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3月下旬,北京犹如往昔一样,恬静幽美。
清晨,淡青色的微熹中,北京南郊外第一监狱的大铁门“哐峭”一声打开了,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娇弱的身影在看守的解押下向监狱广场走去。轻风抚弄着她粗大的囚衣里露出来的白绸衣,她的面部没有任何脂粉,脸色平淡自然。在缓慢地行进中,她甚至哼起了“何日君再来”的曲子。
一声响亮的枪声刺破宁静,她倒在地上,鲜红色在她的白绸衣上绽开,如一朵诱人的罪恶之花。她就是川岛芳子,终于结束了她42年来的不平常的历程。
美丽迷人的皇室贵胄
川岛芳子出身于一个有着高贵血统的家族,她的父亲肃亲王,是清室最有权威的人物之一,她的家族,位于八大世袭家族之列。芳子是肃亲王的第十四王女,在众多的子女中,肃亲王最宠爱她,有时甚至到了溺爱的程度。
川岛芳子本名爱新觉罗·显圩,在她出生的1906年,清廷已经开始没落,但这丝毫没有影响芳子过着金枝玉叶般的生活。芳子的童年时代在家庭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地度过,小时候的芳子像个漂亮的洋娃娃,红扑扑的小脸洋溢着快乐的光芒,水汪汪的眼睛像浸在清泉中的两粒葡萄。见过芳子的人都很喜爱她。由于有父亲的偏爱,芳子渐渐滋生出霸道的情绪,对待她的仆从更有些颐指气使,有时刁蛮任性得像匹难驭的小马驹。但芳子大多时候仍然安静、文雅,像个娇滴滴的小公主。
当时,一个日本人川岛浪速充当肃亲王的翻译。肃亲王很看重他,试图通过他来了解日本。1911年辛亥革命后,溥仪退位,仍许保留宣统帝号,居住在紫禁城;肃亲王一家住在紫禁城外的王府里。肃亲王一直想着匡复清朝,他通过有交往的日本军人把这个想法转告了东京的大隈内阁。大隈内阁同意给予援助,并暗示首先考虑满州独立问题,要求肃亲王指定负责交涉的人员。肃亲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川岛浪速。
川岛芳子慢慢地长大了,肃亲王愈加看重她,认定芳子必有出息,把芳子给了川岛浪速做养女,让浪速把芳子带到日本去,接受日本的新式教育,将来好继承自己复辟的重任。肃亲王想到芳子到了一衣带水的东邻扶桑之国后,一定会被爱好樱花的人们作珍客款待,于是把芳子的字叫作东珍。
川岛芳子随川岛浪速到了日本,从赤羽小学毕业后,在1921,年进入松本高等女子学校学习。芳子在学校里是引人注目的女学生,她聪明、好学,而且总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芳子口齿伶俐,才思敏捷,对问题有自己独特的看法,与同学辩论从来都是占上风。有时芳子也不爱说话,默默地坐在一旁,也许在想念着疼爱她的父亲,在思考着如何实现父亲的、也是自己的愿望:恢复清朝昔日的荣光。
芳子已经长大成人了,摆脱了童年的稚气,出脱成一个迷人的姑娘。光滑细腻而清秀的脸面、细挑而柔情的眉毛,梦幻般的眼睛里暗含着坚定的信念,芳子从松本高等女子学校毕业的时候,正是双十年华,宛如一朵娇艳的花朵绽放出无穷的魅力,招来无数狂蜂浪蝶。每当星期日,一批批青年军官一定会到芳子家里来,说是敬仰川岛浪速先生,想和先生探讨国家和满蒙独立的大事,实际上醉翁之意不在酒,都极力找机会靠近芳子,欲得芳子的欢心。
被蹂躏的花朵
川岛芳子的血管里奔流着王室的血液,她高贵、同时由于从小在日本接受教育,她有头脑,芳子最受肃亲王喜爱,有着酷似其生父的复辟的强烈愿望,芳子本身甚至有点小野心,加上她拥有动人的美貌、优美的身段,这一切造成了川岛芳子的高傲,冷艳,成为众多传闻中的神秘女人。
芳子的性格里沉淀着我行我素、不拘纲常的因素,使深爱着她的山家亨少尉和甘珠尔扎布常常为芳子的捉摸不定。孤芳自赏而大伤脑筋,尝尽了爱情的折磨。芳子不是毫无感情的冷血之人,她是个女人,有女人的似水柔情,偶尔也会展示出小鸟依人般的温柔,平常她也许更矜持,更淡漠一点而已。
直到有一天,芳子的养父川岛浪速把芳子带到书房里,说要让芒鉴别一幅清室名画。川岛浪速已经60多岁了,平时西装革履,带着一副金丝眼镜,颇有学者的风度。
