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解类似司法判决书,包括对犯罪事实的认定,适用刑罚的拟定等。审转复核,会产生驳案、上控等司法文书。驳案是上级衙门对上报的各种法律文书提出的质疑和不同意见,呈文衙署要据此予以答复。这方面最见刑名师爷的“功夫”,既不能不坚持呈报的意见,又不能不给上级衙门留脸面,同时还要为将来一旦翻案留下转还的余地,因此要求字字老到。州县刑名师爷能在指驳中现中肯,方称“老手”。如果是做上级衙门的刑名师爷,不但要能办案,还要有见识,必须高人一等,方堪此任。
■ 钱谷师爷——州县官的财神 ■
钱谷师爷所负责的具体事务,共约60项,虽没有刑幕多,但涵盖面也同样非常广泛,而且都涉及国计民生。具体而言,钱谷师爷承担的职责主要有如下三个方面。
一是大量田土纠纷等民事案件,包括讨还银钱债务、买卖产业、纳税验契等。
二是地方政府所承担的社会公共事业,如水旱灾情、修理工程,解送钱粮、采买变卖、牙行客欠、鼓铸制钱,以及驿站马匹、差使等。
三是钱粮税收,这是钱谷师爷的“主业”,也是其能够和刑幕平起平坐的根本所在,就这方面的职责来说,他既是钱粮总管,又是会计师。据《未信编》等书记载,钱谷师爷最主要的业务有清钱粮、造交盘、发兑支、查钱谷余粮、查税契等项。
清钱粮,是掌握收支的关键环节。尽管每年州县都要奏销钱粮,但存留支放,加上临时支出,会经常有挪、借、透、欠等款项,如果条条有着落,项项有去留,就不会给上官、同僚以把柄,吏役也很难侵蚀。
在清钱粮中,纳税人是否按时纳税,是否全征,关系到州县官的升迁。因而,在相当多的地方,专设一个“征比师爷”的席位。有的地方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钱谷师爷,也是为了保证税收这个重点。
征比,其主要依据是《赋役全书》,以及所在地的税收档案。如果到期没有完税,要对纳税户进行比责,即将拖欠赋税的人户传唤到官府进行杖责。如果到期躲避,师爷会建议官员签发拘票拘拿,并治以抗粮之罪,除责打之外,还要枷号示众。
有些州县官,会把纳税户不能完税归咎于吏胥。州县官通常认为,纳税户通常不欠,多数情况是吏胥侵蚀,当通过比责使其不敢为非作歹,但如此一来,吏胥又比责纳税户,容易引起民众集体反抗。汪辉祖就曾主张将核对征税账目交给幕友后,对吏役实行奖惩。
造交盘,是州县官离任交代时最重要的一项工作,主要是核对账目,检查账目与实物是否相符,这方面的事务也比较繁杂。
发兑支,是对积欠未完户采取的办法。一般说来,多年没有收上来的积欠情况复杂,其中有吏役侵蚀,也有里甲及代纳大户侵蚀,还有的确属民欠。这时,钱粮师爷要对具体的情形作出判断,采取兑支的办法使吏役难逃责任,不能推诿。其他还有查钱谷余粮、查税契等项。
■ “荐幕”——师爷行里的潜规则 ■
清朝后期,师爷队伍普遍劣幕化,甚至一个家族长期包揽一个地方上下各级衙门的幕友一职,编织了一个庞大的幕友网络。师爷编织的“关系网”盘根错节,其中也有体制的原因。
例如,州县官自主权力太小,为了做一件事情,常常须上司批准才行。如此,上下级官员师爷之间的“关系”就显得特别重要,并造成“幕友”之风盛行。
有些是师爷荐幕,即上级衙门的师爷直接向下级推荐自己的亲友,进入下级衙门做幕,并讲定一年要交多少规例,遇事好彼此关照。
也有些是上司荐幕。因为上司左右州县官的升迁,如果拒绝接受上司推荐的师爷,就会出现“州县幕中,非其与类,一切详案,立意苛驳”的情况,州县官为了求得平安,即使一千个不满意,也得接受,而有的州县甚至主动向上官奏请荐幕,以图照应。上级师爷及上司向下级衙门及下属推荐师爷,最终的效果是一样的,就是上下衙门之间的关系更紧密了。
乾隆年间,安徽颍州知府史鲁璠,把自己的族叔史纬义,推荐给太和知县郭世谊做师爷。郭世谊为了巴结上司,竟将自己的小妾割爱送给了史纬义。堂堂一个正印官为其师爷献妾总是不光彩的,一时间“性贿赂案”闹得沸沸扬扬。不久,郭世谊、史鲁璠被革职。
在当时,荐幕已是官场的潜规则,“各省州县到任,院司师爷必荐其门生故旧,代办刑名钱谷,该州县不问其人例案精熟与否,情愿厚出束脩,延请入幕,只因上下通气,申文免驳诘”,怎么禁得住?
