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小王子水孩子小飞侠彼得·潘柳林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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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走啦,走啦(1)

达林先生和太太走了以后,只一会儿工夫,三个孩子就都睡着了。而他们床边的夜灯还是明亮的。多么可爱的小夜灯呀,真希望它们一直亮着。可是温迪的夜灯眨了一下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惹得另外那两盏也打起哈欠来。它们嘴还没来得及合上,也一起睡着了。

这时候,另一团亮光飞进了房间里。就在我们说话的这当儿,那团亮光找遍了育儿室里所有的抽屉,它还在衣柜里乱搜,把每一个衣袋都翻转过来,寻找彼得的影子。它其实并不是一团亮光,只因为飞得太快,飞来飞去,看上去就成了一道亮光。可是等它稍稍停下来一秒钟,你就会看见,它其实是一个小仙女,还没有人的手掌长。她的名字叫叮叮铃,身上非常精致地裹着一片干树叶,领口裁成方形的,裁得很低,能恰到好处地显露出她优美的身材。

小仙女进来之后,过了一会儿,窗子又被轻轻地打开了,彼得跳了进来,他手上沾着许多仙粉。这是因为他刚才带着叮叮铃飞了一段路程。

“叮叮铃,你在哪儿?”等他弄清楚孩子们确实睡着了后,就轻轻地唤道。叮叮铃这时正在一只罐子里,她从来没有在一只罐子里待过,高兴得翅膀乱舞。“噢,你快从罐子里出来吧,你找到他们把我的影子放哪里了吗?”

“在那只大箱子里。”一个最可爱的叮叮声,像金铃似的回答了他。这是仙女的语言,普通的孩子是从来听不到的。

彼得一下蹦到小仙女指的箱子跟前,双手捧起里面的东西,像国王把半便士的硬币抛向人群一样,全都撒在了地板上。不多会儿,就从中找到了他的影子,他高兴极了,竟然把一旁帮忙的叮叮铃关在了抽屉里。

彼得原以为他和他的影子一挨近,就会像两滴水似的连在一起。可是,现在他和他的影子竟没有连在一起,这可把他吓坏了。他试着用浴室里的肥皂来粘,也失败了。彼得吓得浑身打了一个冷战,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哭了起来。

彼得的哭声惊醒了温迪,她看到育儿室的地板上,有一个陌生的男孩在哭,她并不惊讶,只觉得愉快和有趣,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孩子,”她像个大人似的问道,“你为什么哭呀?”

彼得站起来,姿态优美地向温迪鞠了一躬,这是他从仙女的盛会上学到的一些礼节。温迪见了非常高兴,她在床上也很优美地回了一躬。

“你叫什么名字?”彼得问。

“温迪·莫伊拉·安琪拉·达林。”她回答,显得有点得意,“你叫什么名字?”

“彼得·潘。”

其实温迪已经断定,他一定是彼得,不过,现在听彼得说完,感觉这名字可真显得短了一些。

“就是这个名字吗?”

“就这个。”彼得尖着嗓子回答。他头一回觉得自己的名字是短了点。

“真抱歉。”温迪说。

“这没什么。”彼得咽下了这口气。

“你家住在哪里呀?”温迪问。

“右边第二条路,一直向前,直到天亮。”彼得说。

“这地址真有意思!”

彼得有点泄气。他头一回也觉得这地址是有点滑稽。

“不,不滑稽。”他反驳说。

“我的意思是说,”温迪想起了她是女主人,“你们在信封上就是这么写地址的吗?”她和气地问道。彼得宁愿她从没提什么信的事。

“我从来没有收到什么信。”他不以为然地说。

“可是你妈妈也没有收到过信吗?”

