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叶子回家的时候,见昕怡懒懒散散地歪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哭过,便关切地问她:“姐,身子不舒服吗?吃药了没?”
昕怡见叶子回来了,便从沙发上爬起来,有点歉意地说:“哟,你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没做晚饭呢。”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表,说:“呀,怪不得呢,都快六点了,我还没觉着呢,时间过得可真快。”
叶子套上围裙,说:“姐,你不舒服就躺着吧,平时总是你做得多,今儿我来做晚饭。你想吃点儿什么?面条快点儿,要不就做米饭,炒俩菜也不慢。”
昕怡说:“一起来吧,说着话干活不烦。我没不舒服,刚才有点怀旧,忘了时间。”
叶子一边淘米、洗菜,一边跟她唠嗑:“是不是想起你那位初恋情人了?这个世界上,也就他一个男人能打动你的心了。”
被叶子猜中了心事,昕怡的脸竟然红了一下,说:“就是他,秦凯,他通过我在湖城的同学找到了我的地址,给我写了封信来。”
“他是不是说想你了?都追这儿来了。”叶子做出一副很羡慕的样子来,说:“哇,好浪漫哦,这个世界上,要是哪个角落里还有人惦念着我,我还不得美死了。”
昕怡捅了她一把,说:“死丫头,你知道什么呀,就在这里取笑我。他只是来信叙叙旧而已,已经十年没见面了,我快忘了他什么样了。”她在笨拙地掩饰自己的羞涩。
“噢,就这么简单?瞧你脸上顶着的那俩红桃子,我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儿哦。”叶子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他说,下个月要到西安开会,希望有机会能跟我见一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都有家有口的人了,过得也挺好的,见面又有什么意思?不如互相留个好印象,不时怀念一下的好。”昕怡竟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般扭捏,言语中竟略带羞涩。
叶子见平时放浪、从不把男人放眼里的昕怡,这会儿居然没了主意,便逗她道:“那你就干脆点儿,直接把他给夺回去,省得他想三想四的。不让他死了心,他以后还会骚扰你的。”
昕怡嗫嚅着:“这,这样,恐怕不太好吧……人家大老远地来趟……只是想叙叙旧。”
叶子就知道昕怡还没死心,便道:“我就说吧,还是你贼心不死嘛。见就见一面,又不是偷鸡摸狗的干活,有什么好思前想后地顾虑。你那样畏畏缩缩地,反倒显得你小气、心怀鬼胎了不是。”
“就是,我又没惦着挖他家墙角,我怕什么,他还能吃了我不成。再说了,西安也不远,那我就过去看一趟。”昕怡一下子有了精神,也许她就是想得到一点肯定和支持。
叶子见昕怡这么痴情、念旧,有点担心她吃亏,便说:“姐,我看,等他会议结束,你还是让他飞到湖城来看你比较好。他要是真想见你一面,这点距离根本不算什么。他要是不愿来,那,我觉得你在他心里也没多重要,不如就此断了这份念想。”
昕怡道:“叶子你说得对。你别看我不把男人当回事儿,可他不一样,我在他面前其实是很自卑的……不瞒你说,我都嫌我自己脏。唉……我命里没有好男人啊。”
叶子安慰她道:“姐,别这么说。我知道,你的心是干干净净的。你还年轻,长得也漂亮,为什么要这么自暴自弃呢?我始终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个我爱的男人在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的。你也不要放弃追求,说不定那个男人也在等你呢。”
“唉——”,昕怡长叹了一口气,说:“叶子,同人不同命!我这辈子是完了,我也就是苟活一口气。我的爱早就死了,我过一天算一天吧。我也不指望着死了以后能上天堂,我也不怕以后下地狱,我现在跟活在地狱里还有什么分别?”
