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就认出了他。
他正是案件的第三个知情者——易唯的表哥!
虽然现在,他穿着蓝色的工作服,但那一双略带狡猾的眼睛,还是泄露了他的身份。
我假装不认识他,边和易唯说笑,边不经意地望了他几眼。
易唯的表哥以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眼睛肆无忌惮地在我身上打量。
不过,他并没有走过来,也没有和易唯打招呼。
看样子,易唯也不想让我认出他这个表哥。
易唯走得飞快,几乎是跑到电动三轮车面前。
并且,替我打开了车门。
我跳上去,阿力紧跟在后面。
“他是你们家的工人?”我假装随意地问,“看来,你们家的渔场真是不小,有许多工人呢——”
“他是我们家的工人。”易唯慌乱地点点头,打着火,车子飞快地驶了出去。
正隐在铁皮箱房子旁边的易唯的表哥,向前赶了几步,眼睛直直地盯着我们,直至三轮车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虽然走出很远,易唯握着方向盘的手,还在微微地颤抖着。
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他让我调查蜥蜴人的真正目的。
他与他的表哥之间,到底隐藏了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真相?
而且,即使调查这样一件离奇的案子,他有被所有人当成傻瓜取笑的危险。也不必——眼睛里总放射出躲躲闪闪的目光啊!
尤其是——当我再提起森蚺的时候。
我闭上眼睛,回忆着刚才出来时,院子里的情景。
也许是因为中午的天气太热的缘故,铁皮箱房子里的腐烂似的臭气,更加浓重了。
可这种怪味儿,无论我怎么想,也无法将它与干鱼条联系在一起。
难道,里面藏着某种不想让大家看见的生物——
因为三轮车不允许进入市区,到达一个公共汽车站,我拒绝了易唯送我的请求,和阿力跳上了回城的公车。
到家,我先给维森打了个电话。
他说只有到了晚上,才有时间和我见面。
在这段时间内,我无法把自己听到的离奇案子向一个伙伴倾诉,心中憋闷得厉害。也无法继续思考什么。
就准备去市资料馆。
市资料馆,我经常光顾。
但很多时候,只是为了去调查一个自己觉得新奇的地理现象,或某些历史资料。
到达资料馆,我马上走进城市周边地区生物科室,开始忙碌起来,来来回回地在档案柜里寻找。
试图发现,森蚺在市郊的沼泽地生活过的证据。
可调查的结果,令我十分沮丧。
虽然我居住的城市位于温带,却从未有过关于森蚺这种生物的记载。
它无法在市区周边的沼泽地生存,就像是即使气温条件允许,也不会在拥有苏门答腊虎的地区,找到一只华南虎一样。
也就像野生的熊猫和金丝猴,只生活在中国的四川地区。
可为什么,从未在中国出现过的巨型蟒蛇森蚺,会突然出现在沼泽地区?
是从海洋一侧的非洲热带雨林里游过来的?
还是——某个人饲养的宠物?
它通过走私犯,悄悄从地球的另一端被带到中国。
却因为某种原因,被释放到野外?
或者是,它的巨大的胃口使它的主人无力承担。被释放到野外,它存活了一段时间,却因为某种野兽的袭击而丧命?
我好像突然又闻到了易唯家的院落里,那股肉质腐烂一般的腥气。
那种气味儿,多像被咬死的森蚺身上散发的味道啊!
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易唯家那一排铁皮箱式的房子里?
也许,存放鱼干的库房,就是那种味道——
剩下的时间里,我匆匆赶回家,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冥思苦想。
铁皮箱房子里,隐藏了什么秘密?
就算里面没有任何秘密,提起森蚺,易唯又为什么那么紧张?
为什么姆斯听到森蚺的时候,不是先回答没有见过,而是先将眼睛睨向了易唯?
而且——易唯明明知道他的表哥跟踪了我,在院子里撞见,却极力回避,而不向我介绍一下——
我混乱的思绪中,又出现了森蚺的尸体。
它丧命在沼泽地之前,一直栖息在什么地方?
在它被害的现场,看不见多少打斗的痕迹。从这一点上看来,这条巨蛇并不十分凶猛。
这也说明,它很可能只是一个宠物。
易唯让我调查的怪人,也许与以上的猜测都有关联!
