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视野已经变换了天地。
原先的假山水池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宽宽的河流悠悠穿越两旁茂密丛林而过,四周一片静寂,分外摄人。
而云镜此刻正在河中,身边的男人带着她一经浮出水面便随后飞身跃上岸边,连着几个纵跃人已奔出了老远。
“哎,我们要去哪里呀?”
浑身湿淋淋的被他这样快速地揽着在林中奔驰,云镜纵是有内力护体也忍不住生出瑟瑟凉意。
那人却脚下不停,闻声只简简应一声“逃命”,脚下如同生了风般,眨眼又已窜出数丈。
“喂,可以麻烦你换个姿势吗?老半天了,勒得我腰疼……”
忍了半天,云镜终于忍不住扭了扭身子,嫌这样赶路很不舒服。
从水下到现在,他一直这样揽着她不嫌累吗?潜水时那是没办法,可如今上了岸好歹让她放松一下好吧?
她如今多少也算有点轻功的人,大不了自己跟着他一起跑,犯得着把她当包裹似地挟在腋下一直不松手吗?
“你事真多!”
因她不住地扭动,那人终于嫌弃地看她一眼,而后抬手吹个忽哨,林中很快便响起一道清晰马蹄声。
隐隐地,前方似有一匹黑色的骏马正飞速向着他们这方疾奔而来。
“你的马?”
云镜紧张地看看后方,确定那马蹄声是从对面迎来,方暗暗松下口气。
那人却没有应她,待那马儿行至不远,他已再度一挟云镜,凌空跃飞上马背、漂亮地扯着缰绳一个猛转,那匹急行急止的马儿竟很快在他的牵引下撒蹄低鸣一声,迅速朝着来时的方向箭一般飞奔而去。
两旁的林木飞快从身后退去,云镜被那人抱在胸前突然坐上马背,只觉一阵头昏眼花。
这般疾驰的速度与方才那人带着她施展轻松又是两个不同的感觉。
耳旁风声呼啸,眼前树影飞掠,身下的颠簸感让她好似坐上老式的农用拖拉机,速度却又形同奔驰宝马,当真是滋味奇特不可言语形容。
直叫她被水浸、被冷风吹再被这样一通猛颠,当即有种难以抑制的恶心感直冲喉头。
“停,停,停!”一连叫了三声停,云镜难受地一把捂住嘴,差点就要张口吐了。
长这么大第一回骑马,尼玛竟然是在这种逃命的情况下,当真毁了她从前对骑马的美好的幻想。
听说过有人晕船、晕车、晕机的反应,还从没听说有人晕马的。
呜呜呜,她不要骑马了,她再也不要骑马了。
身后那人却没有理她,仅是大手往她身前一按,惊得云镜差点就要破喉尖叫的当口,对方微微用力一按,一股奇异的力量便顺着他的掌心缓缓流向了云镜身体。
“再忍忍,很快便到了。”
耳边传来那人低低的安慰,虽依旧暗哑清冷,却莫名让云镜听了安份不少。
再经他掌心的热量一输送,方才的寒意立刻消退不见,先前胃中的极度不适感也因此得到缓解,终于令她不那么难受了。
等到压下反胃,云镜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紧紧攀着身前的胳膊,此刻难受感一退,顿觉这样的姿势十分暧昧,忙赶紧松开手,尴尬道:“谢谢,我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
那人声音如旧,按在身前的手却不曾移位,直听得云镜风中凌乱,下意识地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再度提醒道:“那个,可不可麻烦你的手挪开一下,男女授受不清,我们……”
话音未落,身下的马匹便猛一颠簸,害得她一句话没说完便条件反射抱住了身前胳膊。
“还要我松手吗?”
那人略略一动,云镜只觉原本置于心口的手掌稍稍移了位,当场震得她呼吸一促,一张俏脸已从脖子一直红了耳根。
“当然,要……”
一语未毕,身体又是一颠。
云镜该死地感觉身前的大手有意收了收掌,促使她坚定的声音便因呼吸不畅而变得有些低软,于此时此刻听来,分外显得娇媚惑人。
耳边一声轻笑,轻得好似耳旁的风声一般,叫人辩不真切。
云镜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将手移到的这个位置。
方才压在胸口的动作还算得上正人君子,怎么她不提还好,一提到反而变了味,直接变成一种暧昧的****姿势了。
“喂,你到底要带我去哪?这里根本不是进城的路,你到底是谁?”
有意识地身体倾了倾,却不仅未退开那人圈束,反将自己身体与他贴得更紧,倒好似她有意偎进他的怀抱一样,直叫云镜脑中翁翁作响,只好换个话题好尽快将尴尬转移。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从第一眼见他,云镜便觉得他与萧煌极像。
此刻她与他离得这样近,闻到他的身上除了受伤弥漫的血腥外,竟与萧煌一样还带了丝丝清淡的紫檀香气,好几次让云镜几乎以为他就是萧煌。
尤其是方才那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清冷中带有浅浅戏弄之意,与那人一径的冷酷极不相符,让云镜不由自主竟将二人联系至一处。
想了想,她便有种极度的冲动,想伸手去摸那人的下巴。
听说古代有种以假乱真的易容术,只要易过容,便可以变化出与本人完全不同的面貌,等同再生。
这人,会不会就是易过容的萧煌?
