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推开门,我的卧室里很安静。
拉拉正趴在床上,将脑袋扎在枕头里睡觉。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用指头捅了捅它。
拉拉缓缓地将脑袋伸出来,冲我无声地喵了一下。
“怎么样?一天有什么发现?”我逗趣似地对拉拉说。
它弓起脊背,抖了抖身上的毛,走到我的大腿上,好像一天的生活,才开始似的。
“我猜,你一天什么也没有发现,要不然,不会这么老实地躺在床上睡懒觉。”我揉搓着拉拉的小肚子说。
窗帘还没有拉上,地板上撒落一层,淡淡的磷粉似的月光。
衣柜的门和书桌的抽屉,都好好地关着,床上的被子也整整齐齐。
看来,小骷髅并没有出来捣乱。
或是有拉拉看守,它没有机会出来。
再或者--我的心“咚”地一跳--也许它已经因为伤势过重,死掉了。
我跳到地板上,随便地蹬掉衣服和裤子,小心翼翼地走到壁板边。
奇怪,进来半天,缝隙里为什么没有咳嗽声?
也许它真的死了。
虽然看到我接近壁板的缝隙,拉拉只是微微张了张眼睛,悄无声息地走到我身边,并没有昨天晚上的异常反应。
我拿上台灯,将开关打开,向壁板的缝隙里晃动。
“在里面吗?”我柔声柔气地说,“我想你一定在里面,只不过不想让我知道。是不是?”
壁板的缝隙里,没有一丁点儿回音。
“拉拉,我该搜查一番吗?”我求助地看向拉拉,心里很没把握。
一想到要将手指,伸进壁板里摸索,全身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拉拉像只瓷瓶似地,一动不动,只是眼睛,飞快地随着左摇右摆的台灯转悠。
也许哈米能帮上我的忙。
我准备将捉弄他的玩笑向他坦白,并请他来帮我一齐找到小骷髅。
爸爸妈妈都回他们的卧室去了,我悄悄到客厅,拔通哈米家的电话。
但结果很令我失望。
哈米的妈妈说,他刚一回家,就钻进了卧室里,也许现在已经睡着了。
真不该吓哈米!
我只好又回到卧室,自己想办法。
拉拉还在专注地盯着壁板的缝隙,已经竖起尾巴,正保持想跳不敢跳,想叫也不敢叫的姿势。
“发现了什么?”我也顺着拉拉的视线望进去。
在台灯射出的碗口形光圈中,什么也没有。
我抓起台灯,开始耐心地向壁板里扫射。
奇怪,缝隙里昨天小骷髅的藏身之处,怎么不见它了。
它去了哪里呢?
一定是偷偷跑了。
可能跑到哪里?去了别的房间吗?
我满腹疑惑,用手敲了敲暖气管道。
“小骷髅!”
没有回音。
“小骷髅!”
我惊得一跳,暖气管道里,突然传来很响亮的叮当声。
听起来似乎就在壁板的缝隙里。
“你在里面?”我兴奋地喊道,又使劲儿地敲了两下。
缝隙里的回音更大了,传来模糊不清的咒骂声。
我飞速收起敲得正欢的手指头。
这并不是小骷髅的回音,而是楼下,那个总爱咳嗽的病人。
“真是讨厌。”我不敢再用这个招术,怕他们明天再找上门来。
只好--看来只能将手伸进去摸了。
见我挽袖管,拉拉身上的毛又膨胀起来,在我身边转来转去,呜呜地喵叫。
“好啦,如果让妈妈听到,有你好看的。”我将台灯贴近缝隙,向里面扫射。确定什么地方没有小骷髅,再向相反的方向摸索。
这样准确率更高一些,也不会摸到蟑螂,或是随便什么恶心的小动物。
这些虫子,总让我恶心得吃不下饭,整夜担心它们会突然之间蹿到床上,在我的脚指缝或是脊梁骨上爬来爬去。
“嗯!”我将手伸出来,掏到一只白色的脏袜子。
这只袜子我找了好久,原来藏在这儿。
“噢!”我又掏出一块儿橡皮,是两年前非常时兴的,现在已经没什么用了。
“会在哪儿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将手指探进去。
