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威震东北张作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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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郭松龄反奉(3)

日本人经营东北多年,早就将东北看成了自己的后院,他们绝不想轻易 放弃自己的既得利益。其实,郭松龄开始反奉时,日本人是反对的。在郭 松龄起事的初期,日本为了他们在东北的既得利益不受损害,关东军司令 长官白川义则会见了郭松龄。郭松龄一见面,就用冷淡的口气问:“有何 贵干?”日本人用威吓的口气极力逼迫郭松龄改变主意,不要举兵反奉,遭 到郭松龄的断然拒绝。郭松龄的态度异常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而日 本人一下子还难以看出谁会笑到最后。为了不让自己陷入被动,日本人在战 争刚开始时不得不宣布中立。日本人以本国的利益为根本来决定他们的行止 的,谁对他有利,他就支持谁。

不过郭松龄还不是政治白痴,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过分得罪日本,以免节 外生枝。于是郭松龄发表了一个声明,承认东三省过去和日本签订的条约继 续有效。

但声明接着明确无误地表明,不承认以后所签订的任何不平等条约,并 警告日本不要干涉中国内政。郭松龄的这个声明,无疑对日本帝国主义是当 头一棒。日本人认识到,郭松龄不能当他们的傀儡。

12月7日,郭军占领锦州后,日本看到郭军会很快攻进沈阳。于是,日本对郭松龄采取了进一步拉拢的策略。日本提出支持郭松龄,强迫张作霖下野,但前提是必须承认以前张作霖和日本签订的卖国密约。这个无理要求被郭松龄断然拒绝,郭松龄甚至气得差点动手打了日本派来的使者。

看来,郭松龄是绝对不会做日本人的傀儡了,彻底绝望的日本人开始重新部署自己的计划。也没什么好部署的了,因为日本人也没有了退路,他们只有一条路,全力支持张作霖!

当时,张作霖已经在准备逃往旅顺了,关东军司令官白川义则趁机约请张作霖在沈阳旅馆见面。斋藤也知道张作霖此时心慌意乱,没有什么耐心,直截了当地说: “现在郭军先锋部队己过锦城,如果您需要关东军帮忙的地方,请提出来,我们什么都可以帮你。”张作霖答道: “现在沈阳已经空无一兵,郭松龄攻进来不过是时间问题。要是他们打进来了,我想去旅顺暂避,希望关东军予以方便。”

斋藤说:“您想去旅顺,我们是欢迎的。不过形势应该没有您说的那么悲观吧?根据条约规定,中国军队不得在南满铁路附近作战,他们是无法进入省城的。要是他们敢违反条约,关东军是可以直接参战的,您大可不用害怕。要是您同意接受我们的帮助,就请考虑关东军的几项要求,在文件上签字。”

斋藤说完这番话,便将事先已准备好的五项要求,让田中念给张作霖听。这五项要求是:

(1)日本臣民在东三省和东部内蒙古,均享有商租权,即与当地居民一样有居住和经营工商业的权利;

(2)问岛地区行政权的移让;

(3)吉敦铁路的延长,并与图门以东的朝鲜铁路接轨和联运;

(4)洮昌道所属各县均准许日本开设领事馆;

(5)以上四项的详细实施办法,另由日中外交机关共同协商决定。

看来日本人是真不了解张作霖这个人,他哪里知道,我们的张大帅是什么条件都可以接受的,但做不做得到那就难说了。张作霖听完这五项后,即不假思索地说: “行,行。”随即在日方准备好的草约上签了字。

得到了张作霖亲笔签名的担保书,日本人终于有了底,他们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立场开始坚定起来。关东军司令官随即发出警告: “故帝国附属地无论矣,即在附近因发生战斗及争乱,有危害或毁损帝国重大利益之时,在军人之职责上,当然不能漠视。”这个警告貌似对待双方,实际是对着郭军的。因为只有郭军才想要穿过满铁附属地进攻沈阳,这个警告给张作霖吃了一颗定心丸,张作霖得以绝处逢生。

这时候,日本人其实还没有完全放弃对郭松龄的拉拢和威逼利诱。他们直截了当地告诉郭松龄说: “张作霖已经答应了我们的条件。你要是想进入沈阳,首先要承认帝国在满蒙的特殊权利,维护日本在东北三省的投资利益,遵守张作霖与日本缔结的密约。张作霖已经答应了我们的条件,如果你能答应,我们也将给你们行军的便利。”

其实日本人还存在一丝幻想,因为如果郭松龄能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将以更少的成本获得更大的利益。张作霖与郭松龄实力上相差很多,军事上还是郭松龄占优势,如果日本人帮助张作霖,付出的代价恐怕更高一些。但是,郭松龄还是断然给以回绝:“我不懂什么是日本的特殊权利。”

日本看到对郭松龄拉拢威逼都不起作用,他们便决定武力干涉,日本守备队向郭军发出警告:不准郭军进入南满铁路附属地50公里以内,不得沿辽河作战。同一天,日本内阁召开紧急会议,决定对中国进行武力干涉,出兵东北。