叶子道:“姐,你现在是在沟底,等过了这个坎儿,嫁个好人,再生个娃,孩子们围着你满地跑,喊着‘妈妈,妈妈’地,多好的日子啊。”
叶子的话说得昕怡流下泪来:“叶子,姐没那福气,自己都过不好,就更不敢想孩子的事儿啦,怕误了孩子前程。”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我跟第一个男人怀过一次胎,他外面有了女人,早打算跟我离婚了,就我一个人还蒙在鼓里。他回家逼着我打胎,说是他还年轻,要先考虑发展事业,等一切安顿好了,再考虑孩子的事情不晚。我可真傻,竟然信了他的鬼话,二话没说就把三个多月的孩儿给做掉了,都不知道心疼。”
说到这里,昕怡再也抑制不住,“呜呜”大哭起来:“他要是活着,该有六、七岁了,叫我妈妈,跟我聊天,能帮我干活,惹我生气……我,我对不起他呀。”
叶子被昕怡的哭声感染了,也忍不住难过得想哭:“姐,别难过了,孩子还会有的。”
“医生用一个盘子盛着,让我看了一眼,比个鸡蛋还大点儿,都成形了啊。”昕怡止住了哭声,眼泪还在扑簌簌地掉,她说:“我这辈子就这件事让我悔死了,什么东西都有可能不是自己的,只有孩子是自己的,可我却不知道珍惜啊。”
叶子望着昕怡,不知怎么安慰她。母子连心的那种痛,虽然她还没体会过,但天成的母性,让她感同身受。
昕怡哭够了,抹了一下眼泪,说:“咳,不提他了,是我的错,后悔也没用了。”
叶子见昕怡悲痛不已,也想转移一下话题,便问她:“姐,今儿没出去干活啊?”
昕怡自从离婚后,一直也没有固定的职业,有时去餐馆打几天工,有时周末在跳蚤市场卖点小商品,并没有稳定的收入。
昕怡道:“我昨天在早市上被人偷了两双旅游鞋,我估计是一帮人合伙干的,有个大汉缠着我,问来问去了半天,试了好几双鞋,最后啥也没买就走了。我心里还纳闷儿哪,待他刚一走,我就发现少了两双鞋,十有八九是他的同伙,趁我没注意干的。咳,我昨儿忙了一天,也没赚出这两双鞋钱来,白干了还得倒赔。我一气之下,今早跟餐馆老板说我病了,就没去上工,反正礼拜一也不忙。”
叶子道:“回头我帮你问问我们报社的人,看谁想要买鞋,你给我拿几双做样子。”
昕怡感激地说:“好啊,太谢谢了。我刚进的这批鞋虽是杂牌子货,但质量不错,价钱也便宜”
2
周六的中午,媛媛为点点的两岁生日,在郊外的孔雀湖休闲俱乐部举办了一个野外烧烤聚会,来的都是媛媛跟子豪的朋友。
昱函因为要去打工,没有参加。方楠穿戴整齐,带着佟佟出门了。
方楠到的时候,已经有十几个人在了。他跟媛媛和子豪寒暄了几句后,见叶子跟洪彬正在炉子旁忙着烧烤,便嘱咐佟佟不要乱跑,他自己过去搭把手。
叶子递给他一个可以翻动烤物的大叉子,问:“方主任,哪位是嫂子啊,怎么也不给介绍介绍。”
方楠不愿意提起昱函出外打工的事儿,便顾左右而言他地说:“她家里有事儿,今儿来不了了,派我跟佟佟作代表。”
一旁的洪彬问:“老方,最近听说新闻协会要组织一个出国考察团,好像还给我们报社一个名额,你听说了没有?”
方楠不停地翻动着鸡腿,鸡油淌下来,落到火热的炭上,立时发出“吱啦、吱啦”的声音,还冒出一股轻烟。
他不动声色地说:“喔,我有所耳闻,不过我现在正跟小叶忙着国标邀请赛的事,不想分心,再说这种好事估计也轮不到我的头上。”
洪彬问道:“邀请赛进展得怎样?听叶子说,你们已经拿出了方案?”
