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儿子呢?是不是已经……”
“犬子命大,倒还苟活着……因为井下有个密道。”
“哦。”徽宗淡淡地说:“好个王诜,一次次与朕做对,朕岂能容你。”
徽宗真动了气,马上带着李宪、杨戬、高俅、司马公前往端王别院。
自从登基后,徽宗就很少来别院了。此时,别院内长满了荒草,一片凄凉之意。徽宗轻轻一叹。几人刚走到院中井旁,突然听到井下传来异声,难道是闹鬼了不成?几人赶紧藏在厢房内,向外偷看。接着,只见井盖缓缓打开,有个人露出脑袋来,鬼鬼祟祟地向四周望了一眼,跳到井外,向下一招手,说道:“老二,上来吧,没人。”话声一落,井中又蹿出一个人来。厢房内的高俅低声说:“万岁,这两人是王诜的家将王大和王二。”李宪点点头,说道:“是他们。”
王大跳了上来,往井沿上一坐,深呼了口气,昂头望天,说道:“好舒服,又是几天没透气了,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真他妈的没劲。”王二道:“老大,你谨慎一些,别给督尉大人惹出事来。”王大道:“老二,你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怕什么,鬼才知道咱们住在井下的密室里呢。”王二道:“还是小心些为妙。”王大道:“好吧,不过这地方我是真不想呆了。”王二道:“那也不行,谁让咱们督尉大人得罪了万岁爷呢,你逃到哪里去安全?以我看,也就是这地方徽宗那小子怎么也会想不到的。”王大道:“也很难说,万一司马峰说出来,他可是知道下面的密室的。”王二道:“他怎么会说?他妹妹已经成了督尉的女人,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徽宗想起了司马婉儿那如花似玉、英姿飒爽的样子,不免有些感伤。
王大说:“俗话说瓦勺没有不碰锅沿的,说不定哪天督尉大人和司马姑娘闹起别扭来,司马峰就把咱们陷害他的事透露出来,司马姑娘知道原来是督尉杀了他母亲,藏了他的传家宝,骗取了她的真情,你猜会怎么样?”王二道:“怎么会呢?”王大说:“你不是口口声声让我学会小心谨慎吗?到了你这怎么就不谨慎了呢?”司马公听到这,忍不住轻啊了一声。原来,这一切全是王诜的阴谋,他欺骗了自己的女儿,几乎将儿子害死在井下。司马公一激动,发出声响,被王二听到了。“谁?”
两人刚扭过头来,突然眼前一花,接着脖子里一紧,连哼也没哼,就断了气。原来,李宪担心两人跳井逃脱,于是不等徽宗发话,便冲了出来。
徽宗等人走过来,看看王大兄弟的尸体。司马公赶紧给徽宗叩头:“万岁爷,是小人有眼无珠,小人该死。”徽宗道:“大师傅不用自责,你也是被王诜蒙蔽了。”说着,徽宗就派李宪下去,将王诜正法,当然,也要将半幅江山拿到手。李宪接旨,跃下了井。
李宪对井下的密室当然是熟知的。当年,徽宗买下这处端王别院时,考虑到自己的身份,总是从大门出出进进的,未免惹眼。换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为了躲开一些好事者的眼睛。比如“狗仔队”。所以,徽宗就从井下修了条密道,直通汴河。
李宪从密道来到密室外,故意放重了脚步。里面的王干听到了,问:“是王大王二回来了吗?”李宪鼻子里嗯了一声。王干听到声音不对,就走了出来,还没等看清来人是谁,就被李宪掐在了脖子上。“咔嚓”一声,王干的脖子断了。李宪将王干的尸体向旁边一扔,走进密室。李宪走进去的时候,王诜正揽着司马婉儿坐在床边。此时的司马婉儿,已经身怀六甲,腹部明显地凸了出来。
