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千丈没想到摩严会如此狠绝,他当着仙界众人之面,自断一臂,又担保三个月之内必让神器归位,自己还有什么可说三道四的呢?无奈拂拂袖,率众离去。
落十一一直守在殿外,此时发疯般冲进来,与笙萧默一起,手忙脚乱地将摩严送回去救治。
摩严失血虽多,但伤不致命,又有笙萧默及时止血,情况其实还好。他为人本暴戾硬气,见落十一一直在旁默默垂泪,心下厌烦,道:“好了好了,有什么好哭的?”
“漫天是我的徒弟,我应该替师父断这一臂的,不该让师父受苦。”
摩严听他这么一说,心下也温暖起来,道:“傻孩子,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师父很欣慰。霓千丈今天来寻事,若不是我这么做,只怕没那么容易收场。”他叹了口气,“如今长留衰败,想当初鼎盛之时长留弟子八千,小小一个蓬莱,我又岂会放在眼里!”
“师父,是十一没用,没能为师父分忧。”
摩严摇摇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眼下先不说这些,三月之内,我们要找到丢失的五件神器,须得……咳咳,尽快想想,从何查起。”
笙萧默道:“那也不急在一时。你还是先养伤,这事交给我和十一去办。”
摩严闭目不语,他伤得不轻,确实有些支持不住。但事关子画,又如何放心得下?
笙萧默知他心意,替他披上一件薄衫,道:“你放心吧,一找到二师兄,我一定先知会你,再做决定如何?”
何依依坐在秋千上,心情很不错。
她高兴,是因为这个秋千很结实,至少她现在已经安安稳稳地坐了大半个时辰也没出什么问题。当然,要做出这种实用型的秋千并不容易,这是她做的第三个。头两个,才坐上去不久,绳索就裂了。
她喜欢坐秋千。话本子里都这么说,花容月貌、温柔可人的姑娘都坐这个,好像还有首诗词,说的是一个姑娘蹴秋千,蹴着蹴着,就被墙外的一个英俊男人看上了,于是成就了一段良缘。
何依依听着欣然神往,多美的段子啊!她也想要这么一个英俊男人,可惜屁股下的这玩意儿,能承受住自己的重量已实属不易,更别说荡过高墙了。
想到此处依依又不禁有些失落。唉,真的是——太——胖——了——吗?
她摸了摸自己棉花般柔软滚圆的肚子,里面似乎又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叫声。何依依长叹一声,真是英雄气短啊!她无奈地从秋千上下来,回到自己简陋的小屋。早上刚去过集市,用猎来的三条豹子皮换了现在身上这套粉色的衣裙和胭脂,剩下的就只够买三十个肉包了。那个裁缝太坏了,同样款式的裙子,她看豆腐店老板的女儿穿着很好看,也想做一条同样的,那个裁缝竟然收了自己三倍的钱,还说费了好几倍的布料,一脸亏大的样子。唉,算了,反正自己打算减肥,每天只吃十个包子,勉强够混三天。
何依依拿出剩下的包子,啊,怎么只剩十个了?难道,难道中午搞错了?以为是一顿吃十个,所以两顿吃了二十个?
她一边愁眉苦脸地回忆,一边吃着剩下的包子。所谓食不知味,等她看着空空的盆底,才猛然惊觉发现自己这顿竟然又吃了十个!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说好了要少吃点啊!说好了要变瘦变漂亮啊!呜呜,何依依懊恼得欲哭无泪!她痛苦地走到门外,小溪边倒影出她的影子。
除了胖点,其实自己也不算很难看啊。皮肤白白的,透着健康的光泽;眼睛小归小,可是炯炯有神啊;手和脚虽然短了点,也粗壮了点,可是有的是力气,不管是上山打猎还是下海抓鱼,她何依依说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可是,就这么敦厚实惠的一个姑娘,整个村里竟然没有一个男人肯要!她无父无母,记事起就在这个坞头村外独自过活。她不娇气,也不虚荣,打猎种地一把好手,养活自己是不成问题的。但姑娘大了,总得找个人家吧,她学着村里人的样子,托媒婆说媒,先看中了裱画的张匠人,人家推说已经与表妹有了文定,后来又看中了说书先生的徒弟,人家更直白,说:“你吃的太多,怕养不起你。”
啊啊啊,有这么瞧不起人的吗?何依依杀人的心都有了,指天发誓,一定要嫁一个帅裂苍穹、震撼宇宙,帅到一脸鼻血、一地鸡毛的完美男人来堵住村里这帮臭男人的嘴!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心灵美,什么是跨越物种冲突,冲破颜值阻碍的真爱!哼,这帮只知道以貌取人、没有眼光、没有内涵的臭男人!
想到这里,她又愉快起来,扭着肥肥的屁股,往自己的小屋走去。上床前,她照旧对着月亮柔声细语地祷告:月亮姐姐,我是依依啊!希望老天能赐给我一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相公哦!他手无缚鸡之力也没关系,我可以挣钱养家。他不会做家事,也没关系,我可以做啊。但是,务必一定要帅,帅帅帅,帅帅帅帅帅……
她罗里吧嗦地祷告完,拉开温暖的小被窝,钻了进去,不一会儿就鼾声震天。
半梦半醒间,突然听到一阵异响,她揉了揉迷蒙的睡眼,吃惊地发现屋前不远的小溪边爆发出一道强烈的银光。那光束太耀眼了,刹那间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像是撕裂了天空,又像是几千几万道流星集体陨落。
何依依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说不出的兴奋。她一直一个人住在村外的山脚下,因为狩猎方便,左右连个邻居也没有。正如现在,她用手捂着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中偷看。大概持续了半炷香的功夫,银色光晕先是渐渐暗了下去,最后终于完全消失。
何依依大着胆子,蹑手蹑脚走到溪边。天微微有些光亮,四周连只鸟也不叫,安静得过分。微弱的晨曦下,似乎有个白色的身影蜷缩在溪边。
她一步一步地朝他走过去,心砰砰乱跳。她有点紧张,手心脚心全是汗,但莫名地又觉得很坦然,似乎冥冥中有个力量在召唤自己。
走近了,那人依旧躺着,似是陷入昏迷。现在已经看得很清楚了,那是个年轻的男人,身材颀长,即便蜷着也比自己要高出一个头来。身上的衣服布料讲究,袖口绣着精致的月色青松暗纹,白玉腰带上系着一个五彩的小铃铛,虽然尽力修补,但仍看得出曾经碎裂的痕迹。
天色又亮了一些,他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静静的就像一幅画。何依依有点不知所措。这条小溪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但不知为什么,这个陌生人的加入,让周围的寻常景色突然连带着变得好看起来,一同沐浴着朝阳,泛出一层层柔和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