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沼泽地,天已经亮了。
雾气不是很大,很利于我们快速地找到有死森蚺的地点。
但这一次,因为还要去姆斯家了解情况,并没有带上阿力。
所以,大约在无边无际的沼泽地转了一个小时,也没有找到森蚺的尸体。
“你确定,真的看到那条巨蛇?”维森不客气地问,“它是十米——还是一米?”
“我绝对不会冲你说谎!”我气愤地喊道,眯起眼睛,在淡淡的雾中扫了一眼。
白花花的芦苇,无法让我辨清方向。
更无法准确地找到死森蚺的地点。
我烦燥不安地拔着苇草,快速地穿过沼泽边缘,顾不得暗中潜藏的野兽。
也许是因为我的鲁莽,在前方不远处,有一大片白花花的鸟飞了起来。
一阵微风拂过,草丛中溢出难以忍受的腥臭难闻的气味儿。
“它肯定在那儿!”
我冲上去,跑到被践平的一片野草丛中,顿时立住了脚步。
“这就是你说的庞然大物?”维森吃惊地喊道,扑上去,望着一长条白森森残缺不全的骨头。
只有在尾部,还剩下一些紫红色已经招来蝇蛆的碎肉。
而森蚺的脑袋,早已经变成了一付完美的骨架。
在这条巨大的骸骨四周,散落着许多僵硬的死鸟。
我目瞪口呆地站在它的尸体旁边,不敢相信,只一天的时间,这条足有五百公斤重的大蛇,就已经被那些飞鸟吃得这么干净。
而且,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死鸟——
维森跳到森蚺的脊骨中央,在臭气中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
我和他最后下定结论,也许这些鸟,是被死森蚺发生毒化反应的腐肉给毒死的。
“看来,世界上真有这么大的蛇喽!”维森兴奋地拔弄着残缺不全的白骨,喊道。
“世界上当然有这么大的蛇,但出现在中国的沼泽地里,”我说道,“却是很奇怪的事。”
“是啊。”维森从森蚺的骨架上跳下来,走到我面前。
“它会不会像你说的,是某一户人家——或者就是易唯家里跑出来的宠物,而被什么野兽吃掉了呢?”他又说道。
“可如果真是这样,有多大的野兽可以杀死它?而且,我在阿力的喉咙里还发现了,舅舅称之为海洋人身上的指甲。”
“易唯也找你调查关于海洋人的案子?”
我点点头。
“先去姆斯家。”
我和维森踏上自行车,寻着记忆中的小路,向那个稀疏的小村庄赶去。
姆斯正在苹果树下铺晒渔网。
见到我们,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意外,热情而冷静地请我们坐在院子里的一个石桌子旁边。
他走进屋子里,端出来三杯清水,声音有些发闷地说道,“我就知道,你还会再来的——”
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扫了一眼,就望向易唯家住宅的方向。
“你怎么肯定我会来呢?”我想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一些破绽。
“你的名气我早就听说过,”姆斯说,“一个尽职尽责的侦探,是会将一件奇事调查到底的。”
我尴尬地笑了笑,“好吧。既然你都知道,那么——也一定知道,我要来问关于森蚺的事情了?”
虽然看起来,姆斯心中早有准备。
可他的眉头还是微微地抖动了一下,并将眼睛警惕地睨向,正一脸专注地盯着他的维森。
“他是我的好伙伴,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关于森蚺的秘密。”我马上保证道。
姆斯摆弄着手中的杯子,咬着嘴唇,眼睛不安地在苹果树上望来望去。
似乎想找一个借口,让我们马上离开。
但看到我锐利又倔强的目光,他轻轻地开口说道,“其实,我不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也会知道的——”
我用眼睛询问,他下一句话到底想说什么。
“那件事情,肯定不会长久。”姆斯如释负重地吐了口气。
“跟森蚺有关吗?”我不露声色地问。
“当然。”
“那么,就请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语气十分诚恳地说道。
“森蚺是只有在非洲等一些西半球的热带沼泽地里,才会生存的蛇类。凡是有些生物学知识的人,都会知道。”姆斯嘲弄地撇着嘴角,“它怎么会远度重洋,跑到我们这个并不怎么温暖,又缺少季风、肥美的猎物的土地贫瘠的区域呢?”
我被他嘲笑的眼光,看得全身不自在。
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完全有道理。
“更不会有一条十多米长的森蚺,在春季出现在十分寒冷的沼泽地里。”姆斯继续说道,“而且,更加离奇的是——它被一种凶狠的生物,攻击致死。”
我跳起来,惊讶地喊道,“你也知道那条死森蚺吗?”
“在你走了没多久,易唯就给我打电话,惊慌失措地提起了你的关于那个听到的传闻。”姆斯说,“我们一起去了沼泽地,带上了嗅觉最灵敏的白美人儿。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找到了那个庞然大物的尸体。”
“你说的白美人儿,是那条猎狗吗?”