王诜抬头看到李宪,顿时脸色大变。司马婉儿也是一惊。李宪双手环抱,站在门口,道:“督尉大人,别来无恙啊。”王诜强自冷静,道:“李公公,三年之约还不到,怎么,你沉不住气了吗?”李宪淡淡地说:“这一次不是本公沉不住气,而是万岁爷要送你上路,督尉大人,拿刀吧。”王诜站了起来,提刀在手。
“来吧,让本公看看你的泼风刀法练到什么火候了。”
王诜知道今天凶多吉少,没什么可说的了,因此,将内力运足,全力劈出一刀。这一刀,虽然仍没有将家传泼风刀法施到极至,但是,已经比上次大有威力了。李宪身子一侧,让开刀锋,抬手一指弹出。王诜将刀一抽,不敢让李宪的指风撞上,接着,又是一刀劈出。
王诜虽然出身武学世家,但天生一身的文艺细胞,缺少武学上的悟性,本来,泼风刀法乃武林中的刀法绝学,在他手中,却连二成的威力都发挥不出来,哪里能和李宪相比。王诜横削竖劈,一连五刀过去,又是反复五刀。李宪本想看看他的刀法有无进展,看到这里,已经失去了耐心,一抬手,点向他的手腕。王诜吓得一抽手,没想到李宪这一招是虚,本意就是逼他抽手。王诜手一抽,刀便自然而然地带了回来,李宪手指又是微弹,叮地一声,撞在刀柄上。一股大力涌来,王诜虎口浸血,手一松,刀落在地上。司马婉儿一见,从怀中抽出匕首来,她本待帮助王诜,谁想,刚一用力,胎气便动了。司马婉儿额头虚汗直冒,将匕首递给王诜,道:“你快想法逃走吧,我……我来掩护你。”
王诜接过匕首,突然横在司马婉儿的脖子上,对李宪道:“你再往前进一步,我就杀了她。”李宪一愣,他想不到王诜会来这一手。司马婉儿也有些呆了。“王大哥,你……你为什么要这样?”王诜冷冷地说:“为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司马婉儿,不要怪我。”
“可……可是,我肚子里还有你的骨肉啊……”
“那就只能怪他命不好了。”
李宪想了想,退后一步,道:“王诜,你不要伤害司马姑娘,一切等上去再说。”说着,李宪将身子一侧,让开门口。
王诜顺手从壁间拿起一个天蚕丝囊揣在怀里,挟持着司马婉儿出了密室,走出密道,见井上早就放下一个水桶来,于是抱着司马婉儿跃进桶里。上面的杨戬、高俅见绳子一紧,也不管是谁,就把人摇了上来,等王诜带着司马婉儿跳到一旁,这才吃了一惊。随后,李宪也跃了出来,对徽宗道:“万岁,王诜挟持了司马姑娘,奴才不敢出手。”徽宗一见,忙道:“王诜,快把司马姑娘放了,朕免你死罪。”王诜却挟持着司马婉儿,手中匕首越来越紧:“老夫不会相信你们的鬼话。”说着,向墙边撤退。李宪岂能让他逃脱,一纵身拦住他的退路,杨戬在前面护住徽宗。司马婉儿见到司马公,喊道:“爹,你怎么来了?”司马公叹息一声:“婉儿,咱们都错怪了万岁爷,你娘是王诜杀的,那半幅《江山》是王诜偷的,你哥哥当初也是王诜的家将扔进井内的。”说着,司马公一指旁边王大和王二的尸体,道:“刚才他们的话为父都听到了,是他们无意中说的。”
司马婉儿一呆,回头望望王诜,美眸中满是泪水。王诜哼了一声:“婉儿,你是不是后悔了?”司马婉儿道:“我恨你,你欺骗了我。”王诜怪笑一声:“恨吧,老王风流一生,恨我的女子又何止你一个。”李宪道:“王诜,快把《江山》交出来,本公会信守三年之约,否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死了,《江山》也保不住的。”
“胡说,老夫手里有司马婉儿这张王牌,赵佶会让你动手吗?”
高俅突然说:“督尉大人,你是真糊涂啊,还是假明白?万岁爷是什么人,他看上司马姑娘时,还是未登基前,现在后宫佳丽数百,哪一个的姿色不比司马姑娘?想必你也听说过春兰、秋菊两位贵妃吧,那可都是万里挑一的人间绝色,更何况,现在看司马姑娘的样子,已经早是你的人了,万岁爷厌弃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喜欢你抛弃的女人?”
