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我那一百块钱在什么地方。”火龙此时最关心这个问题,这个月他来汉堡店白吃白喝八次了,没付过一分钱,妈妈咬牙切齿地说他要是再这么干,就被罚站马步每天十小时两个星期。
朱梓浩正怔怔地瞅着桌角上的冰淇淋桶,听到火龙的话他如梦惊醒,呆板僵硬的面孔上突然流露出恐惑不安的表情,羞怯地指了指火龙的鞋子,“在你的鞋垫下面。”
火龙脱掉鞋子,抽出鞋垫,如棒打一般瞠目结舌地抽出了本来放在上衣口袋里的塑料钱包。
小龙女和熙樱瞪着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四小龙盯着朱梓洛,朱梓浩有意在隐藏自己慌乱的情绪,无可奈何地耸着肩膀,“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偷了你的鞋垫,只是忽然脑海里展现出这个画面。”
火龙张着嘴巴,像一头发懵的驴子一般喘着粗气,眼睛似乎要盯到朱梓浩的肉里去,脑袋却在极力回忆自己在什么地方脱过鞋子。
自从早晨和小龙女一起出来,他们就没有分开过,就是坐在公车上,两个人也彼此紧挨着,一路吵着嘴,火龙因为昨晚打了几个小时的游戏,任由妹妹争辩着,最后瞌睡起来。
是朱梓浩趁这个时候,脱掉了自己的鞋子吗?
火龙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小龙女马上打断了哥哥的话,“我一直醒着,天哪,你也该想想,我是四小龙之一,如果有人偷你的东西,我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朱梓浩为难地看着兄妹俩,“我说过,我只是在偷过东西后,才会在某一个时间偶然想起来,想一想,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我不得不费尽心机,胆颤心惊地把那些东西送回去,而不会被发现。”
“那个女生的内衣呢?”火龙饶有兴致地问,他很想知道朱梓浩在送衣服的时候,有没有挨了那个女生的拳脚。
“那件衣服一直在我的卧室里,”朱梓浩的脸红了,“我一直没有勇气送回去,我能想象得到,她会要了我的命的。”
“也许你们还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呢。”火龙的心里则兴灾乐祸地出现朱梓浩脸上负了重伤的滑稽场面。
朱梓浩叹了口气,“我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我还会做出许多过份的事情--很可能这些事情让我惹来大麻烦,毁掉我的学业,也许毁掉一切。”
小龙女是一个喜欢思考的人,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一直坐在火龙的身边,根本没看到任何可疑的男人走近过火龙,火龙的一百块钱,怎么会由上衣口袋移到鞋垫里呢!
再说,即便有一两个人走近,也只是女生或是陌生面孔的中年男人啊!
小龙女百思不得其解,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波洛。
波洛眯着眼睛,看似心境如水,其实正在暗自揣测朱梓浩偷东西的心理动机,他突然神秘地一笑,似乎从朱梓浩忧愁满面的脸上看到了玄机。
波洛为朱梓浩点了一份黄金虾球,“现在,把你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偷东西,又偷了哪些东西,请仔细地说出来。最好说说,在这些事情之中,是否发生过哪些让你怀疑的怪事。”
朱梓浩的双腿在桌子下面叠加在一起,紧张地喝着饮料,“这件令我苦恼的事情,发生在半年前。半年前的一天傍晚,我步行到广场上去看人喂鸽子,刚走到广场上,看到怒气冲冲迎面朝我走来的人,就一愣,刹住脚停在了原地。这个人是常去广场放风筝的人。他并没有朝我露出微笑,面无表情的脸上好似三月里的阴雨天,眼睛的深处带着猜疑和轻蔑。
‘你一个星期没来了。’他见到我就不冷不热地这么说。
我点点头,局促不安地笑着,‘刚刚中考完,我没有时间来。’
‘不是为了这顶帽子吧?’
我忽然想起头顶的帽子,就马上摘下来,脸一红,突然明白他为什么失去往日的微笑,对我不冷不热的了。
‘我是来送帽子的,’我支支吾吾地说,其实已经回想起来,这顶帽子是属于他的,‘这顶帽子是您的吗?’
他漫不经心,又带着深深的嘲讽轻轻地哼了一声,接过了帽子,‘那天为什么跑得那么快?’