关东军司令长官白川发出第二次警告: “日本军对由南满铁路附属地两侧及由该路终末点起自二十华里(约十二吉罗米突)以内之直接战斗行为,及其对附属地有演乱治安之虞之军事行动,一概禁止之。”同时又将大石桥、辽阳、奉天、抚顺、铁岭、开原、长春等14个满铁沿线重要中心地点,划为“禁止武装部队进入区域”。这样,郭松龄就无法进入奉天了。要进去只有一条路,就是击败日本人,那可就是对日本宣战了。

但郭松龄就是郭松龄,不愧爱国将领之名。对于日本人赤裸裸的威胁恫吓,郭松龄傲然回答:“即使是在限制地带,我也一样行动,如果日本军胆敢阻挡,我郭松龄照样打!”

日本人终于彻底了解了郭松龄,这是个绝对不会听命于日本的人,对他的最后一丝希望已经完全破灭。

日本侵略军开始频繁调动,大批进入奉天一带,又从国内和朝鲜调遣两个师团的兵力进入奉天。几天之内,日本在南满部署兵力达到四万人。

12月21日,郭松龄与张作霖,一场足以影响历史进程的巨流河最终决战终于打响了。

当天晚上,郭松龄下达总攻击令,向巨流河东岸奉军阵地发动全线进攻。奉军总兵力此时已经比郭松龄的兵力多了一倍,还有优势的骑兵。 (这都是因为郭松龄过于自负,拒绝了其他奉军的加盟)。更加危险的是,日本人直接或间接地参战了。日本军方接济张作霖大批军械、弹药,足够奉军一两个月之用。同时还临时雇佣了大批退伍的日本军人参加张作霖对郭松龄的战斗。他们主要是炮兵,对炮兵战术相当熟悉。此消彼长,郭松龄的形势已经不容乐观。

12月23日黎明时分,已经从黑龙江急行军赶到战场的吴俊升率领两师骑兵偷袭了郭军的后方重地白旗堡,焚毁了郭军的粮秣、枪械和弹药,使郭松龄蒙受重大损失,弹药粮草无以为继。

郭松龄苦苦支撑了一天后,宣告不支,郭军反奉轰轰烈烈开始,最终悲惨地失败。

为国殉难

12月24日一大早,郭松龄紧急召集身边的高级将领开会,承认自己失败,并宣布准备率部突围。邹作华见郭松龄出走,便以东北国民军总司令部的名义,命令各军停止攻击。同时他第一时间电告张作霖,报告郭松龄已经出走。这不奇怪,因为他一直就在暗中与张作霖沟通,跟郭松龄其实是同床异梦。

24日早,郭松龄率一连两百余名卫队士兵出走。同行的还有他的夫人韩淑秀、秘书处长饶汉祥、政务处长林长民等。因为考虑到一起逃难的还有部---分文职军官,他们不会骑马,郭松龄不忍心抛弃他们,便用两辆大马车带着他们一起走,这样当然导致了速度迟缓。

当时,吴俊升的部下骑兵第七旅旅长王永清率领骑兵部队,奉命围剿郭军败兵,并追击败逃的郭松龄。阴差阳错发现了郭松龄的卫队,随即发起了进攻。

郭松龄卫队只有两百多人,携带的又是轻武器,当然不是拥有迫击炮的王永清的对手,很快就缴械投降。郭松龄夫妇无奈只好只身逃走,但马车速度与骑兵速度是无法较量的,怎么逃都会被追上。不得已,他们就近躲在了一个村民的菜窖里。

旅长王永清赶到了,他以为郭松龄已经逃走,就派郭宝山一个团去追击郭松龄,自己则在小苏家屯休息。不一会儿,有一个村妇前来报告,说她家后院萝卜窖里藏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王永清即带几个卫士去搜萝卜窖,郭松龄一看藏不住了,就上来了。

王永清一看到郭松龄夫妇,愣了一下,随即上前给郭松龄敬了一个军礼:“军长请到房子里坐吧。”郭说:“好,走吧。”

随后,师长穆春火速赶到,听说已经抓住了郭松龄,他喜出望外,立即向张作霖报告:“报告大帅,郭松龄夫妇已经抓到了。,,

张作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将信将疑地问: “真的吗?,,

穆春说:“属下不敢说谎,千真万确,现在就看押在我们这里,请大帅命令怎样处理?”

张作霖立即命令: “我不要活的!等等,我考虑考虑,你先等一下吧!”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张作霖再次来电问:“怎么样,郭松龄枪毙了没有?”

穆春说:“还没有,一直在等候大帅您下命令。”

张作霖说:“没毙就不用毙了。你把他的脚腕跟割了,防止他逃跑,我明天派人去接。”

第二天一大早,张作霖的上校副官高金山带着卫队来到老达房,穆春赶紧问:“大帅说怎么办?”

