔兹》,祝梅子小姐永远幸福。”
“是你为我点的吧?”她闪烁不定的眼神望着他。
“但愿不为你和他带来麻烦。”
“其实,今晚我也是一个人。我……”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欲言又止。
“梅子,你说什么?”
“我……我一直都无法忘记,从内心深处真正不能忘记这首歌。”她的声音变得很小。
“梅子,真是这样吗?梅子,你真的一直都没有忘记了这首歌?”
“是的……是的……”
“梅子,我也是!我拼命地强迫自己、折磨自己,还是无法把它的旋律从心头抹去。”他说完,稍稍平静了一下,又问:“梅子,你听我说。梅子,我还能这样叫你吗?”
她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她硬咽着:“能……”
幸福的感觉像潮水一样袭上他的心头,他也止不住眼中那男儿滚烫的泪水。
“梅子”,他俯身轻声地问她,“你还记得这首华尔兹的舞步吗?”
她温柔地点点头,手早已攀上他宽阔的肩膀。他紧紧地握住她凉凉的手,和她一起飘然滑向旋转的舞池。
华尔兹在继续流淌。
今生不负爱
那对金鱼,是她下嫁时买的,她记得她当时曾极认真地对他说:此生不求荣华富贵,但求永浴爱河。
佚名
她嫁给他时,他还是个穷小子。但是她不在意,她觉得他是最好的,就嫁了。嫁得很平淡,没有宴客,也没有婚纱,只是彼此在结婚证书上签上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