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一直认为,自己会在凌晨三四点钟的时间内醒来。
可是在睡觉以前,都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加上在床上翻来覆去胡思乱想所浪费的时间,第二天,当我们浑身酸痛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早晨六点钟了。
“肯定要迟到了!”
我和维森,顾不得谈论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跨上自行车,飞奔向通向市区的公路。
八点十分,我们各自进入了自己的班级,开始了一天的紧张学习。
直到这时,我才想起昨天晚上,维森独闯凶巢的遭遇。
他是怎么进入铁围栏内?
又是如何穿上了工人的服装?
即使这一切都能办到,他又是如何使那些桀骜不逊的猎狗们,任听自己的摆布呢?
在这些混乱不清的思绪中,终于熬到了下课。
我匆匆赶到维森的班级。
可他的回答,让我生气又佩服。
“等到中午,我再告诉你。”
要知道,维森平时可不是这个性格。
他能这么谨慎,让我等到中午,就说明,昨天晚上的遭遇绝不是十分钟之内能说得清楚的。
刚吃完午餐,我就随他进入了校阅览室。
我们挑选了一间,还没有一个学生进入的阅览室。
维森坐下来,情绪有些低沉,“你接了一个可怕的案子——”
从他的语调中,我能听得出一股,压抑着某个可怕密秘和感受的心境。
他的话中隐藏了什么?
他的沉闷情绪,又在向我暗示什么?
我会遇到某种不幸吗?
我有些哆嗦,但还是冷静地问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易唯的表哥已经从易唯那里知道,你已经接手这件案子——他想让你永过闭口。”
“你是说——他想伤害我?”
“他想杀死你。”
“就为了我要调查一个海洋怪人?”我气愤又害怕地喊道,“这真是一个怪人!”
“可没有这么简单呢。”维森说,“他很可能就是一个内鬼。”
“内盗?”我惊讶地喊道。
“我也只是猜测。”维森说,“当我进入铁皮箱房子里时,发现他正在独自一个人打电话。在电话里,有一个人冲他大吼大叫。他一个劝儿地说‘对不起’,还说那批货,很快就能到手。”
“这么说,易唯的表哥在偷他家的东西?”我吃惊地喊道,“这怎么可能,他只是一个工人,而且——只有二十岁啊!”
“做坏事,可不分年龄的大小。”
“可他是易唯的爸爸的侄子!”
“正是因为这种亲密的关系,才更容易得逞。”
我完全陷入了对易唯表哥的恶劣行径,猜测和分析当中。在某一个瞬间,甚至觉得这个案件的真正黑手,已经浮出水面。
可当我仔细搜索,推理,又陷入僵局。
现在,最大的疑问是,易唯的表哥为什么会关心他向我求助?
他即使做内盗,又怎么会与海洋怪人扯上干系?
而且,我只是负责调查,袭击过猎狗的怪人是否真的存在——现在,却牵扯出这么多看似毫无关联,却又丝丝入扣的骇人秘密。
虽然心中有众多疑惑,我还是想马上听一听,维森昨天午夜的神秘遭遇。
他并没有再遮遮掩掩,推拖不提。
而是爽快地谈起了昨天午夜,潜入凶巢的探密:
我买衣服和鞋子,是为了去除身上的怪味儿。
你知道,猎狗对于人类分辨不清的味道,非常敏感。
而那一袋肉,你肯定能猜得出,是打理这些守护者的。
那个铁钩,是我用来攀爬铁围栏的。
首先,我赶到易唯家的铁围栏外。为了不让身上带着一点儿怪味儿,我甚至没有骑自行车。
而是选择了步行。
到达铁围栏外,正好晚上十点半钟。
易唯家的住宅里亮着大灯,看来,他们有晚睡的习惯。
我猜测,也许这个时候会有大货车出入。就找了个比较偏僻的地方,藏匿起来。
我猜得没错!