高金山说: “早上刚出门的时候,大帅还跟我说要活的呢。可是中午走到一半的时候,大帅来电说不要活的,你看怎么办才好?”

穆春说:“你们来了就没我什么事了。我把这两个人交给你们,你们就看着办吧!”

高金山说:“那也好,我们在辽河沿上把他枪毙了,再带尸首回沈阳,你看好不好?”

穆春说:“听你们的吧,我没什么意见!”

高金山进屋,来到郭松龄面前问: “军长这次反奉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郭松龄说: “我反对的就是为了少数人的利益,让这么多东北青年进关打仗。我们东北地面辽阔,物产丰盛,人口众多。如果不进关打仗,好好建设,独立建设起来绝对是个世外桃源,人民安居乐业。但是我们的张大帅对建设东北不感兴趣,一心就想进关抢地盘,拿全东北的土地和资源做赌注,只是为了那么几个人想当督军。我曾一再反对,但没有一个人肯听,反而遭到辱骂和奚落。因此,带兵退回东北,请大帅下野,不再进关,而共同建设东北。”

然而,郭松龄的美好理想,是高金山之流所无法理解的。郭松龄说了几句之后,自己知道对牛弹琴,也就不往下说了。

高金山说:“好了,请军长准备回沈阳吧。”郭松龄意识到最后时刻已经到来,很平静地要了纸笔,给张学良写了一封信,但信只写了一半,高金山就不让写了。

12月25日上午10点左右,郭松龄夫妇被枪杀于辽河岸边,郭松龄42岁,韩淑秀34岁。然后,把他们的尸体装在车上,带回沈阳。郭松龄夫妇的尸体在小河沿暴尸三天,任人观看。

郭松龄就义,最为痛心的一个人是张学良。房书溪曾经给张学良带去了郭松龄的遗书一封,信中郭松龄谈了自己的理想和建国抱负。张学良看完后,又问了一番郭松龄被擒的经过,长叹了一口气。

他在兴隆店司令部得到郭松龄夫妇被俘的消息后,立即命令秘书处长刘鸣九速拟电报,想把郭松龄夫妇接到他的司令部来。刘鸣九问:“你把他弄来打算怎么办?”张学良说: “郭是人才。为国家着想,我把他送到国外去深造。”

没想到电报还没有发出,郭松龄被杀的消息已经传来。张学良跺脚叹气道: “完了。”可见,张学良对郭松龄感情之深。

郭松龄极力反对军阀内战,主张大力兴建东北,他对日本的威逼利诱给以坚决的回击,表现出了有民族气节、有坚定信念的爱国将领的英雄气概。

郭松龄夫妇为了反对封建军阀、反对日本帝国主义而牺牲,受到全国人民的同情。北京、日本等处,均召开盛大追悼会,以表示哀悼。抗日战争爆发后,冯玉祥在泰山为郭松龄立祠,尊崇郭松龄为抗日爱国将领。

优秀演员张作霖

一场风波终于稍稍平息,大难不死的张作霖又缓过神来了。但此时他还面临着一个大问题,他自然不用死了,可是郭松龄的部下和自己手下参与反叛的官兵又该如何处置?

不得不说,张作霖的成功绝对不是偶然的,他有他的高明之处。面对刚刚获胜后的复杂局面,张作霖必须笼络人心,但奉军内部不少将领都主张对闹事的官兵军法从事。张作霖不想过分株连,他知道,人心得来不容易,失去只是一转眼的事,为了缓和内部的紧张情绪,他安排了一场庆功宴。

庆功宴那天,他容光焕发,满面春风,频频跟大家干杯,一副歌舞升平的样子。大家也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猜拳行令,气氛逐渐活跃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正喝得高兴的时候,宴会厅门突然大开,四个全副武装的副官抬进来一只大皮箱,放在地中间,然后敬礼说:“报告大帅,这只箱子是从郭鬼子军部搜出来的!”

张作霖问: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副官大声地说道:“报告大帅,这箱子里装的全是我们城里人私通郭鬼子的密件和信函!”张作霖脸色一沉,满脸怒气地说: “有这样的事,好大的贼胆!”

他边说边看着大家,观察着反应。其中已经有人在暗暗打鼓,心想今天是凶多吉少了,看来这是一场鸿门宴呐!

张作霖接下来开始大骂郭松龄如何忘恩负义,如何心胸狭窄。一通臭骂之后,转脸看着大家说: “我张作霖不是个搞不清是非的人。郭松龄反对我,是他自己忘恩负义,你们有人暗中勾结他,也是逼不得已,那时候谁都想保命要紧。我姓张的不像郭鬼子容不得人,只要你们以后一心跟着我,我既往不咎。”

回头命令副官: “把箱子抬出去烧了!”

张作霖运用这个办法,消除了在郭松龄进攻沈阳期间,同郭松龄有信函来往的人的担忧,以利其内部团结和社会稳定。不能不说,张作霖这一手玩得极为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