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读《管子》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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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小问(1)

题解

《小问》,是本篇的文体,即采用一问一答的形式,来谈论政治、经济、军事、外交等事务。问者是齐桓公,答者是管仲,这种问答形式在此书的多篇章节中均有采用,对话之中夹杂着微妙的叙事,问答之中蕴含着深刻的道理。从中足见政治家的治国风范和远见卓识。

从内容主旨上看,还是围绕执政治国、富民强兵这个核心,主张推行仁爱礼义宽厚待民的政策。本篇中有“非其所欲,勿施于人,仁也”的说法,这与孔子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说法十分相近,这说明管学的仁爱思想与儒家是非常接近的。

原文

桓公问管子曰:“治而不乱,明而不蔽,若何?”管子对曰:“明分任职,则治而不乱,明而不蔽矣。”公曰:“请问富国奈何?”管子对曰:“力地而动于时,则国必富矣。”公又问曰:“吾欲行广仁大义,以利天下,奚为而可?”管子对曰:“诛暴禁非,存亡继绝,而赦无罪,则仁广而义大矣。”公曰:“吾闻之也,夫诛暴禁非而赦无罪者,必有战胜之器,攻取之数,而后能诛暴禁非,而赦无罪。”公曰:“请问战胜之器?”管子对曰:“选天下之豪杰,致天下之精材,来天下之良工,则有战胜之器矣。”公曰:“攻取之数何如?”管子对曰:“毁其备,散其积,夺之食,则无固城矣。”公曰:“然则取之若何?”管子对曰:“假而礼之,厚而勿欺,则天下之士至矣。”公曰:“致天下之精材若何?”管子对曰:“五而六之,九而十之。不可为数。”公曰:“来工若何?”管子对曰:“三倍,不远千里。”桓公曰:“吾已知战胜之器,攻取之数矣,请问行军袭邑,举措而知先后,不失地利,若何?”管子对曰:“用货,察图。”公曰:“野战必胜若何?”管子对曰:“以奇。”公曰:“吾欲遍知天下,若何?”管子对曰:“小以吾不识,则天下不足知识。”公曰:“守、战、远见,有患。夫民不必死,则不可与出乎守战之难;不必信,则不可恃而外知。夫恃不死之民而求以守战,恃不信之人而求以外知,此兵之三暗也。使民必死必信若何?”管子对曰:“明三本。”公曰:“何谓三本?”管子对曰:“三本者,一曰固,二曰尊,三曰质。”公曰:“何谓也?”管子对曰:“故国父母坟墓之所在,固也;田宅爵禄,尊也;妻子,质也。三者备,然后大其威,厉其意,则民必死而不我欺也。”

注释

然则取之若何:据王念孙之说,“之”应作“士”。

原文

桓公问治民于管子,管子对曰:“凡牧民者,必知其疾,而忧之以德,勿惧以罪,勿止以力。慎此四者,足以治民也。”桓公曰:“寡人睹其善也,何为其寡也?”管子对曰:“夫寡非有国者之患也。昔者天子中立,地方千里,四言者该焉,何为其寡也?夫牧民不知其疾则民疾,不忧以德则民多怨,惧之以罪则民多诈,止之以力则往者不反,来者鸷距。故圣王之牧民也,不在其多也。”桓公曰:“善!勿已,如是又何以行之?”管仲对曰:“质信极忠,严以有礼,慎此四者,所以行之也。”桓公曰:“请闻其说。”管仲对曰:“信也者,民信之;忠也者,民怀之;严也者,民畏之;礼也者,民美之。语曰:泽命不渝,信也;非其所欲,勿施于人,仁也;坚中正外,严也;质信以让,礼也。”桓公曰:“善哉!牧民何先?”管子对曰:“有时先事,有时先政,有时先德,有时先恕。飘风暴雨不为人害,涸旱不为民患,百川道,年谷熟,籴贷贱,禽兽与人聚,食民食,民不疾疫。当此时也,民富且骄,牧民者厚收善岁以充仓廪,禁薮泽,此谓先之以事。随之以刑,敬之以礼乐,以振其淫,此谓先之以政。飘风暴雨为民害,涸旱为民患,年谷不熟,岁饥,籴贷贵,民疾疫。当此时也,民贫且罢,牧民者发仓廪,山林薮泽以共其财,后之以事,先之以恕,以振其罢,此谓先之以德。其收之也,不夺民财;其施之也,不失有德且富上而足下,此圣王之至事也。”桓公曰:“善。”

注释

莱者鸷距:“鸷”应作“鸷”,指马停止不前。质信极忠:据宋翔凤之说,“忠”为“”字之误,即指“仁”字。此谓先之以事:据陶鸿庆之说,“此谓”二字衍。

原文

恒公问管仲曰:“寡人欲霸,以二三子之功,既得霸矣,今吾有欲王,其可乎?”管仲对曰:“公当召叔牙而问焉。”鲍叔至,公又问焉,鲍叔对曰:“公当召宾胥无而问焉。”宾胥无趋而进,公又问焉,宾胥无对曰:“古之王者,其君丰,其臣教,今君之臣丰。”公遵遁,缪然远二三子,遂徐行而进。公曰:“昔者大王贤,王季贤,文王贤,武王贤。武王伐殷克之,七年而崩。周公旦辅成王而治天下,仅能制于四海之内矣。今寡人之子不若寡人,寡人不若二三子,以此观之,则吾不王必矣。”

