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威震东北张作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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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郭松龄反奉(2)

按说,郭松龄是有自己的目的和抱负,冯玉祥有自己的利益,他们两人联合反对张作霖在情理之中,可是李景林没有特别大的动力,为什么和郭松龄一起反对张作霖呢?

原来,郭松龄对李景林有救命之恩。在第二次直奉战争时,张作霖让李景林进攻热河,而李景林是直隶人,一直想得到直隶地盘。他在攻下热河后,私自决定进攻天津,驱逐了直隶省长王承斌,霸占了省长公署,这完全打乱了张作霖的战略部署。

张作霖一怒之下要杀李景林,郭松龄赶紧极力劝阻张作霖,替李景林说了不少好话,张作霖最终听进了他的话而没有杀李景林。所以李景林对郭松龄是非常感激的,加上郭松龄许愿说一旦反奉成功,直隶地盘就归他了,他也就坚定了反奉的决心,表态说:“二哥你放心,我一定帮到底。”

就这样,郭松龄、冯玉祥和李景林结成了并不紧密的反奉三角同盟。有了郭冯李的三角同盟,郭松龄解除了后顾之忧,便决定起事。

不过这里还有曲折,其实张学良对郭松龄反奉已有所察觉,甚至可能完全知道。11月20日,张作霖突然电召郭松龄回奉,郭松龄疑心他的活动已被张作霖识破,这一去可能就是有去无回了,便立刻下了提前行动的决心。

事变的前一天,张学良到天津和郭松龄见了一面,同郭松龄谈了话。郭松龄完全表露了自己的心迹,就是希望让张学良上台主持东北,张学良骤然听到这番话,吓了一跳,便不动声色地返回。

一到关外前所车站,就命令山海关附近的十九团团长张廷枢迅速布防。他自己乘坐专车直奔葫芦岛,登上镇海军舰。在军舰上看到一列一列的军车经过秦皇岛铁桥往东开,而郭松龄反奉的通电,他在军舰上也已收到。

军舰的火炮完全可以击毁郭松龄的军车,但张学良思考良久,没有下令开炮。部下一再请命,他还是缓缓摇头说: “何至于此呢,都是我的部下!”

11月22日深夜,郭松龄由天津发出三个通电。第二天,郭松龄就召集第三军团上校以上的官佐紧急开会。在这个会议上,郭松龄开始历数张作霖的罪恶:穷兵黩武、勾结日本。然后又拎出来几个大家都痛恨的人加以讨伐,杨宇霆、姜登选自然是首要目标。

最后,他提出了反奉的具体做法:“现在拟好了两个方案,写在纸上,请大家选择签名,何去何从,各随己愿:(一)移兵开垦不参加国内战争;(二)战斗到底,武力统一。”

这时会场十分紧张,也分外严肃。各师旅长都感到非常突然,一下子不知所措。开始有人犹豫不决,后来在郭松龄的坚持下,大家终于一个个地签了名。但还是有四个师长没有签名,郭松龄一语道破: “我这样行动等于造反,将来成功固然无问题,倘不幸失败,我惟有一死而已。”后来,郭松龄对四位师长开了方便之门,让他们暂时回到天津休息,实际交给李景林软禁看管。同时,郭松龄将与他关系不深的师、旅、团长扣留起来。

11月30日,郭松龄在山海关发表通电,正式把他所辖的军队改称东北国民军。郭松龄反奉如晴天霹雳,国内外都目瞪口呆。

姜登选祭旗

郭松龄的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优秀战将,他的军事才能在奉军中无出其右者,加上他爱兵爱民,颇受中下层监管和士兵拥护,更得到百姓的衷心拥戴。所以就在他举兵起事后不久,他的军队长驱直入,一路所向披靡,老百姓纷纷出来慰问他们,出现了中国多年来难得一见的军民融洽的场面。

但是郭松龄是人,不是神。他有着很多的优点,却不可避免地也有缺点,那就是他过于心高气傲,尤其是气量上有些狭窄,不能容人。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也没什么,但郭松龄可是一军之长,一举一动都牵涉甚广,这个弱点到了他身上,恰恰成了致命的。

很快,这个缺点就为他带来了危机,最后演变成了杀机。原因就在于他杀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恨得牙痒痒的安徽督军姜登选。

1925年11月7日,姜登选在德州接到张作霖的命令,任其为第四方面军军团长。于是,姜登选率少数随员赴天津,准备稍事休息就回奉天。此时,他对郭松龄反奉一事毫无察觉。

11月24日,姜登选由天津回沈阳,路经滦州。那时,姜登选早己看到郭松龄发表的通电,已经知道郭松龄造反的事。当时,郭松龄随着军部向前方移动,派参谋长彭振国为留守后方司令。

姜登选的专车抵达滦州后,彭振国上车,恭敬地对姜登选说:“郭军长现患感冒很重,不能亲来迎接督办,但希望与督办晤面。”姜登选不知其中有诈,便关切地说: “茂宸患病,我可到他那里去看看。”他随彭振国备好的汽车进城。

