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本的第一页,记载的全是非常消沉、悲伤的话。
贝尔此时,正在一个离我们军营二十天海程的孤岛上。他身边只有一丁点儿食物、一条毯子、几件衣服、一把匕首。
其余的财产和物品,全被那个和他一同来到岛上的人,趁着黑夜,偷偷扬帆乘船带走了。
那个把关于卡巴索斯岛的秘密透露给他的人,是某条渔船上的一个水手。
他通过卡巴索斯岛上的珍宝和食人树,骗说贝尔购买了一条渔船。
又说服贝尔,购置了许多食物和行船工具。
之后,将贝尔先骗到了孤岛上,又将他抛下偷偷逃掉了。
贝尔既不知道此岛的名称,也没有任何船供他使用。
更不确定,军营所在的小岛在什么方位。
刚开始,他以岛上可以找到的小鸟、鸟蛋、野兔和山羊为食物。可是这些动物马上就变得精明了,他越来越难捉到食物……
泰奥多先生还要说下去,被我打断。
我站起来,有礼貌地说,“那本日记,现在还在吗?”
“当然在。”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让我亲自看一看,他在那个岛上是如何生活的?我觉得——您肯定会落下一些有趣的细节。”
泰奥多先生沉默了一下。
但他马上站起来,走到书柜前,从一个锁着的抽屉里,取出一本包装着精美牛皮纸的不厚的日记本。
他将日记本推到我面前。
打开日记本的第一页,与外面完全不同——纸张发黄,散发着淡淡的霉菌味儿,边角和有些地方已经折损破烂了。
“这上面,是贝尔在岛上的记载。”泰奥多先生说,“如果你喜欢就在这儿看吧,但不许拿出去。”
我点点头,一再向他保证绝对不会做任何破坏。
之后,就坐下来,翻开了日记的第一页。
现在,我开始接着泰奥多先生的讲述,用贝尔的原话,向你们继述岛上冒险的进展:
4月25日
我真希望这是一场噩梦,一场只有傻瓜蠢驴才会做的噩梦!
哭有什么用?
打滚儿、揪头发、扯衣服,又有什么用处?
我想我是无法逃脱了——现在,在这个孤岛上,我已经生存了二十五天了。
多么奇迹的数字啊!
如果没有那些恶心的海老鼠、牡蛎,我还能吃什么?
那些狡猾的家伙,我真想拧断它们的脖子——
泰奥多,我亲爱的伙伴!当初如果听你的话,我现在也许正在镇上的剧院里,或是咖啡店、酒吧里,随便怎么消遣——
这都是好奇惹的祸!
我无法原谅自己是贪婪的人,为了那些该死的珍宝,甘心被一个坏蛋耍弄。
说真的,如果我还稍有一些理智,以为自己还能活下去,就不会将我如何发疯、如何大哭、如何打滚儿的糗事,写在日记里。
可这些蠢事,我都做过了……
4月27日
现在——我以为自己准要没命了——准要死了。
有谁愿意天天吃老鼠肉,天天吞生牡蛎?
昨天,我发了一天的烧,也许是前天站在海边一整天,又赶上一直下雨的原因。
我一直躺在一棵椰子树下的一团草丛里,半死不活地躺着,想着你——我的好朋友泰奥多。
我想着我们在一起的有趣的时光,想着你劝告我时的那张严肃的脸。
如果现在你还在我身边,我绝对不会再办蠢事了!
为什么我要不告而别呢?
在半昏半醒的时候,我想的都是这些,我想你会原谅我的——
经过一夜的折腾我又清醒过来,确切地说,是被一只椰子砸醒的。
它落到了我的小腿上。
这一阵疼痛让我又意识到,活着是多么可贵。
而且,在经过这些天的绝望和等待、期望中,我变得坚强了许多。
既然老天不让我现在死,还有东西可吃——我为什么不想想逃命的办法呢?
有了这个想法,我就在岛上转悠,想挑一些既可以用匕首砍断,又可以浮在海面上的木头,做一个筏。
也许能逃离这个海岛。
我在岛上转了整整一个下午,并没有发现这种树木。
现在,躺在孤零零的岛上,我真是寂寞极了,胸腔里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
泰奥多,可我不会放弃的——我想明天也许会碰得到。
这个岛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