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饮店里,似乎是另一个世界。
一进店门,赛西和可可就打了几个哆嗦。
他们挑选了一个挨窗的位置坐下。
这家冷饮店与海滩公园只一墙之隔,从窗口,还能看见那只不时抖毛的金色的大狗。
赛西要了一杯冰可乐,可可要了一桶草莓冰激淋。
“它在看着我们。”可可往嘴里填了一口冰激淋。
“也许只是看窗子上的反光。”赛西说。
“可我就觉得它在看我们!”
“你相信一只狗会看我们?”
可可又往嘴里填了一口冰激淋,什么也没说出来。
“好啦,现在已经安全了。金色的大狗到处都是,也许——都是巧合呢。”
“柯卡没有盯着你看,你当然不觉得紧张啦。也许有一天,要独自面对他的时候,你才会体会我的心情。”
“邹亚与和曦,都是先后与柯卡成了好朋友。而且,他们主动请求柯卡为他们画肖像。”赛西说,“即使真是被柯卡的神来之笔,带到一个神秘的世界,也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可可的脸上突然云开雾散,“也许我早该想到。”
他抑制不住兴奋地抖起了脚上灌满海水的鞋子,急忙要赛西再说下去。
“而且,他们都只是失踪,”赛西说,“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们真的遇到了不幸。”
“两个弱小的身体,很好处理。”
“听着,可可,凡事要有根据。”赛西气得音调都变了。
他再向窗外望去,沙滩上的金色大狗消失不见了。
“那你觉得——他们去了哪里呢?”可可谨慎地问。
“也许去了画里。”赛西用最低的声音说,一面嘲弄地笑了笑。
但有谁会相信那两个失踪的家伙,进入了画里?
两个家伙,胡乱地猜了半天。
所有关于和曦与邹亚的失踪之迷,都像一团乱糟糟的破网,理不出一点儿头绪。或是刚拽出一点儿线索,却突然中断了。
实在想不出什么,赛西和可可又进入了海滩公园。
他们在浅海里痛痛快快地扎了几个猛子,又在海滩上,捡了许多空螺壳、一只螃蟹。
直玩儿到傍晚,两个人分了手,各自回家。
赛西蹑手蹑脚地推开了院落里的雕花铁门,直走到门口,才想起中午干的蠢事。
不知道老帕先生回来没有?
他是会怀疑露斯先生自己去开冰箱门,偷喝啤酒?
还是会怀疑到自己的身上?
赛西忽然想起什么,心慌意乱地垂下头。
短裤内的皮肤,没有接触到阳光,是白色的。
短裤外,被晒成棕色。
尤其是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臭虾味儿。
老帕先生的鼻子可非常灵敏,眼睛也是再犀利不过,如果他在家,一顿恶训是免不了了。
赛西将耳朵贴到门上。
“嘿,赛西回来,有他好瞧的。”这是老帕先生的声音。
赛西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去了哪儿?什么?好啊!我倒要看看,他到底长了几个屁股,非得扒光他的衣服,痛痛快快地打一顿。”
赛西的脑门上开始冒汗。
但他的鬼主意多得是,绝不会等着老帕先生的脾气真的发作起来,才自投罗网。
赛西扑了扑身上残留的沙子,冲进卧室。
令他生气的是,老帕先生还没有回来,这一切都是露斯先生搞出来的。
它还摇摇晃晃地,在笼子里发疯。
赛西冲过去,“怎么样,好喝吗?”
“老帕先生说,他回来要修理你。”露斯先生瞪着赛西。
“恐怕会修理你。”赛西一面飞快地收捡着,被露斯先生喷得满地都是的瓜子皮,一面得意地想着,它每次喝完酒,都不记得喝酒前都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或是都干了什么。
一会儿老帕先生回来,自己就可以把这一切罪名都安在露斯先生的身上,说因为它一个劲儿地发疯,就去找了可可。
他们正逛到海滩公园,看到一只大狗落水,就把它救了上来——
收拾好乱七八糟的客厅,赛西冲了个澡,满意地钻进了自己的卧室。
没多一会儿,客厅里就响起了电话铃声。
一般打到家里的电话,只有老帕先生或是赛西的妈妈、可可。
但他刚与可可分手,不可能是可可打的。
所以,就不准备去接。
“赛西,电话!笨头笨脑的,电话!”露斯先生的吼叫声从门缝外钻了进来。
赛西正歪在床上看漫画,并不动弹,准备让露斯先生把嗓子喊破。
“笨头笨脑的,接电话。”露斯先生扯着嗓子尖嚎。
赛西还是不打算去接电话。
“赛西——”露斯先生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老帕先生问你的作业写完了吗?”
赛西腾地跳起来,冲出卧室,一面冲露斯先生挥拳头,一面夺过电话,装可怜地说,“喂,爸爸。”
“是我!”电话那头,是可可。
“不是刚分开吗?”赛西舒了口气,把电话从笼子里掏了出来,伏倒在地板上。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可可嗓音低沉地说。
“什么事?”
“还记得柯卡为和曦与邹亚画的画吗?”
“说清楚。”
“画上,也有一条金色的大狗。”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赛西从地板上跳起来,心脏咚咚乱跳。
“有一次,趁柯卡不在,我和几个好奇的同学偷偷翻开他的书桌,看到藏在书桌里的画卷。”可可说,“如果不是今天那只奇怪的大狗,我是不会想起这件事的。”
“也许只是柯卡的一个习惯,”赛西说,“他无论画什么,都喜欢画上一只狗。”
“可我总觉得,没有这么巧合的事。”
“不要再胡思乱想,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研究那只螃蟹没有海水要怎么活下去。”
“我刚刚在海鲜店里,买了两千克。”
“好吧,那你现在就好好照顾你的螃蟹。”赛西心不在焉地安慰了可可两句,就挂了电话。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害怕,不在乎,可现在,一回想起可可的话,越来越觉得可怕。
两张画布里,出现同一只金色的大狗,代表了什么呢?
而且,其中一张是被诅咒的画——被画进去的邹亚,已经失踪了。
他去了哪儿?
是进入了画里?
还只是一场普通的失踪案?
赛西回想起来,当邹亚失踪的那几天,有许多警官前来调查,却没有说出一丁点儿合理的解释。
当然,调查时,没有放过与邹亚联系密切的柯卡。
可他除了永远是一张严肃的脸外,并没有暴露任何阴谋家的信息!
为什么要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门外响起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打乱了赛西的思绪。
老帕先生冲进来。
他将衣服和提包扔到衣柜上,直扑向赛西。
赛西吓得头皮发麻,像条被提着尾巴的泥鳅似的站得笔直。
老帕先生瞪着一双桃似的大眼睛,什么也不说,抬起鼻子在赛西身上嗅了嗅,又掀开他的短裤。
“又去海边了?”
“没——啊,是去了,但不是去海边。我和可可去那家冷饮店——正巧遇到一只落水狗,它在海水里挣扎着,痛苦极了。”赛西挥动着胳膊,在地板上划来划去,“我和可可就跳下去,把它捞上来啦。”
老帕先生将一记响亮的巴掌,拍到赛西的屁股上,“你当我是小孩子,谁不知道狗会游泳!”
赛西还想狡辩一番,但看到老帕先生红李子似的眼睛,慌忙把谎话都咽回到肚子里,飞似地溜回了卧室。
卧室外的喊声非常可怕,老帕先生正在教训露斯先生。
不过,赛西连一眼都没敢偷看,匆匆钻进被窝,将杂乱的衣服和被子都裹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