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大山深处,母亲侍弄的那几亩薄地,一年到头填饱肚子都难。父亲便去山上的采石厂拉石头,我家的那头瘦驴几年来立下了大功。父亲对它更是精心喂养,宁可人饿肚子,也要把驴喂饱。可是有一天,父亲却自己拉着小板车回来了,车上躺着被滚下来的石头砸死的驴。父亲几天不吃不喝的,他的心里既悲伤又犯愁。几天后的早晨,父亲自己拉上小板车去山里了。大哥就是在这时辍学的,和父亲一同拉起了车。那时每天晚上回来,父亲和大哥累得连炕都几乎上不去,大哥的背也就更驼了。
一年零4个月后的一天,大哥自己拉着小板车回来了,车上躺着被砸折了腿的父亲。从此父亲成了残疾,再也不能出力气干活了。那辆小板车前,只有大哥一个人瘦瘦的身影了。祸不单行,不久后,母亲由于过度地着急上火病倒了,从此一家的重担全落在了十四岁大哥的肩上。农时他便去地里干活,闲时便去山上拉石头。我不会忘记在毒毒的日头下,大哥在地里几乎是趴着锄草施肥,而在崎岖的山路上,大哥又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拉着那一车车重重的石头!那时我已上学,我常想和大哥一起去干活,父亲也想让我不去念书,帮着大哥维持这个家。可大哥却不允许我不去上学,更不让我去跟他一起干活,他总是那一句话:“好好地念你的书吧!”那年的暑假,大哥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终于同意我和他一起去拉石头。永远不会忘记那种感觉,太阳在头顶炙烤着,我和大哥拉着石头在山路上艰难地走着,汗水湿透了衣服,被太阳晒干,然后再湿透,肩膀火辣辣地疼。由于搬石头太多,手上磨起了泡,破了的地方被汗水灼得更痛。每走一步,我想到的都是那两年父亲和大哥是怎样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的,我哭了,为了父亲和大哥。那天晚上回到家,吃过饭后我和大哥躺在外屋的炕上谁都睡不着,浑身都散了架似的疼。大哥也在翻来覆去的,忽然他问我:“平躺着睡觉是不是很舒服?”我一愣,然后心里涌起一阵无法抑制的悲哀,大哥的驼背让他永远都不可能体会平躺着的感觉了。我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叫了一声:“大哥!”黑暗中泪水悄悄滑落枕畔。
三年后我去了山外的镇上读初中,一个月回一次家,返校时带一些母亲准备的咸菜和干粮。进入初三后由于学习紧,我便基本上不回去了,此时大哥每月给我送一次钱,并带来一些家里的咸菜。大哥都是在每月的三号来镇上,他总是在校外很远处的那片林中等我,有时我让他去宿舍坐坐,他说什么也不肯。我知道他是怕同学们因此而取笑我,因为小时候,左邻右舍的孩子没少因为这笑我,甚至不和我在一起玩儿。我知道每次我见过大哥回校后,他并没有马上回山里,而是偷偷地在我们学校大门外徘徊好一阵,向校园里张望着。这是我的同学们无意间提起的,他们说有个罗锅在校门处转悠,并说可能是收破烂的。我跑出去,可大哥早已没有了踪影。那二十里的山路,一来一回,大哥水都不喝一口,就那样来去匆匆地走着,每月一次,想起来就有要哭的冲动。大哥上学时学习成绩非常好,在别人的嘲笑的目光中,他依然能专心学习,只是他不得不退学。我知道他渴望学习,所以每次都在我们学校外徘徊,他是在重温那短短的学生时代,遥望那在生命中早已远逝的梦想。
去县城读高中后,大哥承包了一块山坡,和母亲在那里栽果树,此时母亲已经能下地干活了。第一年秋天,大哥赔进去了所有的资本,那是他那几年流了多少汗水换回来的啊!可是大哥没有灰心,他让我从县城买回来一大堆种植果树方面的书籍资料,只有小学文化的他开始相信科学。第二年,老天不负众望,大哥尝到了成功的滋味。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看见大哥笑得那么开心,笑出了满眼的泪水。每次从家返校,大哥都会对我重复那不变的一句话“好好念书,考个好大学,别惦记家里!”我知道这是大哥心里的希望。
当我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最高兴的人是大哥。他拿着通知书一遍一遍地看着,然后就笑,逢人就说:“谁说我们兄弟没出息?谁
远方的大哥啊,你那弯弯的身影已定格成我生命中最美的风景,常常唤起我心中对亲情的感动,无论风霜雨雪,无论岁月沧桑,永不改变! 说我们兄弟没出息?”眼中已分明闪着泪光。那天大哥特意从小卖店买了两瓶好酒,我们父子三人都喝醉了,醉后我就和大哥相拥着睡去,朦胧中第一次感觉到大哥的身板是那么瘦小。
多年以后,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首题为《驼背上的歌谣》的诗:“平坦的大地上/大哥的驼背就是一座山峰/驮着风风雨雨驮着滚烫的太阳/农业被一根扁担串起来/3个小时在水桶里摇荡/浇得季节青翠鲜艳/四畦稻田从驼峰走下/葱郁一片拔节的歌谣/八十担水弹响一百六十桶音符/躺着的是田垄,站着的是庄稼/大哥哟,你的驼背上/每个日子都直直地挺立。”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哥,想起他依然在山上的果园中忙碌着,想起许多年来他为我付出的一切,我的泪又一次淌下来。大哥的驼背就是一张弓,为了把弟弟这支箭射得更远,他不惜把腰弯得更低;大哥的驼背更像一座桥梁,把我的生命通向美好的彼岸。远方的大哥啊,你那弯弯的身影已定格成我生命中最美的风景,常常唤起我心中对亲情的感动,无论风霜雨雪,无论岁月沧桑,永不改变!
