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山也接过话茬:“是啊,自从民国以来,能当面接受我的祝贺的,只有你雨亭一个人!”
话说到这里,张作霖开始高兴起来,大家就随意拉了几句家常,随即张作霖就示意送客,第一次谈话没有什么结果。
过了两天,张作霖回访孙中山,这次谈话多少涉及了正题。张作霖劝孙 中山不要反对外国人,因为外国人都不是好惹的。而各国公使非常反对国民 党的联俄联共政策,希望孙中山放弃这个政策。
张作霖还很诚恳地表示,决心追随孙中山,愿做孙中山的一个卫士队长,前提是不能搞共产主义。他说: “我可以什么都听你的,但我一生就是反感共产党。谁要是提倡搞共产主义,我就是流血也要反对到底!”
双方的思想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孙中山看着信誓旦旦的张作霖,有些哭笑不得。谈话不可能有结果,只得草草结束了。
这时候,段祺瑞派来欢迎孙中山的代表许世英也到了天津,孙中山对段祺瑞的表面热情并不感兴趣,对于许世英的种种作为也是难以接受,于是在许世英前来欢迎他时,他却劈头盖脸给人家浇了一大盆冷水,还斥责他说:“我一生都在为了对内建立共和,对外废除列强的不平等条约努力。你们在干什么?一个个只想自己升官发财,害怕外国人。我们是不同道上的人,既然这样,还来欢迎我做什么?”摄于孙中山巨大的威望,许世英不敢顶嘴,只好诺诺而去!
此时的孙中山其实已经身患重病,如果按照现代医学的观点,应该是肝癌晚期。每天病痛折磨,让孙中山只好暂时停止进京,在天津休养调整,同时他委托汪精卫向外界宣读了一个书面声明。
首先,孙中山经过日本时曾经在日本朝野上下呼吁,中日两国本是同文同种,应该互相帮助,日本应该尽快取消二十一条以及其他一些极不合理的优先权。(日本听不听那就两说了。)
其次,孙中山本人现在身体患病,在天津休息,过两天去北京。去北京的目的,不是为了我孙中山本人的官位和权力,而是为了促成召开合法的国民会议,还权于民。一旦时局稳定下来,他本人将辞去各种官职,立即离开政府去欧美游历,并且顺便还上几个西方强国游说一下,争取让他们取消清政府及民国初期签订的不平等条约。
第三,孙中山特别提到了冯玉祥修改了清王室的优待条件,并且将溥仪驱逐出北京故宫的行为,他是一百个赞同的。 (等于给冯玉祥站脚助威。)
孙中山因病延缓了进京,段祺瑞抓住这个机会,趁他还来不及反对,就让外交部答复外国公使的照会,首先对外国承认他的段政府表示感谢,继而再次重申了段政府的一贯主张,以前各国签订的一切不平等条约全部不变。随后,他就公布了《善后会议条例》,但依然没有老百姓代表。
此时,孙中山认识到时局发展方向即将偏转,带着未见好转的身体赶到北京参加善后会议,但几次与段祺瑞争辩,他的意见都不能得到采纳,不仅如此,他的几点主张诸如容纳人民团体的代表、推行普选制等都遭到了军阀们的反对。这促使他进一步认清了自己与军阀之间的本质矛盾是无法调和的,善后会议完全变质为军阀、官僚、政客们的“包办婚姻”,自己在这里纯属显得多余。
彻底绝望的孙中山命令所有国民党员全部拒绝参加善后会议,段祺瑞与孙中山的关系从此破裂,两人在各自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善后会议在没有希望中继续着,不过此时的孙中山一直在北京,他的病被诊断为肝癌,而且越来越重。1925年3月12日,一代伟人孙中山在北京与世长辞。消息传来,正在出席国务会议的段祺瑞立刻宣布散会,派内务部次长王来代表到铁狮子胡同孙先生行辕吊唁。
孙中山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政治活动家之一,他的主张得到了包括社会各界群众的强烈拥护,其个人享有极高的威望。即使是他的对手,那些形形色色的军阀们,也对他肃然起敬。由他一手缔造的中国国民党更是将他视为本党的一面旗帜。
为了纪念这位百年来难得一见的伟人,国民党人绝不打算草率。他们提出准备在中央公园社稷坛举行全民公祭,并向政府提出了申请。但段祺瑞此时却害怕北京的学生和社会团体会借机闹事,因为中央公园距离他的执政府实在是太近了(就是今天的天安门西边的中山公园),于是他提出要改在偏远一点的天坛举行,当下就遭到国民党人的强烈反对,纷纷发表抗议。最冲动的要数于右任了,这老先生得知原委后气得跳了起来,直接跑到了段祺瑞的执政府办公室里面,指着段祺瑞的鼻子拍桌大骂。迫于社会的压力,最后段祺瑞不得不同意国民党人的要求,允许孙中山的遗体停灵中央公园,并允许社会各界前往吊唁。
孔雀东南飞
张作霖入关以后,时刻不忘扩大自己的地盘。他瞩目的方向是东南地区,因为这个地区商业发达,交通便利,他垂涎已久,但必须遇有适当的机会,才能下手。
这里不得不说一句,能混到张作霖这个份上,不是那么容易的。张作霖的政治手腕简直就是经典教科书。