郭松龄根本没有同姜登选见面。执行卫士奉郭松龄之命,以送姜登选到城里为名,将他押上汽车。当汽车行经一段沙滩路时,卫士诡称路不好走,请督办下来走几步。待姜刚下车走了两步,卫士即从背后开枪将其打死,姜登选死时仅44岁。

其实,姜登选与郭松龄并没有太深的仇恨。真要细细地回想并追究,那也就是当年他们俩同在许兰洲的部下时争权夺势,互相有些心结。还有就是前面已经有所叙述的姜登选撤了老郭部下的职,郭松龄就愤然率队掉头而去,当时差点造成战场逆转。姜登选也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地说了一句:“茂宸此举,有违军令。”而且还是用唱戏的京腔说的,但郭松龄却对他开始恨之入骨。

再有就是最近安徽的事了,本来郭松龄早就看好了安徽这个地盘,而且事先做了充分的进驻准备。并把他的参谋长彭振国派到安徽督署任参谋长,似乎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不料,却是姜登选任安徽督办。姜登选一上任,就把彭振国撤掉,换上他的亲信戢翼翘,这也让郭松龄不满。

枪杀姜登选,是郭松龄的一招错棋,更是他人生和军事生涯重大的败笔。

姜登选,字超六,河北冀县人。早年留学日本时曾参加同盟会,1907年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学习, 1912年任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教官,1913年任黑龙江护军使署参谋长,1924年任镇威军第一军军长,1925年任安徽督办。

抛开政治因素,姜登选这个人在奉军中还是不错的。他是一位性格和平的人,一般不会对别人有过于激烈的言行,在奉军中颇有人缘。连郭松龄自己都承认,奉军中唯有姜登选勉强可共事,其他人都无法相处。

就是这样一个陆军上将,只是跟郭松龄有些私怨,就被他擅自枪杀,连装模作样的审判程序都没有,这就给人以公报私仇的印象。不仅郭军内部人人自危,对于想要靠近郭松龄的其他奉系将领也是一个巨大的心理障碍。因为这些人以前都是追随张作霖的,现在要投靠郭松龄,万一事情过后他算后账,谁也逃不过他的毒手。

这是人们普遍的趋利避害的心理,所以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在影视剧中,或者真实的历史上,真正成功的人是不会乱杀投诚的敌人的,怕的就是失去人心,因小失大,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而他郭松龄,恰恰因为自己心胸狭窄,犯了兵家大忌。

当时,陆续有奉系高级将领前来商谈合作的事情,主要的人物有阚朝玺、汤玉麟、于琛潋。别小看他们三个,因为他们对郭松龄的举事具有关键作用。

阚朝玺是热河都统兼东北军第五方面军第十二军军长,他是张作相率领的第五方面军的一支主力。他的向背,对于这场战局具有举足轻重的关键作用。他的三个师配备在热河省承德、滦平、隆化各县长城线上。位置重要,装备整齐。

于琛潋领有第十一军骑兵一个师,他当时恰好驻军北戴河,这是郭军 出关必经之地。如果于琛潋反叛,第五方面军的打击也是致命的。

汤玉麟拥有骑兵一个师,感到张作霖待他不公,想暗投明主。

清楚了吧,张作相的第五方面军其实只有两个军,那就是第十一军和第 十二军。如果第十一军的于琛潋骑兵师倒戈,阚朝玺的第十二军也倒戈,张作 相就根本没有任何兵力来与郭松龄对抗,东北改姓郭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不过这三个人虽然想要翻盘张作霖而投靠郭松龄,并不是因为他们具 有革命思想,还是旧军阀的老一套,想要趁乱获取地盘,但郭松龄对他们 所要地盘的行为极为不屑,在给他们的回电中丝毫不提。

第五军军长魏益三刚好看见郭松龄给他们的回信,这个回电太不妥 当,立即劝说郭松龄修改,郭松龄不听。军长刘振东和旅长高纪毅两人与 郭松龄关系都很好,他们也来劝说郭松龄,郭松龄仍然不听。

不仅如此,郭松龄还命令自己的第四军作攻击队形前进,而他们进军 的方向正是阚朝玺、汤玉麟、于琛潋的部队驻扎地。三个人眼看投靠郭松 龄毫无希望,转身又回去投靠了张作霖。

张作霖的态度与郭松龄恰恰相反,他对阚朝玺、汤玉麟、于琛潋这三 人以前的摇摆不定一概既往不咎,并答应加官晋禄。可见,两个人驾驭人情 的能力迥异。郭松龄自负,张作霖容人,此消彼长,郭松龄渐渐被孤立。

张作霖的最大危机

张作霖正在奉天休养,处理军政大事,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什么异样。就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他接到了一份电报,当即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打死他也没有料到,自己的手下居然反叛了,而且反叛者不是别人,而是手握奉系所有最精锐力量的郭松龄。巨大的危险陡然降临,这让他有些猝不及防,根本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整天不是骂娘,就是躺在炕上抽大烟,不吃不睡,坐卧不安,精神几乎崩溃。