远远的大哥最近的爱
◆文/佚名
人和人之间的情分,不在长短,不在有没有血缘关系,关键在它是否真诚。
大哥在我们家的地位很尴尬。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10岁之前,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大哥。那天一个人的敲门声让我家的晚饭停了下来。
进来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穿着极短的裤子,因为短,更显出身子的长,上衣也短,刚刚盖住腰带。我和妹妹转过头去看他,他的两只脚并在一起,绿色的胶鞋上有泥土。父亲一见他就一下子站了起来:“小强?”“爸爸。”他张了张嘴。我和妹妹瞪大了眼睛:爸爸?
妹妹哭了起来:“你凭什么管我们的爸爸叫爸爸?”我的眼睛也瞪着他,好像自己的什么珍贵东西被人分享了。
那是个极其难忘的夜晚,父母的争吵隐隐地传来,很压抑。尽管他们努力让声音更小一些,可我们还是听到了。
“不是离婚了吗?那还牵牵扯扯的!”
“这不是有特殊情况吗?她得了绝症,我不能不管孩子!”
“那你去管他们娘儿俩吧!”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爸爸离过婚?我和妹妹在小床上吓得不行,隔壁住着的那个男孩儿,一个穿着旧衣服的男孩儿,他是爸爸的儿子吗?
后来我慢慢弄清楚了,小强是我们同父异母的哥哥。20年前,父亲在那个村子里当知青,有个女孩儿爱上了他,于是他们结婚了。不久,父亲进城上大学,她提出了离婚。父亲蒙头大哭,他自然知道她是为什么要求离婚的:为了父亲的前程,这个女子提出了离婚。
父亲当时并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几年之后,他偶然听说她有了孩子,一个人带孩子过。父亲回了一趟黑龙江,结果他看到了小强,和他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父亲抱着孩子大哭,那时他又结婚了,妻子就是我的母亲,一个高千子女。不久,有了我,过两年,又有了妹妹。
那个少年,是穿着新衣服走的。父亲让我们叫他大哥,我们一声也没叫过,在我们心里,我们是不承认他的,何况,他的到来让母亲十分不悦。
他带走了家里的10000元钱。母亲与父亲大吵了一通,说这日子没法过了,一家养着两家。我们也特别恨那个雨天来的少年,是他打破了我们家的平静,我不希望再看到他。
当然,我也不承认他是我的大哥。
再次看到他是10年之后,我在北京上大二了,他已经是快30岁的人了。他又来了,这次,是带着很多的玉米面、红枣、小豆、小米之类的东西来的。
东西在地上堆了一堆,多了的,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孩子。
叫爷爷,他说。
叫二叔。他指着我。
叫小姑,他说的是上高三的小妹。
大家都很冷漠。他结婚了,下岗了,他的母亲于5年前去世了。他的妻,是乡里一个搞美容美发的女孩儿,三块钱理一个发,挣不了多少钱。“前几年家里闹了洪水,把房子冲坏了……”他还要接着说下去,被母亲打断了:“还要钱?10000元?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他的脸上讪讪的。不是,不是。他解释着,脸有些红了,局促中,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长大了一些的妹妹,拉着他儿子说:“来,让小姑姑看看。”这才解了围。他的儿子长得像他,很是可爱。长得像他,当然就像父亲了。父亲拉着小孙子的手说,老了老了。
这次他来,是想让父亲帮他在北京做个小买卖,他说村子里的人在北京开小吃部发财的有的是。父亲低头想了一会儿说:“我想想吧。”