几乎在我刚刚躲到角落里的时候,就有一辆上午看到的大货车,驶到住宅的铁围栏门前。
里面的工人非常谨慎,确定了来者是他们熟悉的车辆,才麻利地拉开铁围栏。
大货车驶进院落里,又停在了铁皮箱式的厂房前。
这时候,住宅里的大灯熄灭了。
院子里漆黑一片。
只有铁皮箱房子附近,有微微的光线,从刚打开的铁门内透射出来。
这么看来,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耐心地等待着,大约过了四十分钟,大货车才缓缓地驶离铁围栏。
几乎在大货车刚走没几分钟,我又摸到铁围栏附近的时候,又驶来一辆同样的大货车。
我只好飞快地躲回角落里,想等这辆大货车走了之后,再靠近铁围栏。
它只呆了十几分钟。
几个工人摇摇晃晃地从车上,向铁皮箱房子里卸下了十多箱沉甸甸,落到地上发出清脆又带着闷响的物品。
之后,他们又从厂房里向车上抬了几个木制集装箱,大货车就开走了。
铁皮箱房子的门,也随后被工人关上了。
由于灯光晦暗,距离又远,我并没有看清里面到底藏有什么东西。
但此时,能闻到一股强烈的腐臭气味儿。
很快,有几个工人进入了白色住宅旁边,一栋简易的房子里。
出来的时候,每个人穿上了不同颜色的衣服,纷纷从铁围栏内走出来,有的骑车、有的步行,散到附近的村庄里。
白色住宅前的那一盏大灯,始终都没有再亮过。
住宅里的几扇窗户里抻出的脑袋,缩了回去,拉上窗帘,灯也关了。
看来,他们是休息了。
这真是个好机会!
但怕再次遇到意外,我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时针快要指向十二点的时候,才摸近围栏,打了个轻微的口哨。
也许,你觉得我疯了,在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踪——
我还没有告诉你,昨天上午在铁围栏外,我认出了一只出色的警犬。
就是你对我说起的白美人儿!
我曾经在爸爸的部队里,经常看到它。
它是一名稽毒犬,也参加过许多搜救遇难现场,是否有活人存在的任务,立过不少战功。
但无论是再厉害的警犬,都有衰老的一天。
这时候,社会上的许多有钱人,或者是条件很好的公民,就可以到部队里领养警犬,一直照顾它们到老死。
你别以为,退休的警犬真就像一个老眼昏花的废物。
它们依旧有灵敏的嗅觉,依旧对陌生的人、任何生物,保持着高度警惕。
会随时对危险的情况,做出最棒的反应!
因为在警队里,警犬的任务都十分严峻,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它们退休的年龄,并不一定就是条老狗。
白美人儿原来的名字叫杜杜,是一条非常漂亮的警犬。
它马上就听出了我的哨子声,并且飞快地跑了过来。
其余的狗当然也跟了过来,可只是乱叫几声,轻轻地呜咽两下,就不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因为这时候,我已经将准备好的骨头,散落到围栏里的草丛中。
它们虽然看家护院,却抵挡不了美味儿的诱惑。
况且,它们其中最出色的伙伴白美人儿,还对我摇头摆尾,十分亲热驯顺。
狗虽然是动物,也会互相察言观色的。
它们从伙伴的举止中嗅到,眼前的陌生人,没有任何威胁。
我几乎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与这群凶猛的猎狗们成了朋友。
它们纷纷叨着骨头,四散开来,藏在角落里享用美味儿。
白美人儿虽然也喜欢骨头,可它只是将一块骨头埋在一处沙坑里。之后,就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这样,那些猎狗就不会在享用完美味儿以后,再想起来攻击我。
我先去工人们进去过的小房子里,在那里挑了一套,与自己的身材差不多尺寸的衣服,换在身上。
这身打扮,即使不小心被发现,也可以在敌手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逃跑。
我摸到铁皮箱房子前。
铁墙上的小门没锁。
如果说,这栋房子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在半夜里又不把门锁上——里面就一定还有人。
也许是守夜的工人!
