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丽吓得连求救的力气都没有了,恐惧在喉咙里沙哑地嘶叫着。
她顺着苍白的手指望出去——玛菲小姐漠然的眼睛正瞪着自己。
她好像被气坏了,脸出奇地苍白,嘴角在微微地抽搐着,眼睛里突然射出凶狠的光。
“你在干什么?”玛菲小姐一把抢过小皮箱,扬手做了一个让波丽赶快离开的手势。
紧接着,她烦燥又无聊地在地板上踏来踏去,高跟鞋被踩得像有许多老鼠在地板上嚎叫一样。
波丽浑身一颤,惊恐地盯着玛菲小姐脚上的黑色高跟鞋。
刚才,走廊里明明没有任何声响。
玛菲小姐也没有藏在房间里。
她怎么可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
这么尖的高跟鞋所踏出来的声音,自己是不会听不到的啊!
她到底从哪里出来的呢?
波丽心慌意乱地猜测,是自己刚才太专注而没有听见她的脚步声?
不,一定要问个清楚!
波丽使劲儿吸了口气,嗑嗑巴巴地问道,“刚才,你去了哪里呢?”
此时,玛菲小姐已经旁若无人地坐在床上,开始撕扯身上的衣服。
毫不在乎被毁坏了!
波丽看得目瞪口呆,眼前——简直就是另一个自己。
她看得一身的不自在,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这么脱衣服了。
玛菲小姐并没有回答波丽,甚至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整个人麻利地钻进被子里,将自己裹成一团。
波丽尴尬地站在地板上,盯着被子一起一伏。
玛菲小姐好像睡着了!
真是个让人佩服的家伙,发现别人偷看自己的东西,竟然还能这么安稳地睡觉。
波丽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至少现在,没有人盯着自己了。
而且,玛菲小姐也好像将这件不愉快的事情忘掉了。
睡吧。
但愿你睡醒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波丽提起裤角,哈着腰,蹑手蹑脚地向门口移动。
当快要逃到门口,玛菲小姐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把门关好。”
紧接着,她直条条地扑倒在床上打起呼噜。
逃回卧室的波丽像受了屈辱似地,扑倒在被窝里悄悄地哭起来。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从来不轻易流泪——怎么今天却委屈起来!
是啊,为了什么委屈?
玛菲小姐并没有责骂自己!
想起了文斯太太?
这个疑问在波丽的脑海里久久萦回,但她心里可不承认。
她其实很怨恨妈妈从小就抛弃了自己。
哭够了,波丽又走出卧室,来到二楼下到一楼的出口。
铁丝网完好无损,大锁也挂在锁孔里。
玛菲小姐到底去了哪里呢?
波丽又走向卫生间,但没有推开门,她就又拐回到自己的卧室里。
玛菲小姐肯定没去卫生间,我明明听见脚步声下到一楼。
而且——当她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时候,居然悄无声息——还穿着她的黑色的尖头高跟鞋。
一整夜,波丽都被这个可怕的疑问搅得头晕脑胀,迷迷糊糊地从床上跳起来好几回。
……
门外,传来文斯先生急促的敲门声。
波丽半睡半醒地爬起来,知道自己又迟到了。
但她并不为迟到担心,反而将耳朵贴到墙壁上听隔壁的动静。
“波丽,快点儿,迟到了。”文斯先生的脚步离开了。
隔壁房间里的闹钟,突然响了起来。
但很快,地板上传来“哐啷”一声,打铃的声音突然中断了。
“准是把闹钟摔到地上了。”波丽咕哝着,“真是个暴脾气的玛菲!”
因为昨夜没有睡好,波丽的脑袋痛得厉害,胡乱地往身上套了几件衣服就提着书包走出卧室。
在走廊里,正好与玛菲小姐相撞。
她赤着脚,一手拿着眼镜,另一只手捧着牙杯,拐入了卫生间。
不但没有理会波丽的眼睛问早,甚至好像觉得她不存在。
卫生间被占用了,波丽只好直接进入饭厅。
“怎么啦?”文斯先生从报纸的一头,睨向无精打采的波丽。
“没什么,”波丽坐到餐桌前,假装随意地问道,“你昨夜——是否听到了脚步声?”
文斯先生的脑袋从报纸里抻出来,望了女儿一眼。
“我是说,你昨夜是否听见有尖尖的脚步声走入卫生间,或者下楼?”波丽飞快地问道,一面向卫生间的方向望去。
玛菲小姐出来了。
但她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衣着时尚,满眼挑剔,冷漠的脸让你不想再看上第二眼。
波丽被她的神秘气质迷住了,直直地盯着走到餐桌旁坐下的玛菲小姐。
她旁若无人地拿起餐具,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那模样,就好像是饿了许多许多天的流浪汉。
真是不敢相信!