浪速走在芳子的身后,待芳子进了书房,便轻轻地把门锁紧了,并加上保险锁,芳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切,或许对梦想中的大清有一种说不出的亲情,芳子马上问她的养父那幅名画在哪儿,川岛浪速拿出了他珍藏已久的已鉴别过的精品铺开在古沉香木制的大书桌上,芳子走到桌旁细细地观赏起画来。川岛浪速阴沉地笑了笑走到芳子身后靠墙的沙发椅上坐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芳子成熟的身段和散发着女人魅力的曲线。
川岛浪速没有和芳子谈关于画的问题,却开口问她对山家亨和甘珠尔扎布两个年轻英俊的追求者的看法。芳子沉吟了片刻,冷静地对她的养父说她暂不考虑爱情和婚姻,而且特别强调她的观点是爱情和结婚根本上是两回事。说到这里,芳子直率地看着浪速的眼睛脸上流露出敬慕并带点天真的神情说:“爸爸,我倒挺喜欢您的,您是既儒雅又不乏刚强的有魅力的男人。”
川岛浪速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里腾起一股欲火,他猛然站起身末,把亭亭玉立的芳子紧紧搂在怀里。芳子这才觉察到出了怪异,她推着浪速铁箍一般的手臂,嘴里慌乱地嚷着:“不,爸爸,不,别这样。”兽性大发的川岛浪速怎肯放手,更紧地抱着芳子柔软的身体,芳子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浪速把嘴凑到芳子的耳边,芳子突然感到原来养父那敦厚、亲切的男中音现在怎么变得那么陌生和恐怖,浪速耳语般地一连串地说,别叫爸爸,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你太迷人了,我已经忍受了很久了。芳子,我的宝贝儿,我一定要得到你。”浪速在芳子娇嫩的脸上狂吻。芳子的心里被从没有过的害怕,惊慌,恐惧感牢牢地抓住了。20年来她从没有这样孤独、无助、绝望过。芳子强烈地挣扎着希求从这陷阱一样的书房里逃出去,但浪速潜藏的情欲像火山一样激烈地喷发出来,他像一条疯狗,凶猛地把花朵般纯洁的芳子扑倒在地毯上……芳子事后趴在地毯上,看见四周凌乱地扔着自己穿的一件件衣服,脑子里一阵麻木。古沉香木书桌上仍旧摊开着那幅名画,是清朝大内收藏的珍品,芳子的眼光落在这张宝画上,一种空前的痛苦噬咬着芳子的心,芳子感到自己的精神快要崩溃了。
曾经那样高贵的金枝玉叶,又有无数追求者的美丽迷人的少女芳子,从未受过一点委屈,现在,对刚刚过去的如此惨重的打击,没有一点精神准备,她痛苦得不能自持,心底里是歇斯底里的干渴,眼睛里没有一滴泪,有的只是凶狠燃烧的复仇烈焰。爱新觉罗·东珍并没有被当作珍宝优待,她作为女子所珍视的一切:贞洁、自豪、纯情在一瞬间灰飞烟灭。东珍已经变成了一个可怕的女人,川岛芳子体内狂热的征服欲突破了节操的限制无所顾忌地泛滥开来。
婚姻是复辟的筹码
川岛芳子的哥哥宪立对川岛浪速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毅然把芳子接回了中国,这时芳子已是21岁的女人。
芳子一回到大连,就向胞兄提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
“哥哥,我要结婚。”
“哦·”宪立吃惊不小,“和谁·”
“甘珠尔扎布。”
“你没有开玩笑吧·”
宪立和芳子是同胞兄妹,从小时候就一直比较亲近。宪立可以算是比较了解这个时常意想天开,调皮得有些出格的妹妹了。但是分别这么久了,芳子在日本这些年里的生活对于宪立来说,总似隔了一层雾障,模糊不清。而且已不是过去的爱新觉罗·显圩,更不是东珍,她是个成熟的女人了。宪立不清楚芳子想结婚的真实目的,原来一提到婚事她总是态度漠然。现在按照中国传统惯例已过婚龄的妹妹提出结婚倒使宪立舒了一口气。
最高兴的是要做新郎官的甘珠尔扎布,他为最终能与芳子成婚而欣喜异常。甘珠尔扎布是在日本嗾使下搞蒙古独立运动的傀儡巴布扎布之子,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出身。川岛浪速曾说过,“芳子如果成为甘珠尔扎布的妻子,肃亲王和巴布扎布的遗志就有可能得到继承。”因此连日本关东军参谋长都极力支持俩人的婚姻,这是一桩政治婚姻。河本大佐参谋(后来是制造炸死张作霖事件的主谋)等参加了婚礼。盛大而隆重的婚礼在大连举行。新房暂时在高级住宅区圣德街五号,一幢砖瓦结构的泽式二层楼内。室内完全按中国式传统摆设。前庭的花园里各种名贵的鲜花竟相斗妍。