方楠心里骂了一声娘,工作刚开始,还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呢,他又担心将来干不出结果来,被这小子看笑话,便心烦他跟个婆娘似的,有什么好打听的。同时,他也在暗自猜测着,洪彬跟叶子之间到底进展到了什么程度。一想到这里,他心里便莫名其妙地犯酸,但表面上却无法表露出来:“噢,工作还仅仅是个开头,一点眉目都没有呢。幸亏有小叶帮忙,要不,我还不得焦头烂额的了。”
洪彬一边往盘子里夹烤好的羊肉,一边说:“老方你好运气,叶子可真能干。她帮我写了一份材料,思路清晰,见解新颖,我还欠她个人情不知怎么还呢。”
他这一番话,说得方楠心里麻酥酥地:妈的,这小子倒会送干巴人情,自己夸自己干得好,也用不着捎带着给别人也带个高帽吧。哼,你一撅腚,我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
叶子见他二人谈话扯到她,便跟洪彬说:“好啊,你想还人情还不简单啊,我帮你出个主意,抽空带我去鄂尔多斯,我还没见过大草原呢,怎样?”
洪彬见叶子这么痛快,自是欢喜,他说:“好啊,只要你跑得动。”
叶子说:“没问题。”
方楠被他二人这一来二去的对话说得心烦意乱地,便找个借口溜开了。
方楠的这顿午饭吃得很不自在,一大堆的美味烧烤在他却味同嚼蜡。他本就不太喜欢肉食,偏偏又遇着了那个对叶子大献殷勤的洪彬,让他心烦。当然,他这份烦躁里面也掺杂了些许嫉妒的成分,无论是潜在的事业竞争中,还是在喜欢的女人面前,似乎洪彬总是压了他一头。尽管他知道,他已经没有资格去跟洪彬争夺那个让他心仪的女人了,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哪。
餐后,他带着佟佟去了老师家里学琴,这可是佟佟学琴半年来头一次由他送的,好在只有半个钟头就结束了,他倒也没感到有多难熬。
回家后,他吩咐儿子赶紧练琴,自己坐在一旁监督,顺便拿起份报纸浏览。
可那犹如弹棉花般的琴声一响起,他便感到了浑身地不舒服,仿佛,他的心脏对血液的压缩与舒张也在跟随着佟佟那“吱嘎”作响的琴声的高低而忽快忽慢地起伏着。
这让他感到了烦躁,心头便油然升起了一份不满:都是昱函那么喜欢跟风,见了人家的孩子去学琴,也非逼着儿子去学。真搞不明白,不学个乐器,孩子咋就没气质、没修养了?两家里祖上三代都找不着个五音齐全的人,佟佟就能有个什么音乐细胞?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浪费精力。
昱函回家的时候,都快11点了。佟佟已经睡下,方楠还在客厅看电视,周末的“想挑战吗”是他雷打不动的必看节目。
昱函在方楠的身边坐下,一脸兴奋地问:“楠,今天老板发奖金了?”
“今天发的什么奖金?”方楠有些不解,既不是月底也不是年终,发的什么奖金。
“今天是周末啊,周末的客人最多,老板为了鼓励大家在周末好好干活,除了正常工资,周末上班另加奖金,而且是当天兑现。你猜,一天多少?”
方楠的眼光又回到了电视上,他不感兴趣地应付道:“多钱?50块?”
“不对,是100,两天就200块,可以吧?”昱函笑嘻嘻地说:“咱明儿就买龙虾吃,我请客哦。”
方楠抬眼望着她,说:“也没必要这么铺张吧,等降价的时候再买不行吗?”
“不行!”昱函坚决地说:“我都答应佟佟了,咱当父母的总不能说话不算数吧,那样,咱以后在他面前还怎么有威信。”
方楠道:“他一个孩子,说完就忘了,你何必那么认真呢?再说了,咱又不是不买给他吃,再馋也不差这几天吧。”
“我乐意,这是我辛苦挣的钱,我自己说了算!”昱函感到,她好像以前说话从未这么底气足过。
见昱函坚持要买,方楠道:“全世界就你养儿子了,你就惯吧,早晚有你后悔的那一天。”头又转过去看电视去了。
“切,你对儿子的要求也太严格了吧。人家袁晓每周都能吃顿龙虾,我儿子长到7岁才第一次吃,怎么就是惯呢?不行,我再怎么受苦,也不能委屈了儿子。”
昱函见跟方楠说不到一块儿去,便话头一转,问道:“今儿的烧烤好吃吗?去的人多吗?”
