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年的秋天与以往司空见惯的秋高气爽不同,绵绵细雨已经持续地飘了两天,让人感觉仿佛是身处春末夏初江南的梅雨季。
因为下雨,自行车还放在报社的车棚里,没骑回来,方楠叫了辆出租车将儿子送到学校后,又向报社赶。
雨虽然下得不大,但前面一片模模糊糊,这沉闷的天气就像方楠的心情一样压抑。车外挡风玻璃上,那个老旧的刮雨刷在懒懒散散地左右摇摆着,发出“吱嘎,吱嘎”有节奏的噪音。方楠注意到,雨刷的运动是极不连贯的,甚至是不对称的。它走得忽快忽慢,有时能刮到边缘,而多数情况下则不能,偶尔竟然像头发脾气的犟驴,哼哼叫着,却不肯前行。
“我操!”司机冷着脸粗粗地骂着,将方向盘往右打,车子从一个进口处拐进去,停在了一个加油站。他下车将那雨刷推了一把,见它哼哼唧唧地又开始扭动了,这才重新又上了车。
车子内层的玻璃被两个人呵出来的气弄得像喷上了一层薄雾,司机伸手用手掌擦了擦眼前的那一小块玻璃,方楠也用手去擦前面的玻璃,而玻璃却被手上的油脂给抹得更加模糊,手印子划过的痕迹清晰可见。司机打开了冷气,让冷风对着玻璃吹,那层薄雾便很快就散去,方楠的眼前也豁然开朗了起来,但那个在雨中挣扎着的雨刷始终无法让他视而不见。
车子里的收音机因恶劣的天气,音质变得更加刺耳。交通台那个叫哈喜喜的用宁夏方言断断续续地讲着笑话,而那些笑话,方楠无论如何也笑不出。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么低俗、廉价的笑话,竟能引得观众乐得跟婴儿似的,笑起来便停不下。或许是湖城人天生乐观?或许是他被各样的压力给压抑得太久,以至于忘记了生活中本来还是有欢乐的?
雨中的交通比平时更糟糕。车子像蜗牛一般,终于爬到了报社,方楠从出租车里钻出来,看着报社楼前停车场塞得满满当当的各式各样的车子长叹了一口气。
方楠一进办公室,郑媛媛就迎了上来,她递过几张图表来,说:“老方,这周的采访计划怎么又变了?那上周的准备工作不都白忙活了。”
方楠听了,没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提的方案因多次被否定使他几乎丧失了信心。他伸手接过媛媛递过来的计划表,快速瞄了一眼,然后径自走到自己的办公桌边。
方楠从文件夹里找出高远前几天给他的那封简历,以及附在后面的三封简短的推荐信,跟郑媛媛说:“媛媛,总编要给咱们组添个人手,你帮我参谋参谋,我看人不准,噢,十点她就来面试。”
“什么样儿的?男的女的?啥背景?”媛媛总是这么快言快语。方楠这里目前有三个人,除了自己还有一个叫柴静的女人,一想起这又是个女的,她便少了一份热心。
“嗯,女的,名叫叶子,宁夏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又考的是本校的研究生,牌子不怎么样,但参加今年事业单位公开公开招考的成绩不俗,只是她本人好像没什么工作经验,人又年轻,才27岁,一时半会的恐怕也指望不上。”
媛媛说:“老方,你最好是要个来了就能干活的人。柴静那个笨哎,写个简讯我就得给她修改不下三遍,你说,有这么笨的吗?都工作三年了,新闻的格式都没有完全掌握。”
方楠最烦女人大呼小叫地夸张,便说:“噢,知道了,我呆会儿把她引荐给你,你顺便考考她,注意,别太难为人家。”
“知道了,我这人一贯刀子嘴、豆腐心的,没准儿你看不上我却喜欢她呐。”
尽管方楠并没看好这个要来面试的人,但那人却意外地给了方楠一个改变主意的机会。
“请问,方主任在吗?”两人正说话间,门口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方楠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个子高挑的女孩她落落大方地立在门口,双手交叉,在身前垂着,手里拎着一个小巧精致的手提袋。她穿的是一件大开领、乳白色的丝线针织短衫,那虽不是渔网一样的编织衫,但里面粉红色的胸衣在织得不太紧密的网眼若隐若现,而被它包裹着两大坨儿呼之欲出的酥肉,高高地耸着,似乎要挣脱束缚,跳将出来。她的膝盖之上,是一条紫色的短裙,半遮半掩着两条细长的玉腿,引人无限遐想。而她的一双白色高跟皮凉鞋里,竟是两只赤脚,白白嫩嫩地晃眼,与此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的大拇脚趾甲染的竟是黑色,一袭长发垂垂的,几乎到了腰际,前额处的几缕头发被挑染成了铁锈红色,散发着青春的诱惑。
她的脸看上去只有20出头的样子,婴儿般的皮肤,似乎能掐出水儿来,而她那前突后翘的身材,则如少妇一样地成熟。
“更像个蜜桃儿。”方楠心里乱想着,目光不敢久留在她的脸上,那上面有一双顾盼流离的眼,还有一张有点外翻、厚厚的、充满了诱惑的嘴。她说话时,眉毛竟然也不安分,轻轻地、恰到好处地动着。
方楠从未见过穿成这样来上班的人,见她第一眼,便有了不满。他漫不经心地问她:
“为什么要报考这个工作岗位?”