上司荐幕的情况从私人著述中也可见一斑。据载,道光年间,有位知县刚上任,去拜见首府。首府问他师爷是否已请,知县回答刑名、钱谷两席已定。首府不大高兴,说:“尔处朋友竟行自定,殊不知我处朋友皆上宪所荐也。”知县解释说自己初任事,须赖师爷以襄事,今天大老爷要推荐朋友,是人情难却,但人情只能施之一小席,不可行之刑名、钱谷两大席。后来首府推荐了一个小席,知县收下了。据说,当时向这位知县推荐师爷的人非常多。稍微出色的,他就将荐条都贴到签押房壁上,次一等的,就贴到内账房壁上。
后来,“幕风”更是江河日下。咸丰年间,旗员出身的陕甘总督乐斌,对公事全不知晓,把奏折文案全部委托给师爷彭沛霖。彭沛霖因此招摇撞骗,官吏趋之若鹜。更奇的是,按察使明绪、兰州道恩麟、候补道和祥及同知章桂文,都与彭沛霖结为兄弟,俨然一家人。
后来还出现了不干活只拿钱的师爷,被称为“坐幕”。有些官员对上司推荐的师爷,不好回绝,一般是不用其人,只给予优厚的薪金,说白了就是为上级官员养闲人。
■ 前途何在——师爷的收入与出路 ■
据说,在清代,绍兴人从事幕业的“不啻万家”。由于出外游幕的太多,以至于“高门大厦,不十稔而墟矣”。绍兴人对师爷这个职业趋之若鹜,是否因为师爷薪水高、出路好呢?
事实上,师爷的薪水,因所从事的事务不同、主官的级别不同,而有很大的差别。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即幕主对师爷中的重要角色不惜重金。对刑钱师爷尤其不能吝啬,如果“惜小费”,不但师爷不能久安于席,且有别项染指,闹出事来,后果就严重了。
在清代的所有师爷中,以刑名、钱谷师爷的报酬最高,从几百两到几千两不等。另外,有些师爷还能得到下属衙门的“年节敬”,少则几两、几十两,多则成百上千两。很多师爷还有贿金等非法收入,清代的“官一幕二衙门三”,说的就是官员、师爷、书吏的分赃比例。
对绝大多数师爷来说,从事这一职业都只是谋生的手段,很少有人能混出名堂来。尽管清代许多大臣都有过做师爷的经历,但他们并不以做师爷为职业,仅将其作为走向长远仕途的短暂旅程罢了,而那些以做师爷为职业的,常是不得已而为之,多数师爷并不富裕。
那么,庞大的师爷群体,出路何在?师爷是提供专业服务的人群,如刑名师爷,实际是专门的法律工作者;钱谷师爷,实际上是兼有财政、会计、统计等专才。科举出身的官员,一般不熟悉这些专业知识,师爷则帮助他们避免或减少施政中的不当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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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先生安否
相传田文镜做河南巡抚时,其师爷邬先生最擅长写奏稿,每天的报酬是白银一锭。每天早晨,当邬先生看到几案上白花花的银子时,就欣然命笔。否则,一个字都不写。凡是经他改定的题奏本章,雍正皇帝都极为满意。后来因为一件小事,邬先生拂袖而去。田文镜再上书言事,谴责呵斥立至。田文镜只好又用重金将邬先生请回来。雍正皇帝在田文境所上的请安折上批道:“朕安,邬先生安否?”
师爷是清代衙门中不可或缺的角色。所以,朝廷从制度层面给师爷提供了一定的出路。师爷中优秀的,经督抚上报吏部,可以授以官职,但不具有普遍性。清末督抚衙门有劳绩的师爷,多因其他事列入荐章,而绝大多数师爷,“则布衣终老而已”。
更多师爷仍以参加科考,求取“功名”为出路。如绍兴人范家相早年做师爷,母亲责备他“泯泯无闻”,他为此发奋读书,考中进士。著名学者戴震、名吏林则徐等都有这样的经历,可以说,做幕之后重走科举路的比较普遍。
到了清末,由师爷而当官的人多了起来,左宗棠、李鸿章、刘蓉等人走的就是这样的一条路,而在曾国藩、张之洞这两个近代最大幕府中做幕的人中,后来做官的更是举不胜举。清后期的师爷,有相当一部分已经向官的身份转变,与幕主形成了上下级的官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