方楠漫不经心地说:“还行,烧烤么,总是那几样,谁家也变不出多大的花样来。今儿去了二十来个人,主要是媛媛跟子豪的同事,还有几个没见过的人。”
昱函道:“噢,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昨儿中午见着洪彬了,别看他这人长得猥琐,出手还挺大方的呢,吃饭净拣好菜要。”
一听昱函这话,方楠心里一收,感到血在往头上涌。他想起白天在回答叶子的问话时,洪彬就在身旁,他一定是听到我说的谎了。”
“嗯,我还是尽量地躲开你们报社的人,他没看到我,我看了他的结账单了。”
方楠在脑子里想象着:那厮一定是在嘲弄我没本事吧,我连老婆都养不起,要老婆出来打工养家,我他妈的这日子过的。
“你什么意思,你是给我保面子吗?我知道我没本事,才让老婆到餐馆打工。”他有些恼羞成怒地说,连他自己也搞不清,这火是因了昱函还是洪彬而起。
昱函被他训得莫名其妙的,她一肚子委屈地嚷:“你这是怎么了?嫌我给你丢人了?”
昱函一晚上的好心情顿时灰飞烟灭了。
3
为点点的生日去户外烧烤腐败,媛媛忙前忙后地张罗,回到家后,便累得躺在沙发上,让子豪帮她揉脚。子豪着急要看火箭队的球赛,才揉搓了没几下,就捏着她的脚趾头,问:“好了没有?谁家老婆像你这么娇气,站了才这么会儿,就腿疼胳膊酸的了,你纸糊的啊?”
媛媛撒娇道:“才一会儿?我从昨儿个晚上就开始准备了,你没见着?那么好几盆子肉,兜底儿倒腾一遍就得半个钟头。我今早6点半就起床了,切了那么多的菜,还有水果。吃的时候见着人了,烤的时候怎么没见着来帮忙的呢?你倒滋润,只顾着跟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打招呼、聊天儿去了,啥事儿全推给我。还有你的那些同事跟朋友,没一个长眼色的,吃起来倒一个赛一个的能吃。幸亏我们单位的几个人过来搭了把手,要不,我非给累得散了架子不可。”
她见子豪不耐烦了,便翻了个身,趴沙发上,说:“再给捶捶腰吧……右边,往右一点点……哎呀,手劲儿太大了……算了算了,不用你了,拿我当沙包练拳击怎么着?我这腰是玻璃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可是你说的不用我哦。”子豪抬了抬屁股,要去拿放在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被翻身坐起来的媛媛一把给拦住了:“豪,跟你商量个事儿。我想请我爸妈来湖城玩玩,行不行?”
“行啊,有啥不行的。”子豪道:“不过,你爸妈都快70了,我们去接还是谁送过来?”
“你要是忙,我去接,他们也没说要来,我本来是想等生孩子的时候,再让他们过来帮忙伺候月子。可这一等二等的,就怕他们以后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想来也走不动了。所以,我想让他们趁着天冷之前,接过来玩几天。”
“没问题。”子豪说着,又伸手去够遥控器。
媛媛从他手里抢过遥控器,攥在手里说:“还有个麻烦事儿呢。亮亮今年16了,听我大姐说,他不好好学习,净偷偷摸摸地打游戏机呢,还经常不吃午饭,把我姐给他的饭钱拿去上网了。有回半夜里,他偷偷爬起来跑出去上网,到了天快亮了才溜回来,被我姐堵在门口。这小子被我姐夫不知打了多少回,可就是记吃不记打。现在一年比一年大,个子比我姐夫还高出个头皮儿,我姐夫也打不动他了。听说前两天,我姐夫举起手来刚要扇他一巴掌,却被他用胳膊肘子给挡了回去,也巧了,他胳膊拐子正碰在我姐夫的嘴上,一下子就把我姐夫的门牙给撞下来了半拉。”
子豪“哧”地一声,不屑地说:“我早就看出你姐两口子不是个好惯法,从小宠那孩子宠的,三岁就敢往他爹脸上捣皮锤,你姐夫左躲右闪地,就不能给他屁股上来两巴掌,连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眼。如今报应来了吧,小的时候不管,这么大都定型了,想管也管不了了。”