新婚之夜,芳子首先对甘珠尔扎布说的是:“结婚之后,我也要享有自由。”
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的事你别管,有时倒需要你支持,更多的时候你只要保持沉默。”
甘珠尔扎布巴不得把芳子搞到手,这时如果芳子提出更苛刻和不近人情的要求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岛芳子的话并非谎言和笑谈。
芳子即使在家里,当着婆婆和大姑子、小姑子的面也是随随便便,奔放无羁地与其他男人来往,尽管不是两性关系,而是谈论国家命运的大事,可是作为一代风云人物、蒙古独立运动的闯将巴布扎布的夫人一芳子的婆婆,是很难忍受芳子的举动的。川岛芳子爱着男装,把一头秀发剪得极短,像男人一样从头顶左侧把头发向两旁分,抹上油,穿上特意剪裁的合体的西服,戴上领结,颇有几分男人的风度。芳子的奇装异服,怪异打扮是大姑子和小姑子指指点点的对象,也是朋友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甘珠尔扎布梦寐以求的新婚密月,到头来却是苦恼的日日夜夜。他为了摆脱夫人和母亲双方面压力的窘境,伴随芳子前往蒙古旅游。对自幼在城市长大的芳子来说,座落在沙丘里的王府真是梦中王国。牧歌式的风光,寂静的天空,撩拨起芳子别样的情怀。芳子伫立在王府前的旷野上,一动不动地观赏着牧羊人赶着羊群从遥远的山丘那边缓缓地走过来。这时,甘珠尔扎布悄悄地从背后伸过手来,拥抱住芳子。
“啪!”一记耳光重重地落在甘珠尔扎布脸上。甘珠尔扎布恼羞成怒。
“你对如此广阔天地竟无动于衷·”芳子严厉地盯着眼前的自己的丈夫,“据大村君讲,满铁已减少5000多万元收入,裁减1500人。吃了张学良这么大苦头,难道还不打算和张学良的东北军阀较量一下吗·”川岛芳子在极力鼓动自己的丈夫向东北军宣战:
不久,应在郑家屯满铁公所任职的岩原之邀,芳子与甘珠尔扎布来到郑家屯。
“岩原君,你知道关东军的驻防地和兵力情况吗·”芳子好,像一个参谋似地,语调冷淡,平静地问道。架着二郎腿,深陷在香烟的青色烟雾中的这个男装丽人,更加神秘难测。岩原面对这样一个极具魅力的女人,在她的威慑下,老老实实,详详细细地向她介绍了有关情况。芳子得到了她想知道的一切情报。
川岛芳子与甘布尔扎布的婚姻第二年就解体了。芳子还亲自为丈夫选择了继室。
川岛芳子后来回到哥哥金宪立身边。有一天她携着宪立的一笔巨款,在大连消失了踪影。
参与策划上海事变
1930年10月,川岛芳子飘然出现于上海。大上海是个灯红洒绿的交际场,芳子的出现无疑为上海滩十里洋场晚间的夜空抹上彩。呆在上海的特务机关长田中隆吉少佐是玩弄女色的老手,很快就对芳子的行踪住所了如指掌。
芳子不可避免地与田中隆吉认识了。
田中隆吉后来阴谋策划过上海事变和绥远事变,是个阴险、卑鄙的人物。川岛芳子和田中隆吉一见如故,臭味相投。熟悉女性的田中很能讨芳子的喜欢。田中的野心勃勃,手中的权势都深深地吸引着时刻不忘恢复大清统治的芳子。芳子无所顾忌地投入了田中的怀抱。
一开始田中就想带芳子上床,芳子虽然放荡、堕落,但和田中那样的小男人还谈不上这层关系,芳子最倾心的是野心和实权。田中毕竟是风月场中的老手,不顾芳子的坚决反对,掏出随身的小手枪,顶住芳子雪白细腻的腹部,满意地跨出了征服性的第一步。从此便不可收拾,芳子与田中打得火热。芳子依靠自己的色相博取田中的欢心,顺便从田中口中获悉军事情报,也让不可一世的田中做了自己强有力的靠山。芳子有了和田中的这层特殊关系,愈发为所欲为。
芳子与田中搅在一起,两人经常在幽会的旅馆里阴谋煽动抵制日货,制造罢工或暴动,幻想着上海,南京一带军阀卷入抗战的旋涡,挑起战争。尤其是历来主张抗日的十九路军,芳子和田中对之恨得入骨,认为正是歼灭他们的好机会。于是她千方百计设法摸清十九路军的情况,并秘密到军长蔡廷锴的住地与他攀淡,了解他的态度,向日本上司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