注释

其臣教:据王引之之说,“教”为“杀”字之误,指德薄。大王:即太王,指周文王祖父古公宣父。王季:名季历,周文王之父。周公旦:姓姬,名旦,用武王之弟,西周初年的政治家;曾助武王灭商,辅佐周成王摄政,东征平叛,大封诸侯;他建立了西周的典章制度,被历代奉为圣人。

原文

桓公曰:“我欲胜民,为之奈何?”管子对曰:“非人君之言也。胜民为易,夫胜民之为道,非天下之大道也。君欲胜民,则使有司疏狱,而谒有罪者偿,数省而严诛,若此则胜民矣。虽然胜民之为道,非天下之大道也。使民畏公而不见亲,祸亟及于身,虽能不久,则人持莫之弑也,危哉!君之国岌乎!”

桓公观于厩,问厩吏曰:“厩何事最难?”厩吏未对。管仲对曰:“夷吾尝为圉人矣,傅马栈最难。先傅曲木,曲木又求曲木,曲木已傅,直木无所施矣。先傅直木,直木又求直木。直木已傅,曲木亦无所施矣。”

注释

由木、直木:在这里,管子用曲木比喻奸佞之人,用直木比喻贤良之人。

原文

恒公管仲曰:“吾欲伐大国之不服者,奈何?”管子对曰:“先爱四封之内,然后可以恶竞外之不善者;先定卿大夫之家,然后可以危邻之敌国。是故先王必有置也,然后有废也;必有利也,然后有害也。”

桓公践位,令衅社塞祷。祝枭已疵献胙,祝曰:“除君苛疾与若之多虚而少实。”桓公不说,瞑目而视祝枭已疵。祝枭已疵授酒而祭之曰:“又与君之若贤。”桓公怒,将诛之,而未也。以复管仲,管仲于是知桓公之可以霸也。

注释

与若之多虚而少实:据王引之之说,“若”字应作“君”。瞑目而视:据刘绩之说,“瞑”为“嗔”字之误,意为睁大眼睛。

原文

桓公乘马,虎望见之而伏。桓公问管仲曰:“今者寡人乘马,虎望见寡人而不敢行,其故何也?”管仲对曰:“意者君乘駮马而沩桓,迎日而驰乎?”公曰:“然。”管子对曰:“此駮象也,駮食虎豹,故虎疑焉。”

楚伐莒,莒君使人求救于齐。桓公将救之,管仲曰:“君勿救也。”公曰:“其故何也?”管仲对曰:“臣与其使者言,三辱其君,颜色不变;臣使官无满其礼三强,其使者争之以死。莒君小人也,君勿救。”桓公果不救而莒亡。

注释

駮:古兽名,形象似马,牙齿锯状,吃虎豹。三强:“强”同“镪”,穿钱的绳子,这里引申为成串的钱。

原文

桓公放春,三月观于野。桓公曰:“何物可比于君子之德乎?”隰朋对曰:“夫粟,内甲以处,中有卷城,外有兵刃,未敢自恃,自命曰粟,此其可比于君子之德乎!”管仲曰:“苗,始其少也,晌晌乎何其孺子也;至其壮也,壮壮乎何其士也:至其成也,由由乎兹免,何其君子也。天下得之则安,不得则危,故命之曰禾,此其可比于君子之德矣。”桓公曰:“善”。

桓公北伐孤竹,未至卑耳之溪十里,阎然止,瞠然视,援弓将射,引而未敢发也,谓左右曰:“见是前人乎?”左右对曰:“不见也。”公曰:“事其不济乎?寡人大惑。今者寡人见人长尺而人物具焉,冠,右祛衣,走马前疾。事其不济乎?寡人大惑。岂有人若此者乎?”管仲对曰:“臣闻登山之神有俞儿者,长尺而人物具焉。霸王之君兴,而登山神见;且走马前疾,道也;祛衣,示前有水也;右祛衣,示从右方涉也。”至卑耳之溪,有赞水曰:“从左方涉,其深及冠;从右方涉,其深至膝。若右涉,其大济。”桓公立拜管仲于马前曰:“仲父之圣至若此,寡人之抵罪也久矣。”管仲对曰:“夷吾闻之,圣人先知无形。今已有形,而后知之,臣非圣也,善承教也。”

桓公使管仲求宁戚,宁戚应之曰:“浩浩乎?”管仲不知,至中食而虑之,婢子曰:“公何虑?”管仲曰:“非婢子之所知也。”婢子曰:“公其毋少少,毋贱贱。昔者吴干战,未龀不得人军门,国子其齿,遂人,为干国多;百里篌,秦国之饭牛者也,穆公举而相之,遂霸诸侯。由是观之,贱岂可贱,少岂可少哉?”管仲曰:“然。公使我求宁戚,宁戚应我曰浩浩乎,吾不识。”婢子曰:“诗有之,‘浩浩者水,育育者鱼,未有室家,而安召我居。’宁子其欲室乎?”

