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岁逢太平,山林二十年①。泉源在庭户,洞壑当门前。井税有常期②,日晏犹得眠③。忽然遭世变④,数岁亲戎旃⑤。今来典斯郡⑥,山夷又纷然⑦。城小贼不屠,人贫伤可怜。是以陷邻境⑧,此州独见全⑨。使臣将王命⑩,岂不如贼焉?今彼征敛者,迫之如火煎。谁能绝人命,以作时世贤?思欲委符节,引竿自刺船。将家就鱼麦,归老江湖边。
①这句意思是说长期没有做官。
②井税:指田赋。殷周奴隶制时代曾实行“井田制”,把土地分成若干块(据《孟子》载,是每平方里分九块),交给一定数量的奴隶去耕作,称作“井”。后人就把田赋称为“井税”。有常期:指只须按照正常的税额交纳,没有额外负担。
③晏:晚。
④世变:社会动乱,指安史之乱。
⑤亲:亲身经历的意思。戎旃(zhān毡):军旗。亲戎旃,指过军旅生活。
⑥典斯郡:指就任道州刺史。典,掌管。斯郡,这个郡。唐代的“州”有时称“郡”,因此“斯郡”就是这个州的意思。
⑦山夷:指当时被唐朝封建统治阶级污蔑地称为“西原蛮”的山区少数民族,也就是后文用另一种污蔑文字所称的“贼”。纷然:指骚乱。
⑧陷邻境:指攻破邻近的永州和邵州。
⑧见全:被保全,指没有进攻道州。
⑩使臣:指作者自己。将王命,受命于皇帝。
征敛者:指横征暴敛的官吏。
之:指人民。
绝人命:逼迫人民,断绝他们的生路。
时世贤:指当时被封建统治阶级称赞为所谓“贤才”的官吏。
委符节:指弃官。委,委弃。符节,本是古代使者所持的凭证,这里借指朝廷的任命。
刺船:用篙撑船。
这两句是说,自己准备携家到一个有鱼有麦的地区去归隐,不做官了。
这首诗是唐代宗广德二年(764),元结就任道州刺史后不久所作。一年前,道州一带的少数民族“西原蛮”起义,攻克了道州城;这一年,又攻破了相邻的永州(治所在今湖南零陵)和邵州(治所在今湖南邵阳市),没有再攻道州,而官府残暴地催征赋税,却使道州人民的生活陷于绝境。作者把起义的少数民族人民称之为“贼”,这表明在这个问题上他的政治立场是反动的,但这首诗主要是对“今彼征敛者,迫之如火煎”所发出的忿怒指责,并表示自己宁愿弃官归隐,也绝不作这种残害人民以邀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