这种问题几乎是每个面试的人都要遇到的,方楠只是随便问问,因为此时没有更好的问题。而他的心里却在焦虑地边盘算着下一步的工作该怎么办。
叶子沉默了片刻,轻轻地问:“您想听真话吗?”
初次见面,而且是在面试,她居然这么直率!方楠心里一凛,赶紧收住正在奔驰着的思想的野马,却轻描淡写地说:“唔,那当然。”
“我毕业快两年了,我需要一份工作来保持身份,以及,呃——”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下面的话说出来会不会不合适,“填饱肚子”,她终于下了决心。方楠被她的实在吓了一跳,原先还以为她会说些对这个工作感兴趣之类的场面话呢。
“你这么年轻,为什么不先考虑你的前途呢?一份拿钱的工作和能给你带来成就感的事业并不是一回事。”他这么说并没有要挑剔她的意思,只是替她感到惋惜,心想:看样子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
叶子没有直接回答他的提问,而是反问他:“您一定没饿过肚子吧?”她抿着嘴,嘴角微微向上一扬,脸上闪过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苦笑:“我刚出校门那阵拿着精心准备的求职书,满怀自信地敲开一家家单位的门,可我四处碰壁,最初那点自信和豪情也渐渐销蚀殆尽。我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一个废人。毕业的那天我就对父母说,上完大学我不再花父母的钱,我只好去打零工,我曾经一次打过三份工,您想像不到的体力活我都干过。经过这两年的折腾,我累了,我希望能找到一份有尊严,有体面的工作,于是,我参加了今年招考事业单位工作人员的考试,之所以选择报社,是因为我喜欢记者这个职业。”
她在轻言轻语,可从她嘴里吐出来的字字句句却像把重锤一样,在敲打着方楠。他不免想起了他自己刚毕业时,当了两年老师,又不甘心一直当孩子王,他为了能换一份工作而狂发简历的往事。一次次满怀希望,却又一次次地饱受打击。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一想起来,便像是被捅了窝的黄蜂一样蜇他的心。
“我理解”,他心里开始有些同情她了,她这个年龄不该经历这么多的沧桑啊。他翻看着她的简历,以掩饰他内心一开始对她偏见而产生的不安。
“嗯,你的专业不错,找个工作应该不会这么难吧?记者这个工作很苦,经常要加班加点跑基层跑野外,好多女的都吃不消。”
“我碰过很多次壁,就因为我是个女的,但我相信你不会这样看的。一个人的工作能力与性别没有关系,况且我很聪明,而且学东西非常快,不知您愿意相信吗?”
“噢,是吗?”方楠挺好奇,不知她要吹什么,便笑着问:“你怎么证明你的聪明呢?别误会,我没有怀疑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想让我相信什么?”
叶子从包里拿出她的成绩单给方楠看,只见她所有的课程都是A。她说:“我除了上课,还要打工赚学费和生活费。”
她收起了她的成绩单,说:“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会认为我是高分低能,考全A的多了去了,对吗?”
“没那个意思。”方楠被她说破心事,不好承认,只能敷衍着。
“我只想证明我是个勤奋的人,至于聪明么,我无法证明。”她话锋一转,说:“但我可以保证,我会尽我的努力干好工作,既帮自己也帮您。我是个执著甚至有点固执的人,一旦认准了目标,我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方楠听她这么说,想了想,便把目前工作中遇到的困难简单讲了一下,一来想让她知难而退,二来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想法。
听完了方楠的介绍,叶子说:“我没搞过报纸,但媒体的发展为什么不试试换个思路呢?”
“噢?换个什么思路?”方楠到想听听她有什么高招,但脸上依然挂着怀疑。
“请原谅我这个外行的诳语”,她见方楠感兴趣,便说:“既然组织参与社会活动被证明是有效的,那么,为什么不主动出击呢?”