注释

吴干战:“干”通“邗”,古国名,位于今江苏扬州东北部,春秋时被吴国所灭,后成为吴国属邑。百里篌:“篌”应作“奚”,字里名奚,春秋时期虞国大夫,虞亡时为晋所俘,作为陪嫁之臣送给秦国,后秦亡去楚,秦穆公以五张羊皮赎回,任其为宰相,辅助秦穆公成就霸业。

原文

桓公与管仲阖门而谋伐莒,未发也,而已闻于国矣。桓公怒谓管仲曰:“寡人与仲父阖门而谋伐莒,未发也,而已闻于国,其故何也?”管仲曰:“必有圣人。”桓公曰:“然夫日之役者,有执席食以视上者,必彼是邪?”于是乃令之复役,毋复相代。少焉,东郭邮至,桓公令傧者延而上,与之分级而上,问焉,曰:“子言伐莒者乎?”东郭邮曰:“然,臣也。”桓公曰:“寡人不言伐莒,而子言伐莒,其故何也?”东郭邮对曰:“臣闻之,君子善谋,而小人善意,臣意之也。”桓公曰:“子奚以意之?”东郭邮曰:“夫欣然喜乐者,钟鼓之色也;夫渊然清静者,绫经之色也;渗然丰满,而手足拇动者,兵甲之色也。日者,臣视二君之在台上也,口开而不阖,是言莒也;举手而指,势当莒也。且臣观小国诸侯之不服者,唯莒,于是臣故曰伐莒。”桓公曰:“善哉!以微射明,此之谓乎!子其坐,寡人与子同之。”

客或欲见于齐桓公,请仕上官,授禄千钟。公以告管仲,曰:“君予之。”客闻之曰:“臣不仕矣。”公曰:“何故?”对曰:“臣闻取人以人者,其去人也,亦用人,吾不仕矣。”

注释

与之分级而上:据王念孙之说,“上”为“立”字之误。

译文

桓公问管子说:“要想国家安定而不出动乱,明察秋毫而不受蒙蔽,该如何办呢?”管子回答说:“要明确贵贱名分而各负其责,就能做到国家安定而不出动乱,明察秋毫而不受蒙蔽了。”桓公问:“请问该如何使国家富裕呢?”管子回答说:“努力耕作而使行动合于天时,国家必定能够富足。”桓公又问道:“我想推行广仁大义,使天下都得到恩惠,如何做才可以呢?”管子回答说:“惩罚暴虐,禁止非理,保存亡国,延续绝家,赦免无辜,就算实行广仁大义了。”桓公说:“我听说过,惩罚暴虐,禁止非理,赦免无辜,一定要有战胜的武器和攻取的策略,而后才能做到惩罚暴虐,禁止非理,赦免无辜。请问战胜敌人的武器是什么?”管子回答说:“选拔天下豪杰,广纳天下精英,招徕天下的能工巧匠,就等于掌握了战胜敌人的武器。”桓公问:“攻取的策略是什么呢?”管子回答说:“毁掉敌人的装备,耗散敌人的积蓄,夺取敌人的粮食,敌人就无法固守城池了。”桓公问:“怎样选拔天下豪杰呢?”管子回答说:“赞美并礼遇,优待而无欺,这样天下贤士就能到来了。”桓公问:“该怎样广纳天下精英呢?”管子回答说:“他有五分的价值就应给予六分,他有九分的价值就应给予十分,在价格上没有限定。”桓公问:“如何招徕能工巧匠呢?”管子回答说:“给予三倍的工钱,能工巧匠自然会不远千里而来。”桓公说道:“我已知道战胜的武器和攻取的策略了。请问行军袭敌、行动可预知进退先后而不失地利,该怎么做呢?”管子回答说:“用财货收买情报,识察地理情况。”桓公问:“怎样在野外作战取胜呢?”管子回答说:“出奇制胜。”桓公说:“我想遍知天下大事,该怎么办?”管子回答说:“小事情若不能了解,就不足以洞知天下大事。”桓公说:“防守、作战、侦察,总会有忧患。人民若不能赴汤蹈火,就不能与他们出生人死共度危难;人民若不能坚守诚信,就不能依靠他们侦察敌情。依靠不能赴汤蹈火的人而指望固守城池、作战取胜,依靠不能坚守诚信的人而指望侦察敌情,这是用兵打仗的三大愚昧之处。要想使人民敢于赴汤蹈火而坚守诚信,该怎么做呢?”管子回答说:“要彰明三个根本。”桓公问道:“哪三个根本呢?”管子回答说:“这三个根本,第一是固守,第二是尊荣,第三是保证。”桓公问:“怎么理解呢?”管子回答说:“若祖国和父母的坟墓就在这里,就能使人民固守;拥有田地、房宅、爵禄,就能使人民尊荣;妻子儿女安在,就使人民有了保证。这三者兼备,然后再扩张君主威势,鼓舞人民意志,人民就必定能赴汤蹈火而不欺骗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