这增加了我潜入厂房探密的危险。
我将耳朵贴到小铁门上,里面十分安静。
但这也许是隔音效果好的缘故。
我的脑门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也许在打开小门的瞬间,就会看到一个庞大的生产车间。
或者是,缠绕着许多森蚺的养殖场。
里面的工人,会马上发现我,将我抓住。
这些担心,让我犹豫了好一会儿。
可是对铁皮箱房子内的好奇,让我鬼使神差地,轻轻推开了小门。
在门稍稍露出一条缝隙的瞬间,就有一股腥臭直扑鼻孔,差点儿让我呕吐出来。
我想,如果不是那些工人每天都闻这个味道,肯定会忍受不了。
猎狗们闻到气味儿,都飞快地扑过来,从我的脚跟处向里面窥望。
可听到门内的一些轻微的长哮,它们又像幽灵似地逃之夭夭。
我的腿也有些软了,但双手还在继续轻轻地推门。
门开得越大,里面轻微的响动就越清晰,伴随着一股蒸气似的热浪,直往脸上扑。
我对里面的工人会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在门打开的尺度完全能容下我进去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一个非常大的厂房,里面没有一个工人。就飞快地溜了进去,并藏在一处废物后面。
这个厂房里铺着水泥地面,四处堆着巨大的铁盆、水泥垒砌的水池子、塑料软皮管。
还有一些高架起来的铁架子。
铁架子中间挂着大刀,在架子的底部,有一把锋利的短刀。
我在一些报道上看到过,这就是杀戮大蛇的工具。让蛇从铁架子中间穿过去,它的肚子底下就会被剖开——
在铁架子旁边,散落着紫红色的碎肉。
还有白色的还在蠕动的森蚺残肢,被切成一段一段,堆在冰块之上。
在与铁架子距离七八米的右侧,就是铁皮制成的墙了。
从墙的另一端,不断发出奇怪的撞击声、长哮声。
而我在外面所目测到的,也证明,铁皮箱房子要比我现在看到的宽得多。
杀蛇场地,应该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我刚要绕过眼前的废物,才注意到,这是一堆光滑、腥臭难闻的从森蚺身上扒下来的皮。
从这三张不同颜色的蛇皮来看,我断定,它们应该至少是出自三条森蚺身上的。
加上铁架子旁边的碎肉、肢体,以及散落在四处的残缺不全的蛇皮看来,已被宰杀的就足有六七条了。
多么可怕的数字!
这些庞然大物,世界上稀有的物种,就这么被悄无声息地宰杀,制成人类所用的高级皮包。
有哪一个高贵的先生、小姐,能想象得到,他们身上挎着的带着香料的皮包,曾经在这么血淋淋的地上挣扎——
这个厂房里不但气味儿难闻,还总有一些奇怪的声音出现。
惊得我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会儿起,一会儿落。
我捂着鼻子,绕过令人作呕的蛇皮和碎肉,小心翼翼地向有可能是隔墙的铁皮墙接近。
走到墙边,我将耳朵贴上去。
里面的撞击声和长哮声更大了。
这说明,里面一定藏有什么生物,也许就是可怜的待宰的森蚺!
我回头看了看,又在厂房里搜索一番。
确定附近没有工人,就顺着隔墙飞快地走了一圈,发现一扇不显眼的铁门。
铁门是活动的。
但因为长时间受热气和水的浸泡,有些生涩,在推门的时候,发出难听的吱嘎声。
“谁?”我听到隔墙内,发出模糊不清的询问。
有一个带着不耐烦的情绪的脚步声,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我飞速地闪到一堆冰块后,侧出一只眼睛,盯着小门。
门“啪”地一声被拉开了,发出难听的吱嘎声。
探出头的正是易唯的表哥——那个向我打听过你的人。
他那双狡猾的眼睛半眯着,随意地在厂房里扫了一眼,向地上唾了好几口,直咒骂厂房里的空气难闻。
他说他快要被憋死了,并把易唯的爸爸诅咒了一顿。
还说,如果不是为了那个计划,他才不会呆在这个鬼地方里受苦——
也许是厂房外的空气,比里面更凉快一些。
或者是,他觉得隔墙内的空气太窒闷。
总之,他并没有再走入小门,而是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坐在了小门外面的一把小马凳上。
第一个电话,好像是播给一个女人的。
他的声调听了让人头皮发麻,说了一大堆不着边际,一听就是吹牛的大话。
他信誓旦旦地说自己马上就要有钱了,要领着电话里的人去度假。
还要买房子,买汽车。
边说,他的腿边四处扫荡,一脸的得意。
但没多一会儿,他就慌乱失措地对电话里的人说,有人正在打他的电话,也许是那个老板,他要马上接电话。
不知按了什么键,他的声音一下子由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变成了低三下四的请求。
他说他马上就要办成了,要不是因为易唯的警惕和怀疑,也许早就可以下手了。
可是现在,他感觉到越来越麻烦。
紧接着,易唯的表哥飞快地闪进小门内。
我随后跟了上去。
因为门没有锁,我也轻易地进入了小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