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桃,那夜能平安归来,真得感谢你啊!
记不清当时是几点了,出门来,天地之间黑得如同一座无边无际的墨池。我和毛校长推着车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心中一点底也没有,仿佛那黑墨已淹到了胸口,憋得喘不过气来,并且随时都有被彻底淹没的危险。
你们的毛校长虽然常来这里,也从未这么晚行路,心虚之状不在我之下。他嘱我不要骑车,怕万一摔到路边的大沟里。可是离县城足有七八里路,一步步地要走到什么时候啊?但又别无它计,只好这样磕磕绊绊地往前走。
忽然,身后亮起一闪一闪的灯光,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们正觉得诧异,那亮光已经到了眼前。啊,是你,清桃。
借着手电筒的亮光,我看到了你额上沁出的汗珠。也许,你为追上了我们感到高兴吧。你笑了,这是一个真正的小姑娘的笑,甜美,善良,真诚。你还有些气喘吁吁地解释说:
“这是到同学家借的,人家睡了,只好等一会儿,就来晚了。”
当时,你非要把我们送到村口。天实在太晚了,我本想坚决地拒绝,但是,又很想再同你说上几句话,就同意了。然而,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很想说些安慰和鼓励的话,但自己首先就怀疑这话里含有虚伪的成份。你面对的生活是严峻的现实,任何离开现实的话都感都是无济于事的。就这样,竟默默地走到了村口!今天回想起来,我真恨自己的无能啊!
我们深怀歉意地要把你送回家,因为我们三个人仅有一只手电啊。可你一转身就不见了。隔了好一会儿,才从远处传来一个快活的声音:“再见---”
靠着你带来的光明,我们坦然地骑上了车子,顺利地返回了县城。第二天清晨,我们便离开了尚在沉睡中的南坪县。
清桃,你相信吗?从那一天起,我一直在思索着和你说几句什么话,我总感到这是我的一种责任。但是,始终是回忆多于回答。
在我记忆的荧光屏上,最清晰、最动人的画面,依然是你骑着那匹高大的白马,在弯弯的山路上急驰的情景。我仿佛时时能感到哒哒地马蹄声和急驰带起的风,它撞击着我的心灵,使我昂奋,使我坚定。
在这封长信就要结尾的时候,我突然悟到,你自己的奋斗不已经做了最好的回答吗?生活本身就像一匹烈马,当你是弱者的时候,你是无法驯服它的;相反,当你是个强者的时候,你是能够驾驭它的,最多不就是摔几跤吗?况且,你已经尝试过了呢。
清桃,我说得对吗?等着你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