“我没有妈妈。”彼得说。他不但没有妈妈,而且一点儿也不想有一个妈妈。他觉得人们把妈妈看得太重了。但是,温迪马上觉得她面临着一件悲哀的事。

她说:“啊,彼得,怪不得你要哭了。”说着跳下床跑到彼得跟前。

“我才不是因为没有妈妈哭呢,”彼得颇有点生气地说,“我哭,是因为我没法把我的影子粘上。再说了,我也并没有真哭。”

“你的影子掉下来了吗?”

“是的。”

这时候,温迪看见了地板上被拖得很脏的影子,她很替彼得难过。“真糟糕!”她说。可是,当她看到彼得试着用肥皂去粘时,又禁不住笑了起来。这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孩子呀!

“得用针线缝上才行。”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办法。她说,带点儿大人的口气。

“什么叫缝?”彼得问。

“你真是什么也不懂呀。”

“不,不是这样的。”

温迪对彼得这样什么也不懂感到很高兴,“小家伙,我来给你缝上吧。”她像个大人似的说,虽然彼得和她一样大。于是,她拿出针线盒来,开始把影子往彼得的脚上缝。

“怕是要有点儿疼的。”她有点担忧地说。

“啊,我不怕疼,我一定不会哭的。”彼得说,他刚哭过,可马上就认为自己这辈子从来没哭过。他果然咬紧牙,没有哭。不一会儿,影子就弄好了,不过有点皱巴巴的。

“也许应该把它熨平。”温迪看着影子说。可是,彼得就像所有的男孩一样,一点也不在乎外表,他这时正高兴得乱蹦乱跳,“我多么聪明啊,”他开心地大叫着,“啊,我真是机灵啊!”他早已忘记,他的快乐是靠了温迪的帮忙。他还以为影子是他自己粘上的呢。

如果说彼得的骄傲自大,正是他招人喜欢的地方,这未免有点过分。可是,坦率地讲,世上真的再没有比他更趾高气扬的男孩子了。

温迪真是惊讶极了,“你这个自大狂,”她用讥讽的口气说,“影子是你自己粘上的!当然啰,我什么也没干!”

“你也帮着干了一点点。”彼得漫不经心地说,继续乱蹦着。

“一点点!”温迪生气地大声说,“既然我没有用,我退出可以了吧!”她生气地跳上了床,一下子用毯子蒙上了脸。

彼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为了让温迪露出头来,他假装要离开的样子,可是这招不管用。彼得于是坐到温迪的床边,用脚轻轻地踢她,“温迪,别退出呀,”他说,“温迪,我一高兴,就禁不住要自夸了。”

温迪在毯子下面认真地听着,但她还是故意不抬头。

“温迪,”彼得继续说,他说话的那种声调,没有一个女孩子能够抗拒,“温迪,你知道吗,一个女孩要比二十个男孩都顶用呢。”

温迪当然是一个地道的女孩子,她忍不住从毯子下伸出头来。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彼得。”

“真的,我真的这么想。”

“你实在太可爱了!”温迪说,她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和彼得并排坐到了床边上。

“如果你愿意,我想给你一个吻。”可是彼得不明白什么叫吻,他伸出手来,满脸期待地等着。

“你知道什么叫吻吗?”温迪吃惊地问。

“你先把吻给我,我就知道了。”彼得倔犟地回答。温迪不愿伤他的心,就把刚才缝影子时用的顶针放在了他手里。

“现在,”彼得说,“要不要我也给你一个吻?”

“如果你愿意,”温迪神情有点拘谨地回答,“那就请吧。”她把脸颊向彼得凑过去。

可是,彼得只把一粒橡子放在了她手里,温迪把脸慢慢地退回原处,亲切地说,她要把这个“吻”做成项链,戴在脖子上。后来就是这个橡子做成的项链救了温迪一命。

我们在互相认识时,一般要询问对方的年龄。温迪是按规矩来的,所以,她接着问起了彼得的年龄。这个问题使彼得感觉有点不舒服,就好比本来在等着你问谁是英国国王,你却问了一个语法问题。