“青焰!替人卖命的江湖杀手!”那人沉默半晌,突然倾过身,凝眸紧紧盯着身前的女子,随意地捉住她试图往他耳后摸的手,唇角弯出惑人弧度:“怕不怕?”
“嗯?”
云镜一时愣住,盯着那张明明平淡至极的面容呆了呆,心跳不自觉地漏跳一拍,“怕什么?”
真是邪了,这人五官明明这般平常,怎么方才那一笑,竟有种说不出的风华绝代,叫人不自觉为之沉沦……
下意识地抽了抽手,却是不曾抽开。
那人却拉着她的手缓缓往他脸上凑,一边轻轻嗅了嗅她的脖子,哑声道:“你不怕我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身上背负了太多的杀孽吗?”
“呃……那关我什么事?”云镜微微偏了头,一经触摸到那张温凉的陌生面孔,手指便下意识缩了开去。
那人却不容她躲闪,一经凑近已是薄唇贴着她的热耳,在她耳边浅浅洒着热气:“我觉得今夜气氛很好,你我皆湿身相处,竟然让我动了不该动的情。欲,这该如何是好?嗯,你说,如果我不收云郡王与那姓萧的钱财,干脆将你做了我的女人,结果会怎么样?”
这话一出,云镜当即面色大惊,先前的热度于一霎间退得个干干净净。
身体也紧张地戒备起来,用力一挣将手自他掌心挣出,却还未来得及跃出马背,那人已臂弯一收,轻松将她拢入怀中,悠悠道:“急什么,我话还未说完,想逃哪去?”
“你,你别乱来啊!”
云镜心底警钟大作,畏惧地看着那张近在一侧的平凡面孔,突然觉得此人邪恶至极。
她先前真是脑子抽了才觉得他像个正人君子!
听他提到钱财,她眸光一闪已有所主意,遂急急道:“你要女人还不容易,只要有钱,想什么玩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为一时冲动把路走死了,到时候拿不到钱财是小事,因此坏了规矩被人追命,那就不好玩了,你说是不?”
“说得有理!”
那人点点头,认真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又道:“你这一身内力从哪里来的?”
“啊?”
这话题转得有点快,云镜还未曾反应过来,他便径自又道:“这几日,那人都对你做了什么?”
这语气,云镜听了只觉怪怪的。
他这倒似怀疑那龙紫霄与她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关系,听得她浑身不自在。
“我爹他们出了多少银子请的你?”
有些恼火地瞪了他一眼,云镜心想这人也太不靠谱了。
虽说本事不小都能从龙紫霄那里将她给悄悄偷出来,可这一时像个登徒子一时又像管家婆的,到底有完没完!
靠,看来这年头请杀手武功高低是其次,人品好坏才是关键。
她这才虎口逃出又撞狼口,这要说她运气太衰还是人品太差了,摔!
那人似乎对她的答非所问很不满意,却还是大方地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光晃了晃。
“一千两?”
云镜试探。
这人身手不凡,连那盏神奇的花灯都能顺利夺走,百十两银子肯定请不动他。
对方却轻哼一声,淡淡加了两个字:“黄金!”
云镜呼吸一重,只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尼玛千两黄金请来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啊啊啊啊,这是她那笨老爹还是笨相公做的蠢事?
再想萧家如今用银正急,拿得出千两黄金怕是不容易,大头估计还是云老爹出的可能性偏大。
可不管谁出的,他们不肉疼她肉疼!
这么多金子扔水得多大响声啊,却丢给这人却不仅听不见水响,只怕还要被他倒打一耙,她真心欲哭无泪了。
“该你了!”
那人答完,便不紧不慢地继续先前话题,使得云镜脑壳再度一疼,暗叹这人怎么记性这么好,都转了话题怎么还是没忘呢……
没办法,她见糊弄不过,就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实情告诉了他。
至于他信不信,反正她没有说谎。
“嗯,这么说来,你的身上果真有吸引那雨楼公子的东西。你说,会是什么呢?”那人听完,不禁沉吟片刻,转眸又盯着云镜不放。
那目光,似乎云镜的身体就是龙紫霄在乎的东西,直看得云镜寒毛乍竖,下意识紧了紧臂膀,戒备道:“喂,我劝你别节外生枝呀!我身上可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我有的其他女人都有,根本不稀罕。而你做杀手也得有杀手的节操,想想千两黄金,可不是笔小数目!对了,我上次见你不是身边还有个漂亮得跟仙子一样的美女么,那么美的人儿怕是你的妻子吧,你可别一时糊涂,害了自己又伤你妻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