我马上给舅舅打了一个电话。
他是一位博物学家,对某些神秘的生物非常感兴趣。听了我的用意之后,马上带着放大镜和小刷子之类的工具,来到了我的书房里。
“只有你能解开这个疑惑了。”我将小盒子递给舅舅。
他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手指头和指甲盖,放在放大镜下,开始了长达半个小时的埋头观察。
最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头,眯起眼睛盯着我。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什么不可思议?”我以为他解开了谜团,顿时兴奋得满脸通红。
“你先告诉我,这是从哪儿弄到的?”舅舅双手撑着双膝,直视着我的眼睛。
“无法用一两句话说得清楚,还是先说说你的看法吧。”
“首先——这截指头,不是人类身上的。”舅舅声音低沉地说道,就像所有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事件的人的口气一样。
“是的。”我咕哝道。
“但它也不是任何一个动物身上的。”舅舅飞快地说。
“那它是什么身上的呢?”我用奇怪的语调问道。
“这是带着动物生理特征的某一种人类。”
“是怪物吗?”
舅舅并没有先回答我的疑问,而是举起其中的一枚鳞片,“如果它们之间不存在某种联系,你是不会放在一起的。”
我点点头。
他又拿起放大镜,将干枯的手指头举到灯光下,“这截指头的皮肤上,分布着细密的鳞片。它们非常细小,如果不用显微镜是看不清楚的。”
“你是说,现在你也只是猜测?”
“不!我是根据它们的纹理下的定论。”舅舅又说,“而且,指甲盖上也都均匀地分布着一种鳞质物质。也就是说,只有海洋中的鱼类,才拥有这种奇怪的构造。”
“会不会是美人鱼呢?”我胡乱地说道。
“美人鱼虽然也存活在这个世界的海洋之中,”舅舅严肃地说道,“但跟这截手指头可没什么关系。”
“你的意思是——海洋中,也生存着某一种人类了?”
令我意外的是,舅舅居然点了点头。
他接着说,“我在很多年以前,就查阅各种资料,研究过这个问题。可那时候,书本上的一些资料,只是一些假想。只有一本不起眼的生物书上,曾记载过两个事例。他们称呼与这个外形相似的生物,为矿石沼泽地蜥蜴人。
他们生活在美国南卡罗来纳州,比维尔市郊的沼泽地区,是一种半人半兽的怪物。有的科学家认为,蜥蜴人有可能是从小恐龙或外星人变化而来。最初一次目击是在1988年6月29日。到20世纪80年代末期,又有人传闻在美国南卡里来纳州比维市闻的沼泽地中,发现有怪物出没。许多人据此猜测,这怪物可能就是爬上岸的海底人——”
在舅舅的追问下,我说出这是从海边的沼泽地附近的民宅中,搜集来的。
但并没有告诉他,将要侦破的海中怪人的案子。
舅舅请求我,要将手指头与鳞片带到实验室研究一番,也拍照建一个档案。
吃过晚餐,他带着小盒子兴奋地离开了。
我也等来了维森。
等到我把案件的内容和疑问,都告诉维森,他的惊讶不亚于我们听到一只猫咪说了“你好”。
“易唯的表哥我见过。”维森说,“如果你不说他穿着马甲,我是不会起什么疑心的。因为每天想通过我了解你的人,可不在少数。”
“那个穿马甲很时尚的青年?”我喊道,“你们什么时候见的面?”
“那一天我在打球,”维森说,“正玩儿得高兴,就看见你描述的那个人朝我走来。他的球技可不怎么样,但硬和我套近乎,问了许多关于你的事情。”
“都是什么事情呢?”我好奇地问。
“是关于侦探方面的。”维森说,“他好像说,要请求你帮助办理一件案子。但不知道你是否真有些本事,就四处打听一下。”
“难道他是在替易唯寻求帮助吗?”我自言自语似的咕哝道,将眼睛垂向夜色浓重的街道上。
大街上没有几个人。
只有刚爬出土的知了,在拼命地打磨着翅膀,为黑夜助兴。
“我看没那么简单。”维森眯起眼睛,说道。
“说说你的想法!”
“你刚才说,易唯很不希望你认识他的表哥。”维森说,“而他的表哥又在跟踪你,调查你,而且——他们好像在关注着同一件事情。”
“关注传闻中的蜥蜴人!”我说,“舅舅已经将那截手指头拿到实验室了,他证实,那确实不是人类的——”
“他们所关注的,并不一定是蜥蜴人,而应该是一件关系到某个利益的事情。”
“你说的真是太妙了!”我兴奋地搂住了维森的胳膊,“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还无法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又议论了一会儿。
虽然案件看起来越来越清晰,但还是云山雾罩。
第二天天微微亮,我们两人就一同骑着自行车,奔向海边的沼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