波丽摇晃着脑袋,呆呆地瞪大眼睛,她从未见过这么古怪的吃法儿。
一位漂亮的小姐,居然在吃完早餐后啯了啯手指头,将餐巾扔到盘子里,像一阵风似地消失在楼梯口。
文斯先生也从梦境似的观看中清醒过来,转回头,盯着波丽,“你刚才——说了什么?”
他的脸上有一股不易察觉的兴奋。
但只有细心的波丽发现了。
她什么也没说,心思可不在这里,飞快地拎起书包追了出去。
玛菲小姐和昨天晚上一样,早就没了踪影。
到达学校,无论是同学还是老师,都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对待波丽。
这已经成了整所小学的默契。
无论波丽惹出什么乱子,都要原谅她,给她足够的自由。
因为波丽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如果她不想离开哪一所小学,敢直接告到市政府去——
“波丽,你昨天让校长糗大了。她爬起来的时候,几乎让两个身强力壮的老师给抬回校长室的。”波丽的好朋友晴天,眉飞色舞地把昨天的情景又描绘了一遍。
晴天今年十二岁,是一个又瘦又高的男孩儿。
他打篮球,几乎不费劲儿就可以投到篮筐里。
但他要是站着一动不动,你肯定以为那是一根枯树干,或者是一只放大的竹节虫。
晴天的皮肤黄黄的,头发又稀又少。
或者说,只薄薄地盖住了头顶。
这也许是他非常聪明的缘故,每次考试,第一名总是他的份儿。
别看他好像样样都能来,可是个出了名的没有主意的人。就是认准了波丽无论干什么事都自己决定,他才与波丽成了要好的朋友。
也可以说,无话不谈。
晴天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老校长,说到自己认为不得不表演的地方,就直条条地躺在地上,像肥香肠似地滚来滚去。
波丽可没有心情看这个,一直在想着玛菲小姐。
晴天又自导自演地说了一会儿,发现根本就引不起波丽的一丁点儿兴趣,不禁皱起眉头。
要知道,波丽每次一听到这样的趣事,可都是一脸的得意。
“波丽?”
叫了足有四五遍,波丽才有回音。
但她只是轻轻地,似有似无地哼了一声。
“发生了什么?”晴天边问,边冥思苦想。
除了波丽的那一些秘密实验,还从未有一件事情令她这样大伤脑筋。
波丽又摇了摇头。
“你也知道那件新闻了吗?”晴天换了一张严肃的脸,坐到波丽身旁的位置上。
“什么新闻?”波丽心不在焉地问道。
“校园报上,已经传开了。”晴天故意将嘴贴到波丽的耳朵上,像怕走露了风声似地轻声说道。
波丽挺了挺脊背,拧起眉头。
能上了校园报的新闻,通常都是市里的大新闻。
除了一些校园里值得登出来的活动,或者是某个女生的秘密之外,校园报是从不登学校里的事的。
“什么新闻上了校园报?”波丽一面将书包塞进书桌里,一面问晴天。
“在市中心公园,昨天夜里,有两个坏蛋试图抢一个小姐的钱包。”晴天低声说道,“但那位小姐的脸突然变成了猫脸,将两个坏蛋用绳子捆住,直到有警察来抓他们。”
“后来怎么样?”波丽好奇地问,一脸的不以为然,以为晴天在开玩笑。
有谁会相信,这样一个荒唐的故事——
波丽一个激灵,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曾经看过一则,爸爸压在箱子中的许多旧报纸中,其中一张上的新闻。
那上面写道,在十多年前,这座城市也出现过类似的案子。
不过,那是一个变脸人。
他也许是个男人,也许是个女人。
捉摸不定地变幻着角色。
而且,只要他(她)出现过的地方,就会发生一些可怕的案子。
“那两个坏蛋全都招认了,还把以前的抢劫案都给供了出来。”晴天说,“他们大喊着,赶快将他们抓起来吧。否则,那个猫脸人要把他们吞掉。”
“就是这些消息吗?”波丽问。
“暂时,就这些。”
波丽从其他同学那里,得到一份手抄校园报。
这种报纸,老师和学校都是没有的。
只有在学生们手里,悄悄地流传。
波丽看着校园报上面的新闻,确定了晴天说的全是真的。
真是怪事呀!
为什么偏偏在那个奇怪的玛菲小姐出现以后,才出现这么个骇人的案子。
波丽咕哝着,将双手拖着脑袋。
有些晕沉沉的脑袋里又回想起,昨夜玛菲小姐房门的开启、关闭声。
走廊里和楼梯上,当当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