高俅这番话点中了徽宗的心事。本来徽宗对司马婉儿还有一种旧情难忘的意思,让他这么一说,果然就不那么着意了。司马婉儿一听,伤心欲绝。王诜一听,忍不住盯在徽宗脸上,见他一脸的平淡,并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暗想,看来,这张牌真的没有用了,惹闹了赵佶,不但《江山》保不住,自己的小命也难保,算了,还是保命要紧。
“赵佶,刚才你说过绕我不死,你是金口玉言,可不能反悔。”说着,王诜从怀里掏出天蚕丝囊,将司马婉儿推向杨戬,将天蚕丝囊扔向李宪,自己趁机纵身向墙外逃去。
杨戬扶出司马婉儿,李宪接下天蚕丝囊时,王诜已经跃上墙头,跳了出去。其实,李宪是为了信守自己的三年之约,否则,他可以不去接天蚕丝囊,直接扑向王诜,凭他的轻功,王诜是万难逃脱的。再加上徽宗刚才的确说过可以放王诜一马的,所以,他并没有出手。
徽宗接过天蚕丝囊,见上面拴着一把钥匙,知道是打开另一个天蚕丝囊的那把,心中非常高兴,至于王诜逃走的事已不那么重要了。徽宗对司马公道:“大师傅,此物朕欲借往一观,不知可否?”司马公心灰意冷,说道:“万岁爷,您讲过关于《江山》的故事,小人已经想通了,这两个半幅《江山》在小人等手里,并没有什么用途,它本该归您才是。”徽宗非常高兴,问道:“大师傅,你献宝有功,说吧,想要什么奖赏?”司马公道:“小人只想归还故里,有几亩田种就好了。”徽宗道:“那好吧,朕赐你良田百顷,民房十间,耕牛五头。”
“还有一件事。”司马公说着,看看女儿,道:“小女有位朋友叫王新,一直囚禁在宫中,还望万岁开恩,让他自由。”徽宗道:“那王新本没有什么罪过,只是受了林灵噩的牵连,好吧,朕准了。”司马公谢过恩后,带着女儿去了五帝酒楼,叫上司马峰,一家几口回老家去了。徽宗回到宣和殿,用得到的钥匙,打开了另一个天蚕丝囊。只见里面用绢包着半幅书画,果然是名家手笔,山山水水,大气磅礴,让人心旷神怡,如同登临山顶,极目远眺。
“太好了,这就是我大宋江山。”
就这半副《江山》,徽宗只看到第二天早朝,眼睛都有些红了。想起另一把钥匙在林灵噩手中,马上吩咐李宪,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林灵噩,将钥匙拿回来。
林灵噩正乔装打扮成一个算命先生,走进一家简陋的饭馆。
饭馆是木架搭成的棚子,里面摆着十几张桌子,靠里的几张坐了七八个食客,都是一身的粗布衣衫,看样子像附近的乡下人。另有一张桌前坐了一中年人,虽然穿着也很普通,但是皮肤白皙,气宇昂扬,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人,正是王诜。林灵噩走到那人对面坐下,晃了晃手中的招牌,说道:“阁下要不要算上一卦?”
“你是什么人?不要在本人面前装神弄鬼。”王诜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王诜一向不相信江湖术士的话,认为这些人除了招摇撞骗,没别的本事。
林灵噩打个哈哈,说:“本道‘林半仙’,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看来阁下很少出来走动。”王诜问:“你有什么本事,不妨说出来听听。”
“本道的本事多了,比如呼风唤雨,搬山倒海,求仙问药……”
王诜道:“本人想得到一物,你可能猜出什么?”林灵噩一愣。他又不是大罗神仙,哪里猜得出王诜想得到什么。王诜冷笑一声:“既然道长算不出来,就不要丢人现眼了。”林灵噩摸了摸下巴,突然碰到脖子里拴的绳子,于是随口道:“钥匙,你想得到的是一把钥匙。”本来林灵噩是顺口胡诌,他认为像王诜这种人,估计出身于败落的大户人家,现在梦想得到的无疑就是宝藏,而打开宝藏的就是钥匙。
王诜听后却是一惊,因为他脑子里转来转去,离不开打开装着《江山》的天蚕丝囊上的钥匙。他本尊贵为驸马督尉,却因为徽宗,现在官也丢了,美人也去了,想想以前,自己拥有那么多珍藏的书画和金银珠宝,现在,几乎一贫如洗,而这一切全拜徽宗所赐。他知道徽宗爱画如命,只要自己能拥有打开天蚕丝囊的钥匙,那么,就可以要挟徽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