2
“你可以来上班了”,这是方楠瞬间作出的决定。方楠一开始并没有想要叶子,因为这次报社招考的共五人,三男两女,他一直想要个男的。他搞不清楚他为什么最终改变了主意,是她说服或者是打动了他吗?似乎不是,因为叶子并没有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来,至于说打动,现在对于大学生来说,每个人寻找工作都不容易。也许是因为她的急智?虽说她是学中文的,从未接触过媒体工作,但她能有那番见解,至少说明她是个思想开放、善于独立思考的人。当然,也许是因为她的美丽,还有那凄凄的眼神,他虽不是贾宝玉,可怜香惜玉却像是种子一样,根植在了他的骨子里。
看看天已不早了,报社的人都已下班回家了,方楠停止了胡思乱想,收拾好皮包,准备回家。
太阳刚刚下山,路灯似无却有地亮起来,车棚里已经没几辆车了。方楠从裤兜里摸出钥匙来,躬着腰塞进钥匙孔里,轻轻地转动着,车锁“咔哒”一声开了,他跨上去,屁股感觉“咯噔咯噔”的,下来一看,车胎一点气都没有了。
妈的,轮胎又破了,方楠只好推着走一段路到交叉路口的那条小巷里去补胎。修车的是一个腿脚残疾的小伙子,手脚麻利的扒出内胎充上气,在水里检查破处。方楠站在旁边,用手机给昱函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因为车子坏了,要晚回去会儿。
等到昱函见到方楠时,已经是夜里八点多的光景了。雨虽然在白天时已经停了,可路上还是泥泞的,下坡的时候,他一脚踩空,摔了一跤,人几乎是趴在了地上,弄得脸上、身上全是泥水。
“来,先擦一把”,昱函用温水绞了条湿毛巾,放在手里展开,想给他擦擦脸,方楠一把夺过去,往脸上划拉了一下,又丢还给了她。
“赶紧去洗个澡,我马上把饭热好。”
见方楠沉着个脸,她小心地又问:“毛病大吗?不是前两天才收拾过吗?”
“谁知道,这个烂车子修理费都超过车子本身的价钱了!”
“骑不成就算了,干脆给你买辆新的,或者买辆电动摩托车。”昱函也觉得方楠用这辆车自己都有些于心不忍,他的同学好多都开上私家车了,他还骑着都十几年的老牛车。
方楠没好气儿地堵了她一句:“你以为你老公百万富翁啊,我天天骑都没嫌弃它,你倒洋相,想摆阔啊,你还是省省吧,不定哪天我就丢了饭碗,一家子连饭都没得吃了。”
“我还不是为了你,看着你骑这样的车子上下班也寒酸。”昱函声音不高的回了他一句。
听到“寒酸”两个字,突然就刺激到了方楠的神经上,他腾地一下就冒火了,用手指着昱函说:“看你平时那个抠抠搜搜的样儿,嘴巴里能省出几个钱来?就知道穷过,越过越穷。”
昱函委屈地说:“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你以为我愿意过这种日子啊,谁不知道钱好使,有本事你挣大钱回来啊,我们娘儿俩也跟着沾点儿光。”
“嫌我挣得少啊,你看谁挣得多跟谁去,有本事你也傍一大款看看。”方楠像是老虎被踩了尾巴,吼了起来。
这是昱函下岗以来,方楠说话最难听的一次,过去他很少这样,昱函瞪着眼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的脸因生气扭曲变形而异常陌生,他的那些话让昱函毛骨悚然,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瞬间袭击了她,一股从心底升起的冷,顺着皮肤的每个毛孔瞬间寒彻了全身。这个人是谁?他是那个与自己朝夕相处、同枕共眠的人吗?他不是这样的一个人!