但张作霖毕竟是张作霖,如果他就此消沉,灰心丧气下去,他也就不配称为东北王了。一通歇斯底里的发泄之后,张作霖开始冷静下来,他再次拿起郭松龄反奉的三份通电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他看出了玄机。因为三份通电中意思都是差不多的,矛头指向的是杨宇霆。张作霖心里明白,郭松龄是把矛头对准自己的, “清君侧”只是烟幕弹而已,但既然没有明确点名让他下野,姑且装一回糊涂。于是他叫来杨宇霆,只是将电报递给他看。杨宇霆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二话不说,当即就提出了辞职。

张作霖立即把张学良叫到奉天,大骂一通后命令他速到前线与郭松龄联系,告诉他已经罢免了杨宇霆,劝他息兵。

张学良率秘书朱光沐、参谋姜化南和日本顾问仪峨诚也少佐等先走陆路,后改海路前往秦皇岛。他派人打电话给郭松龄联系见面,但被郭松龄婉拒。

第二天,张学良请人捎去一封用铅笔草写的短信劝郭松龄“不可起事”。经过一夜的思考,郭松龄回复,举兵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绝不能中止,但请求张作霖辞去一切职务下野,再请张学良将军去日本留学三四年,让他按照自己的意愿和理想治理东三省。待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实现一部分后,自己将主动让位给张学良,卸甲归田。郭松龄还提出休战五天,等待张作霖的回音。

随后的两天,郭松龄又给张学良写了两封信,再次表明自己拥护张学良上台主持政局。但张学良拒绝了,因为他不能用这种方式背叛自己的父亲。郭松龄又回复表示决心反奉,不能停止。

张学良知道和平解决已经毫无希望,不得已,他就乘军舰回到大连,与杨宇霆一道返回奉天了。得知结果的张作霖于30日正式发布讨伐令,命令奉军在辽西阻击郭松龄。

郭松龄的部队攻势猛烈,很快就占领连山。张作霖感到自己剩下的兵力根本无法抵挡郭松龄的进攻,开始动摇起来,决定照他的要求,主动下野。12月7日,郭军又攻占锦州。郭松龄的部队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就迅速攻到新民县的巨流河畔,离沈阳近在咫尺。

对咄咄逼人的郭松龄,他已经毫无办法。郭松龄统率的第三军团几乎是奉军的全部精锐部队,下辖三个军,约有六万余人。而张作相的吉林军根本阻挡不住郭松龄的冲击,吴俊升的部队远在黑龙江。沈阳已经无兵可派,只有王瑞华一个补充旅驻北大营。

张作霖已经无路可退,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他立即将王瑞华等尉官以上的110多人调到大帅府,进行训话。张作霖站在大厅前的台阶上,怒目注视着这些人: “我找你们来,我不说你们也知道,郭鬼子反了!你们怎么还不反,是不是要里外勾结,活捉我姓张的邀功请赏啊?”

王瑞华敬个礼说:“不敢!不敢!”

张作霖还是余怒未息,大骂不止。其实他是在试探下面的人的反应,因为他一直不确定王瑞华与郭松龄是否有勾结。

“都说我张作霖是土匪,你们还不清楚吗,我拿过谁家里一个笤帚了?最早我是不服大清管,后来日俄打仗,洋鬼子利用我们,我们也利用洋鬼子,还不都是为了武装自己吗。后来感到不和官家合作,成不了大事,我跟从了大清,是为了要他们做我的后盾。说我卖国,我卖什么了?”

接着,他又开始打人情牌: “郭鬼子到讲武堂当教官,后来从团长到旅长、军长,我一直提拔他当了集团军总司令。我哪一点对不起他?他以为自己有功,没得着地盘。我得像陪送姑娘似的,一个一个来呀!将来还没有他当督军的地方吗?这回你们倒是好,直接来要我的奉天。我就把它给你们,看你们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

王瑞华又敬了个礼:“报告大帅,郭鬼子的人早就走了。只有我们不走,因为我们一直是大帅和少帅的人。如果大帅信任我们,请发给我们武器弹药,我们一定誓死与姓郭的决一死战!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们绝不会和他同流合污!”

到了这时,张作霖知道火候已到,才慢慢放下严肃的面孔,问他们:“你们真是这样想的?”

大家齐声答道:“坚决保卫大帅,与郭松龄决一死战!”

张作霖立即高兴地说: “我早就相信你们,刚才是我故意说的气话,你们不要往心里去。王瑞华,现在任命你为混成旅长,晋级少将。在场所有人都晋升一级。我有的是钱,还有大批新武器,你们立即去招兵买马,越多越好,上前线与姓郭的决战!”

有了王瑞华等人的这支力量,张作霖感到心里多少踏实了一些,至少他们能稍微延缓一下郭松龄的攻势,为自己争取时间。

压垮骆马它的稻草

新民县的巨流河两岸,已经云集了双方几乎所有的力量,最后一搏即将在这里展开。

但此时,形势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不是双方军事态势有变,而是在郭松龄和张作霖的对峙中,突然多出了一股力量。他们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在关注东北局势,随时准备干涉的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