并小心翼翼地移动着,尽量不让壁板里的木屑或钉子划破了胳膊,也警惕地防着蟑螂老鼠。
“哎!”突然之间,手背上踏过一个滑溜溜的东西。
这时候,我正将手向左面的壁板缝隙里探索,手是呈直竖的状态下往里摸找的。
这个滑溜溜的东西,好像是躲着我的手,飞速地蹭了过去。
“会是什么?”我将手伸出来,看看手背。
虽然刚才感觉是滑溜溜的东西,手上却没有一点儿黏液,或是水。
拉拉又飞快地扑腾着小爪子,向壁板的缝隙里挠抓,边挠边发出呜呜地喵叫,将小脑袋也探进去。
可马上,就发出一声惨叫,两只手蹬着壁板,将头吃力地拉了出来。
壁板之间的缝隙,是呈喇叭状的一排排透热孔,无论是手和脑袋,都是向里伸容易,向外拽难。
如果拉拉是个人,现在的脸色一定是惨白色的。
我从未发现,它的眼神有哪天像现在这样惊慌。
它们飞速地闪烁、跳跃着,像两汪被海风吹得汹涌的波涛,似乎有一个巨大的海怪,正朝它扑来。
拉拉钻进我的怀里,又将头冲向壁板,发出尖叫。
“轻点儿,拉拉,不然,妈妈真要出来了。”我捂住拉拉的嘴。
可每次要将手伸向壁板的缝隙当中,它都要发出尖叫。
妈妈卧室的门开了,走廊中传来急急的脚步声。
我一跃,跳到了床上。
门被推开了,妈妈探进头来。
“是否又在欺负拉拉?”她打开壁灯,冲到床上,将我的被子掀开。
我已经藏到被窝里,假装睡着了。拉拉就在胳膊窝里。
台灯也让我放回原位,关上了。
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拉拉独自在发疯。
“琦奇!”妈妈的火气消了许多,轻轻地捅了捅我。
“干什么?”我揉着眼睛,假装一脸的不耐烦。
“真的没有欺负拉拉?”
“你最好把它抱走,烦人的家伙。”我翻了个身,将被子蒙在了脑袋上。
妈妈想抱走拉拉,可我顺势,已经把拉拉压在肚子下面的空隙里。
它也非常听话,一声不吱。
“好啦,无论是你,还是拉拉,都不要发出怪声。”
房门又被关上了。
我掀开被子,坐起来,听门外的动静。
门又被打开了。
我像狼狗似地扑到被子里。
妈妈就是这么不信任我,这一次,她真的没有发现什么。走廊中响起卡踏卡踏,懒洋洋的脚步声。
她准是到厨房往脸上贴盔甲了。
“如果再发出叫声,别怪我对你动粗。”我警告拉拉,轻轻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走下床,又来到壁板的缝隙前。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揪出小骷髅。
我又打开灯台,向里面照了一圈,没有发现小骷髅,就撸起袖管,向里面乱摸。
拉拉这一次听话了,站在我身边,将屁股贴在我的小腿上,眼珠紧张地跟着我的胳膊转来转去。
“在哪儿呢?”我的手滑到右面的暖气片底下,再向前摸,就什么也摸不到了。
缝隙也非常小,连伸直手掌,也塞不进去。
小骷髅的体形,是钻不进去的。
“嗯,能藏在底下吗?”
我又将手向暖气片的底下探,“哇!”
我伸出手来,痛苦地在地板上蹦着、跳着,恨不得给壁板一脚,才能缓解手上的疼痛。
是谁砸到我的手啦?而且这么用力!
就像是一个老虎钳子,狠命地从天而降。
可暖气片底下,只有六七厘米的距离,怎么能容下一把钳子呢?
再说,真容下一把钳子,也不可能有一股巨大的冲力,让我痛得跳起来。
小骷髅可恨的身影,又出现在脑海中。
也许就是它搞得鬼--
拉拉还在一脸惊慌地盯着我,看我又蹲到壁板前,就又轻手轻脚地靠在我的腿边,向缝隙里张望。
我手上正拿着一根断了一截的尺子,准备捅一捅这个“马蜂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