昱函默默地回到厨房,将饭菜在微波炉里热好,端到饭桌上,默默地转身进了佟佟的房间,随手轻轻地带上了门。
3
吃过晚饭,郑媛媛怀抱着一只迷你小狗,坐在肖子豪的身边,一边低头抚摸着那狗,一边跟他说:“她爸,点点最近不知怎么搞的,总掉毛,要不要去看看医生呢?刚才我摸了她一把,这不,又掉了好几根儿,心疼死我了。”
“喔”肖子豪懒洋洋地躺在客厅沙发上,捏着电视遥控器,一个台接一个台地来回摁,似乎没有一个令他满意的节目,最后摁到凤凰卫视的新闻节目上才停了手,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
“这几天忙得要死,大头儿压活下来,老方跟个监工似的,恨不能8小时盯着我。今天我稍微瞅个空歇会儿,就又分配活下来了。反正有他顶着,我一小萝卜头,到点就走人,我可犯不着为那几个臭钱给高远卖命,我还想多活两年呢。哎,我说,你明儿能不能约个医生,给咱闺女瞧瞧看是啥毛病啊?”媛媛用手推了推肖子豪。
子豪“啪”地又换了一个台,半晌没吱声,突然冒出句来:“妈的,忘了买招商基金了,没想到100多块一股了还他妈的涨,简直疯了。”
媛媛见子豪又在琢磨着倒腾股票基金的事儿,根本就把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便用手指头戳了他一下,说:“哎,闺女要过生日了,去给她修修指甲吧,顺便看看医生,怎么老掉毛啊,家里的地毯上到处都是,害我天天都吸地。”
子豪看都不看她一眼,说:“要去你自己去,我没时间。”
媛媛撇着嘴说:“电视是你情人啊,少看一眼都不行,真是的!早知道你这德行,就该让你打光棍儿,让你搂着电视过日子好了。你说你,啊,每天除了仨饱一倒,再不就是电视、电脑,你眼里还有我吗?我算是瞎了眼了,找你这么个丈夫,跟个木头似的矗身边儿,连句话都不愿意跟我多说,什么人嘛。”
“我听着呢,你说就是了。”子豪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他知道媛媛又得开始唠叨了,家里就这么俩人,偏偏她又是个话篓子,话匣子只要一开起来,就跟那坏了闸的水龙头一样,哗哗哗哗地阿狗阿猫的倒个没完。
“老方刚招了一个新手,过两天就来上班。这老方就会送干巴人情,说好让我帮忙给他把把关,结果人来了,给我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把人定了,当我是空气。要说我也犯不着闲吃萝卜淡操心,他愿要啥人要啥人去,可他事先做尽了好人。既跟我说了,就该尊重我的意见吧,也不让我看看她的底细,说不定又是个生手,到头来干不了活还不是我的苦,想起来就头大。”
“你说你生的哪门子闲气,一不用你出钱,二不用你操心,我看你还是少管闲事为妙,小心脸上长痘痘。”“啪”地一下,电视画面又换成了足球球赛,“传中啊,快点儿传啊,臭脚,唉——!”
“不是我愿意管闲事儿,我是觉得那女的不地道,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衣服穿得很没品位,领口开那么低,生怕人家不知道她的本钱大。如今的小年轻就是一个赛一个的浪,俗话说,‘三十不浪四十浪,五十正在浪尖上’,我这三十多的人还这样保守呢,她倒跟个破瓜似的,一看就是个勾魂儿的二奶命。”见子豪没理她这个茬,她接着又说:“听说还没结婚呢,都27啦,还装嫩呢。”
子豪“啧啧”了几下,说:“看把我老婆给嫉妒的,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媛媛说:“脸蛋儿还行,气质不咋地。”
“呵”,子豪笑了笑,终于歪头看了她一眼:“跟你比呢?”
“你少拿我当参照物,比我漂亮的没我气质好,比我气质好的没我漂亮,跟我比,全中国一半儿的妇女没法见人了。”这两口子开玩笑开惯了,没人的时候总是口没遮拦,尽情地打情骂俏。
“这话我咋听着这么熟悉呢?”子豪在她腿上拧了一把,说:“这下老方能美出鼻涕泡来,能让我老婆嫉妒成这样的女人,一准是个小骚狐狸,我肖子豪啥时能摊上这福气啊。”
“你敢!”媛媛伸腿踢了子豪一脚,嗲嗲地说:“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没事儿看你的电视,少惹我上火。”
媛媛见子豪真的扭头看电视去了,便扑他怀里撒娇:“豪,你刚刚说我脸上有痘痘,看出来了吗?我怎么没觉得呢?在哪里?”
子豪不耐烦地应付她,眼睛盯着电视:“没的,哪儿有呢,我随便说说的。”
媛媛如释重负地“噢”了一下,说:“讨厌,吓我一跳,我发现我只要脸上一长痘痘,‘大姨妈’就该来了,这月还有三天才来,也不知有没有戏。”点点在她怀里伸长了四肢,一跃,挣脱了她的怀抱,跳到一旁去了。
子豪说:“啊?就剩三天了?抓紧时间赶紧抢干一次,要不然又得闲置好几天。”
媛媛生气地从他怀里爬起来,拧着他的耳朵:“乌鸦嘴,我拧死你,再叫你胡说八道,赶紧呸呸呸。”
子豪被她揪得耳朵疼,一边忙着去扯她的手,一边龇牙咧嘴地说:“别,别,别动了胎气,吓着儿子就不好了,乖啊。”
媛媛“咯咯”笑个不停,松开手说:“这还差不多。不过,我头胎想要个女儿,然后再生个儿子,这是最佳组合,‘小棉袄’归我,‘皮大衣’归你,咱一人一个,公平合理。”
子豪见媛媛又在那里做起生儿育女的白日梦来,不忍心搅了她的好兴致,便说:“好啊,最好来个龙凤胎,一次性解决问题,好好培养培养,过两年那俩就可以跟咱一桌打麻将了。”
“啪”地一声,电视里随即又响起了摇滚乐的声音,家里立刻嘈杂得象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