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晨风有一点冷飕,太阳退守到层云背后接二连三地打着呵欠。新学期的校园再次沸反盈天,家长们跑前跑后,在忙碌。
“说利量话,五块,给不给?”肖女士高挑着人工创作的柳叶眉,脂粉光艳,霸道十足。
“一样就赚五毛钱。”苍白着脸,紧蹙着几多褶皱的眼线,于老太太是真的不舍得出手,“尺子、水笔,两样七块,优质不破裂,你只给五块。小本买卖,赔得太狠。”
“嫌赔钱?我买别人的去。”
校门口两侧摆摊的多,于老太见客人真的要白白流失,急呼:“一竿子搠到底,你给五块五吧。”
“一样就赚五毛?两样东西从七块直降一块五,你不是净赔五毛吗?”肖女士一下子抓到什么口柄似的,转身,刀割的双双眼皮瞪大了直勾勾地直逼迫于老太。
“一样真就赚五毛。多要了,怕你跑么。”于老太嗦嗦叨叨地说。
“赔钱?谁干?你肯定一样不是只赚五毛。”肖女士像是扣住了打蛇的七寸,语言仿佛发起冲锋时的机关枪、迫击炮,容不得对方多思多想,“还是刚开始的那句话,五块,给不给?给就掏钱,不给就走人;我可是有急事的,不是闲人,给学生送进教室见老师,就得赶火车去机场。”
“给,咋不给。”于老太最终做出十分痛苦的决定,一阵透心的秋风吹得她手脚冰凉。
-二
“鬼尻迷了,赔钱的事都干!”肖女士走后,邻摊的光脊梁男子气生生地指责,一股股令人作呕的酒气直喷于老太的鼻腔:“你这叫做生意?你这是让同行都混得没裤头穿!”
“头方儿,我赚了一块五。两起儿合算,我还赚五毛哩。”于老太一项都有自己的如意算盘。
“嗯,你还赚五毛!五毛钱掉地下,现在的孩子都懒得弯腰捡。我看,你别再样子烘烘摆摊搅局了,你还不如背个塑料袋子拾破烂去。”光脊梁男子咬牙切齿。
太阳从云层中投下耀眼的光柱,金色游蛇一般扑在苍松翠柏间。
-三
走进校门口,丈夫劝导说:“哪一天你不是成千上万的冤枉钱往外糟蹋!为什么死要一个老太太赔上俩个五毛?”丈夫指的是她整天搓麻,尽输钱,千儿八百地糟蹋,跟喝凉水一样不心疼,怎么扣这仨黑桃俩枣的辛苦钱?
“呸!”人造美人肖女士一听怒上心头,“看她那个掐不断拧不折的样子,就是你乡下的妈,穷苦相,瞎得瑟。出口闭口六零年、食堂饭、忆苦思甜,好衣服不穿,净捡济公衫给我丢人现眼,见了客人不会说话,生怕生意黄了,这样的人敢叫她有钱赚?不挣钱,不花钱,她只会拼命攒钱。攒钱干什么?今天这里痛,明天那里痒,净找不舒服。机器老了,哪有美当当的时候?攒到最后的钱,还不是都便宜给了江湖卖膏药的红十字会,骗子?骗子,我最恨这世上的骗子了!骗子,有能耐,骗个钓-鱼-岛回来。别说俩个五毛,赔上13亿个五毛,开发开发,我都愿意栽。”
太阳收回它耀眼的光柱,躲进云层,扯起雷鸣般的呼噜。丈夫被妻子的话呛得倒噎气,拉孩子的手暗暗地帕金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