“我不知道,”彼得不安地回答,“我还小着呐。”他真的不知道,他只是有一些猜想,“温迪,我生下来的那天就逃跑了。”他揣摩着说。温迪听了很惊讶,可是又挺感兴趣。她用优美的待客礼节碰了碰睡衣,表示彼得可以坐得离她再近些。

彼得低声解释着:“我听见我的爸爸妈妈在谈论,我将来长大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说到这里,他突然激动起来。“我永远也不要长成大人,”他激愤地说,“我要永远做个小孩,永远只是玩。所以我就逃到了肯辛顿公园,和小仙女们住在一起,这已经很久很久了。”

温迪因为彼得认识仙女,羡慕地瞅了他一眼,彼得还以为,这是因为他勇敢地从家里逃跑了呢。

温迪平时的生活太平淡了,所以在她看来,和仙女们住在一起,一定有趣极了。她向彼得提出了一连串关于仙女的问题,这使彼得很惊异,因为他不太喜欢仙女们,觉得她们是累赘,常常碍他的事,所以,他有时还得躲开她们。不过,他大体上还是喜欢她们的,于是就告诉了温迪仙女们的由来。

“你瞧,温迪,每一个婴孩第一次笑出声的时候,那一声笑就裂成了一千块,每一块就变成了一个小仙女到处蹦来蹦去。”这话很无聊,不过,温迪对这些很感兴趣,喜欢听。因为她是一个很少出家门的孩子。“所以,”彼得和气地接着说下去,“每一个男孩和女孩都应该有一个仙子。”

“应该?真的应该有吗?”

“也不是,你瞧,现在孩子们懂得太多了,他们不相信有小仙女了,所以每次只要有一个孩子说‘我不相信有仙女’,就会有一个小仙女在什么地方落下来,死掉了。”

到这时,彼得突然想起来,已经半天没有听见叮叮铃的声音了。“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彼得说着,站了起来,呼唤着叮叮铃的名字。

温迪的心突然激动得猛跳起来。

“彼得,”她紧紧抓住他,“你该不是说有个仙女在我们家里吧!”

“刚才她还在这儿来着,”彼得有点焦急地说,“你有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两个人都安静下来,仔细倾听着。

“我听见一个声音,”温迪说,“像是叮叮的铃声。”

“对,对,那就是叮叮铃,那是仙女们说话的声音。我好像也听到了。”

声音是从抽屉柜里发出来的,彼得高兴得咯咯笑起来,他的笑声是那样的欢快。可爱的笑声与初生时一样纯洁。

“温迪,”他快活地悄声说,“我猜想,准是我不小心把她关在抽屉里了!”

彼得打开抽屉,把可怜的叮叮铃放了出来,叮叮铃怒气冲冲地尖声怪叫,满屋子乱飞。“你不该冲我乱喊乱叫,”彼得抗议说,“我很抱歉,可我又不是故意把你关在抽屉里的。”

温迪不在乎他说什么,她的注意力全在飞舞的小仙女身上。“啊,彼得,要是她能停下来,”她喊道,“让我看看该多好啊!”

“仙女们是很难停下来的。”彼得说。可是,有一刹那,温迪看见了那个神奇的小人儿,在一座杜鹃钟上停了下来。“啊,好可爱呀!”她喊道,虽然叮叮铃的脸还因为生气而歪扭着。

彼得和蔼地对小仙女说:“叮叮铃,这位姑娘希望你做她的仙子。”

叮叮铃的回答很没有礼貌。

“她说什么?彼得。”温迪问。

“她很不讲礼貌,说你是个丑陋的女孩,她说她是我的仙子。”彼得只好给她翻译。

“叮叮铃,你不能做我的仙子,”彼得想和叮叮铃辩论一下,“因为我是一位男士,而你是一位女士。”

“你这笨蛋!”叮叮铃喊道,她一下子飞到浴室里不见了。

“她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仙子,而且很麻烦。”彼得带着歉意对温迪解释说,“她的名字叫叮叮铃,因为她只会叮叮当当地修锅补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