本来奉系一直是东北军,现在尽管到了天津一带,但怎么看都属于北方。不过张作霖并不这么想,对于南方的花花世界,他开始起了占有的心。 先说李景林吧! 李景林,字芳宸,河北枣强人,1885年出生,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1914年任黑龙江陆军第一师参谋长。1922年任东北陆军第一师师长。1924年9月,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任奉军第二军军长,并兼第二路司令。战后,11月任直隶保安司令,执行省长职务。按说,到了这个地步,直隶这个地盘应该属李景林了。
但是段祺瑞却有自己的打算,他想把这个地盘给他最信任的皖系部下卢永祥,卢永祥一直是段祺瑞的坚定而忠实的嫡系。当年的江浙战争中,卢永祥兵败下野,跑去了日本。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成功后,立即电告卢永祥从速回国,卢永祥与忠实部下何丰林由日本到达奉天。张作霖请卢永祥恢复浙沪联军总司令头衔,这为卢永祥南下恢复原地盘埋下了伏笔。
段祺瑞利用其手中的大权,突然发表卢永祥和杨以德分任直隶的督办和省长,主动地给他找了~个好地盘,这其实是段祺瑞在京畿重地有意识地安插自己皖系的部下。
这事有些措手不及,张作霖一时陷入僵局。
什么叫危机?危机就是危险加机遇!我们在各种励志书上经常能看到的,却不怎么理解,张作霖给我们好好上了一堂经典的实战课。
深谋远虑后,张作霖提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解决问题的方案,他以解决长江各省问题为名,在天津召集了一个会议。参加者为奉军将领、卢永祥及段祺瑞的代表吴光新。
张作霖慷慨激昂,仗义执言,为皖系军阀卢永祥鸣不平。张作霖主动提出把苏皖两省地盘划归段派,由卢永祥掌控。张作霖保证派奉军护送卢永祥南下,经费由张作霖承担。
够朋友吧?看起来的确是的,所以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感动了,方案得到了段祺瑞和卢永祥的一致认可。张作霖心里暗暗得意,因为他终于有了组织南下军队的正当理由。
段祺瑞立即发布政令,免去江苏督军齐燮元的职务,江苏督军一职随即跟着裁撤,命令江苏省长韩国钧暂时兼任督办江苏军务,卢永祥为苏皖宣抚使,李景林督办直隶军务善后事宜。
这下又捅了马蜂窝,被免职的齐燮元哪里肯服,与直系孙传芳联络,反对奉军南下。孙传芳在“齐卢之战”中渔翁得利,轻而易举获得浙江和上海的地盘,但得意了没几天,奉军势力又不断向东南伸展,他的地盘也受到威胁,于是他频繁地与原闽、赣、苏、鄂的直系旧部联络,准备联合反奉。
段祺瑞不希望孙传芳加入到齐燮元一方,令战争扩大,他一方面致电孙传芳,表明北京政令只针对齐燮元一人,绝没有侵害孙传芳的意思,另一方面又派吴光新南下做思想工作,同时协助卢永祥查办齐燮元。这一招数离间了齐燮元与孙传芳,齐燮元得不到孙的援助。
12月12日,张作霖、卢永祥、张学良、张宗昌、杨宇霆、李景林、吴光新等在天津曹园会商对江苏用兵计划,决定由卢永祥率兵南下,张宗昌担任先锋。
奉军组成了南下宣抚军总司令部,姜登选任总司令,韩麟春任副总司令。军队有张宗昌所部十万人和津榆驻军的一个旅。1924年冬,张宗昌把津浦线的货车改装成铁甲车,沿津浦线浩浩荡荡地南下。
一路之上,只有江苏北大门徐州驻有陈调元的一个师。而陈调元和张宗昌原来就很有交情,在很早以前,冯国璋任江苏都督时,陈调元就是南京宪兵司令,和陈调元经常在一起吃喝嫖赌,花天酒地。现在听到张宗昌要南下打齐燮元,陈调元就借口奉军大兵压境,难以抵御,把部队调开,让出大路。这样,张宗昌不费一枪一弹,就占领了徐州。徐州得手,南京门户洞开。奉军一路南下,张宗昌军顺利到达长江边,准备分路渡江。
齐燮元很想同奉军一战,但其官兵毫无斗志,不服调遣,不战自降。齐燮元只好带着仅剩的残部从南京逃到上海,在沪宁线上与卢永祥的部队对峙。1925年1月20日,安抚好孙传芳的段祺瑞下令彻底清查齐燮元,剥夺了他的官位,抄没全部私产充作江苏省赈灾经费。齐燮元势单力孤,与卢永祥在苏州、无锡打了几天后,只身逃往日本。第二天,卢永祥陪着张宗昌抵达上海,把齐军全部缴械。至此,第二次齐卢战争结束,卢永祥终于报了一箭之仇。
张宗昌到了上海,孙传芳一下子高度紧张起来,担心他得了上海,回头又惦记他的浙江,于是将部队开到龙华,与张宗昌互相对峙,新的冲突似乎又要一触即发。段祺瑞这时候实在不想再节外生枝,以免破坏他寄予很大希望的善后会议。于是他派陆军总长吴光新,调解浙江军阀与奉系军阀之间的矛盾。在段祺瑞的努力下,双方总算达成了暂时的和平协议,张宗昌也将部队后退至徐州。
张宗昌占领了上海这个富庶之地,没有放松警惕,把部队主力控制在龙华。任命他的部下毕庶成为海军司令,掌握长江下游和东海海面。派亲信掌管财政,同时又与上海的黑社会头子黄金荣、杜月笙等广交朋友。
张宗昌这次奉军南下,其名义是护送卢永祥到江苏、安徽就职,名正言顺,也自然得到临时执政段祺瑞的坚决支持。因此,南下的奉军一路顺风,几乎没有遇到抵抗。而其实,这正是张作霖的精明之处。奉军南下,醉翁之意不在酒,说是帮助卢永祥夺回地盘,但他们自己想要的正是卢永祥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