‘哪一天?’我心里一惊,想不起来自己哪天见过这个放风筝的男人。
‘当然是你戴走我帽子的那天了。’
他的话又让我心里一惊,连忙问是哪一天。
‘一个星期天的傍晚,’这个人说,‘我正放着风筝,转头间看到你把我的帽子戴走了,呼喊几次你都没回头,反而加快脚步消失在人群中。何必这样,如果喜欢,现在拿去好了。’
我的脸又红又紫,转而变得青白,一股深深的恐惧从心里流淌出来--这顶帽子是我傍晚的时候,突然在我卧室的写字台上看到的,当时还觉得很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我根本就没动过他的帽子。可是,那顶帽子为什么会在我家里出现,而他又为什么气哼哼地指桑骂槐暗示我是小偷呢?我为什么无论怎样努力回想,都想不起那顶帽子是如何被我从广场上带走的?难道说,我得了短暂的失忆症,在偷过东西以后,大脑里会把偷东西的那段回忆删除吗?”
波洛的眼睛只盯着自己手中的饮料杯,没发现任何看法。
小龙女和熙樱神情专注地听着,也不打算马上发表看法。
“你不会什么魔法吧?”火龙本来想调侃朱梓浩,但此话一出口,自己先觉得很有可能。
但他经过一番打量,并没有看出一头淡黑色头发,身穿牛仔裤和运动衣的朱梓浩身上有什么神通。
令他感到吃惊的是,朱梓浩并没有马上像许多听到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的人那样摇摇头,而是愣了一下,犹疑不定地回想着说道,“我想没有这样的人。”
“之后呢?”火龙抱着脑袋,“事情是如何发展到,你堂而皇之地偷走我的钱放入鞋垫里,而我却浑然不觉?”
“我百口莫辩,如果说我没拿过那顶帽子,它又是如何跑到我的脑袋上去的。”朱梓浩说,“可要是拿过,我又为什么毫无知觉!我灰沓沓地走了,从那以后再也没去过广场,整日都小心翼翼,祈祷着千万别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暗地里从镜子里观察自己,想知道自己的身体器官是否有什么病变,提心吊胆地等待着身体里那未知的疾病再次到来。但日子平静了半个多月,我也就渐渐放松下来,谁知一段时间以后,又发生了一件怪事。令我心里生起了极度的恐惧。”
小龙女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有趣又奇妙的事情,“如果拥有了这个神通,想要捉弄一个人简直太容易了。”
朱梓浩苦着脸,露出畏惧的神色,“我现在只想马上摆脱它。为了让你们全面了解我和我身上发生的可怕事情,接下来我要仔细地介绍一下我自己了。”
“你在洗马池中学读书,今年刚刚升入初中,在学校里是一个不起眼的学生,常常被人欺负。”波洛说,“你曾经恶狠狠地对欺负你的人说过,谁要是再跟你过不去,你就要想尽办法让他们倒霉。当然了,也许这些话只是你无意当中说一说,可是,在有一段时间里,那几个招惹过你的人却频频遇到意外。”
朱梓浩张着嘴巴,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围的座椅,急忙朝波洛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这件事可让我倒了大霉,现在刚刚平息下去,但我敢拿脑袋保证,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你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在昨天我给你打过电话后,你去暗中调查了我?”
波洛吸了吸鼻子,邋邋遢遢脱下上衣,堆在椅子上,“洗马池是一个地名,顾名思义,是古代专门给马洗澡的地方,那时候没有任何现代交通工具,不管是运输还是载人,全由马匹来完成,所以洗马池像公共澡堂一样络绎不绝。但现在没人再重视这样具有文物保护意义的地方,全被本市的七彩虹商场买去,修建大厦和许多超级市场。在这块土地之中的洗马池中学,也被修茸一新,增添了许多精良的教学设备,也由于洗马池中学是本市的重点初中,七彩虹商场在赞助的同时,也想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把这所中学生所穿的校服印有七彩虹商场的特有标志--你身上就穿着这样的衣服啊!”
朱梓浩很钦佩波洛所掌握的信息如此之广,但他像刚才一样的佩服劲儿消失了许多,“我受人欺负呢?你是怎么分析出来的?”
“‘重点中学’这个头衔与洗马池中学许多男生的淘气程度不相上下,学校里的学生等级制度非常严格,连什么样的人该穿什么样的鞋子也规定得清清楚楚。”波洛说,“你脚上穿着普通的球鞋,难道不足以说明了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