“是的,不过是另一条。易唯为了纪念那条可怜的狗,就把另收养的一条小狗,起名为白美人儿。它是猎狗中的骄傲,能在几百米的范围内,搜到主人想找的任何东西。”
我点点头,紧张的情绪稍有缓和,轻轻地吐了口气,又问道,“你们应该是昨天上午见到的森蚺——那个时候,它已经被全吃掉了吗?”
“不。”姆斯马上不带着任何感情地应付到,“但已经被剥了皮——”
“剥了皮?”我不可思议地惊叫道,完全听不懂姆斯在说什么,“是被某种野兽把皮吃掉了吗?”
“是被人剥了皮!”姆斯有点儿不耐烦,又带着神秘口气说道,“森蚺的皮,价值连城——”
我越来越糊涂了,不明白姆斯在说什么。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嘲弄的表情,甚至嘴角上挂着“我无知”的轻蔑,“森蚺的皮是制作皮制品的上等材料。尤其是那么一个大家伙!”
“你怎么知道呢?”
“我看到过,一个蛇皮加工厂。”
姆斯平静漠然的态度,让我恐慌。
他叙述这件骇人听闻的事件,就像在讲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
“在哪儿看到的?”
姆斯用沉默,算作回答。
“好吧,你可以不回答我。”我飞快地说道,“但你得说说,森蚺的皮是被谁剥掉的,他与易唯交给我的案子,有什么关联?”
我承认,自己的问话有些愚蠢。
他怎么会知道,这张蛇皮是谁给剥掉的!
但姆斯的回答,却出乎我的意料。
他说,他当然知道是谁干的。
但这件事情他现在还不能透露,需要我自己调查清楚。
多么奇怪啊!
越来越离奇的案子!
连一个看似与本案毫无关联的人,也揭示了让我起疑,令我烦燥的谜题。
我一脸严肃,面无表情地问道,“易唯为什么对这只森蚺,如此关心呢?还跑去和你一同寻找?”
“他当然关心。”
姆斯虽然说得轻松,额头上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今天就是为这个来的,希望你能清清楚楚地告诉我。”我说道。
“他家就有一个蛇皮加工厂。”姆斯一脸平静地说道,“那一排铁皮箱房子……”
他的话,如同天外陨石,击得我和维森一身冷汗。在好一会儿的时间内,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我不断的追问下,才知道,易唯的爸爸为了丰厚的利润,偷偷联系到一个国外的皮制品加工商。
并从另一个渠道里,购来了一批森蚺的幼嵬。
在几次失败的养殖之后,森蚺居然存活了下来。
并且,越长越大。
他的爸爸牟取到了难以比喻的暴利。
但他还不知足,又将森蚺幼崽,悄悄转让给一些渔民和小型的养殖场,以回收蛇皮,快速获利。
但好景不长,因为某些利益关系,他与一些渔民之间出现了磨擦。
我将问题深入,询问易唯的爸爸跟哪些人发生过磨擦,这又与那条失踪的森蚺有什么关系。
姆斯却闭口不谈,任由我怎么恳求。
我只好放弃询问,又说道,“沼泽地里的森蚺,是易唯家的了?”
“除了他家,没有人能将一条森蚺养得那么肥硕。”姆斯说,“易唯说,那是一条母森蚺,负责产卵孵化小蛇的。他们家损失了许多钱——”
我终于明白,易唯对我吱吱唔唔掩示真相的原因。
他的爸爸从事的是非法的养殖与加工。
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爸爸惹上麻烦,才对我将这件事情隐瞒了下来。
案情了解到这里,我心中渐渐明朗。
易唯让我调查海洋人,一定是因为这条丢失的森蚺了!
重新补过的铁皮墙,会是海洋人攻击的吗?
我询问了姆斯,“易唯认为是那个怪人杀死了森蚺?”
“他一直是这么怀疑的,”姆斯说,“但这也多亏了他的表哥——”
“说清楚!”
“他的表哥一直在一旁鼓动易唯,让他相信,一定是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怪人,在暗中搞的鬼。”
“易唯跟你说的?”
“他只是说,表哥非常生气地猜测着——可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的眼前,又闪现出易唯表哥那双狡猾的眼睛。
一直在身旁沉默着,只倾听我们谈话的维森,融化掉脸上听故事时的冷默。
他突然开口问道,“你们说的怪人到底有多大?两个相差很多的生物,可以在搏斗中战胜另一方?我是说——即使再凶狠的与人类近似的生物,可以对付得了十多米长的森蚺?”
“如果你听过许多关于蜥蜴人的传说,就不会再有这个疑问了。”姆斯说,“他确实拥有着,人类无法企及的神秘力量。”
维森还想再辩解一番。
姆斯的脸上,又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你别忘了,那条森蚺只是一条缺少运动的繁殖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