“你就知道说风凉话。事到如今,我姐跟我姐夫也悔得要命。亮亮今年上高一了,眼看着就要考大学,这样下去,肯定是没戏。我上礼拜给我姐打电话,她愁得直哭,想让咱帮帮忙。”
子豪一脸的不解:“帮忙?帮啥忙?怎么帮?那孩子连他爹娘的话都不听,你个老姨更得靠边儿站了,你和我又没权没势的,怎么帮?。”
媛媛为难地说:“我这不是一直也没敢跟你说嘛。我姐是想让咱想法子把亮亮弄湖城来读书。她不知听谁说的,说是湖城的学校教学质量高。”
“哼,就你外甥那样的,能跟上?!开什么国际玩笑!你姐以为湖城人都是白痴啊。”子豪鼻子里出了一口气,道:“你姐没吃错药吧?她自己都嫌这孩子负担,还想推给咱?到底是谁养孩子啊。且不说他来得了来不了湖城,就算是能来,谁负得起这个责?!我自己的孩子不听话了,我还能打两下,人家的孩子,言语重点儿都有可能种下仇。这么大的孩子正处在叛逆期,弄来就是个麻烦,反正我不同意,你看着办吧。”
媛媛见子豪不干,她心里其实也犯难:“我也跟她说不好办,钱还是个次要的事儿。可是,我姐一哭,我心里就跟着难受,咱要是不管,这孩子可就毁了。”
子豪道:“你管得过来吗?湖城又不是你我开的旅馆,想让他来咱说了算。这事儿没什么好商量的,明摆着的不行嘛。你干脆一口回绝了她,让她赶紧想别的辙,别耽误了孩子的前途。鱼有鱼路、虾有虾路,每年都有那么多人考不上大学,我也没见谁饿死、没了活路,这关键还得看个人。”
“话虽这么说,可是,现在的大学毕业生都找不着出路,亮亮就算高中毕了业,还不是只能干些下等的粗活,就这,还指不定啥时就下岗了呢。”媛媛叹道:“唉,现在的事情还不是靠关系跟后台。我家人口不少,可都是平头老百姓,一没钱,二没势力,我姐还指望着我这个在首府工作的能帮点忙呢。我姐夫家就亮亮这么一个男丁,宠是宠了点儿,这孩子虽然贪玩儿,可本质并不坏,咱总不能眼看着他没出息吧。”
“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帮不上忙嘛。”子豪怕媛媛左右为难,便又替她出主意道:“要不,你去跟你姐说,只要亮亮考上大学,学费咱出。”
“我说你这不是往前凑着赚没脸吗?明知道他在山区里根本考不上大学,连个大专都没戏,你还这么说,这不是成心想气死我姐啊。”媛媛不满地嘟着嘴道:“你看看,你家人来要钱的时候,我啥时说过一个不字啦,怎么轮到我家人要帮忙的时候,你就这么难商量。”
子豪道:“那也得看什么事儿啊,就你外甥这摊糊不上墙的烂泥,我能有什么办法啊。想考大学,至少他也得差不多是那块儿料啊,切。”
媛媛见子豪没有松口的意思,也知道这事不好办,可一想到大姐还等着回话呢,便心烦意乱地说:“咳,真是的,咱俩这根没肉的骨头两家啃。你家人以为咱是大款,我家人以为咱这儿是收容站,都什么事儿啊。”
子豪一把将媛媛手里的遥控器夺过来,道:“这就叫‘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呐。”“啪”地,电视里出现了火箭队的比赛实况。
“呵,你这也叫富哇?真是井底的蛤蟆没见过天呀。”媛媛见子豪又粘电视上了,不再理她,便把双脚架在他的腿上,发牢骚道:“哎,我说,你以后少跟你家光报喜不报忧,害得我老是打肿了脸充胖子,成了你家提款机了。”
子豪见媛媛又要拿钱说事儿了,便拍打着她的脚丫子说:“甭上火,你家那事儿,说好办也好办,你就说中途学不好转,没学校接受。”
媛媛懒得再跟他唠叨,嘟囔了一句,“你以为你家‘大肥皂’那么好打发哦,我自己的姐我可知道。”便歪沙发上跟子豪一起看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