大哥就这样做起了小买卖。他在木樨地附近开了一个小吃店,把老婆孩子全接了来,日夜地忙,全是些地道的东北菜。他花了几万块钱把那个店盘下来时,高兴地要请我们吃饭。大家没有给他面子,觉得他没什么钱,能去什么好地方吃饭。母亲更是说,没知识没教养,这样的人还是少来往好一些。
他却并不在意,仍然来,把那些做好的东北菜带来给我们吃。那些菜,除了父亲是没有人吃的。父亲在东北插过队,爱吃东北菜。东北乱炖、杀猪菜、猪肉炖粉条……他做得不错,父亲过一段时间吃不到就说,你大哥老没来了吧?我们就不言语。在我们心中,是没有人把他当大哥的,对他好的只有父亲。父亲是偷偷给过他钱的,这我知道。有一次父亲送他出去,我也出去了,他们正推推搡搡的,手里是一个纸包,他到底没有要。父亲叹息了一声说,唉。他太实在,所以,上了当。那个饭店急于低价转给他是因为要拆迁,他做了没几个月就让拆了,钱没赚到几个,反而赔了。后来,我去车站送同学,看到他又开始蹬三轮,把站里的货拉出来,光着膀子,特别能干。我看了他好久,发现自己有点心酸……这时,我已经申请到美国一所大学的全额奖学金了,而他还在为生计奔波着。
妹妹也要去国外读书了,是母亲给她联系的学校。家里一下子空了,而父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糖尿病高血压,母亲的心脏也出现了早搏,我怎么可以放心走呢?
父亲说:“走吧,还有你大哥呢。”
母亲嚷着:“算了吧,他来,还不是看上了这份家业?别和穷亲戚来往了。”
“穷亲戚?”父亲动了怒,“他是我儿子!”
临走前,我去找了他,那是我第一次去他家。一个简易到没法再简易的小平房,生着炉子,因为冷,玻璃上结了冰。他看到我,不相信地说:“小宾?快进来。”说着握着我的手,屋里有客人,他得意地说:“我弟弟,要去美国留学,棒吧?”
那一刻,我心里有点发酸。他张罗着给我洗水果,倒茶,手有些哆嗦,生活的磨砺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岁数要大。
“我要走了,爸爸……”
“你不用管了,交给我吧。”
“还有妈妈……”我担心他记恨妈,妈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
“都交给我,爸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放心读书吧,咱老陈家出个留学的,哥说出去祖上都光荣呢。”
这次,我是真没坚持住,我叫了一声:“大哥。”
他把我紧紧搂在怀里:“哥等这句话,等了快20年了!”
几年后我回国探亲。
让我吃惊的是家里的巨变。是大哥开着一辆二手夏利去机场接的我,他又开了饭店,不几年就赚了钱。
“咱妈非让买,她添了钱。”
我更吃惊了,到家才发现,小侄子正和妈玩得欢,大嫂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母亲看起来春风满面,父亲的脸色也不错,这一切是如何改变的?
原来,我走之后,母亲就出了车祸,腿和腰都撞坏了,家里一下子全乱了。母亲根本不能翻身,大嫂事无巨细,端屎端尿间感动了母亲,而大哥更是三天两头往这儿跑,里里外外全打点了起来。母亲病好以后,下了命令:“千万搬回家住,这个儿子和媳妇,我是认了!”
她亲自出面,为大哥找地方开饭店。当然,还出了启动资金,让大哥的孩子上了最好的小学,她亲自接送,一家五口三代人,过得其乐融融。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结局,也是父亲没有想到的。当然关键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大哥。
临走时,我请大哥出去吃饭,我说:“谢大哥!”
大哥给我一掌说:“想让我揍你了,一家人说两家话?快给我读完博士,好好在美国混。咱爸咱妈交给我了,放心去吧。”
走的时候,大哥递给我一个纸包,是10000元钱。我推了又推。大哥说:“别跟我见外,叫了这么多年大哥,就应该花哥的钱,花了,哥就高兴了。哥没有亲人了,你们就是我的亲人!” 我又哭了。大哥骂我说:“别哭了,不像我兄弟。”说着挥着手往外走。我看着他的背影,快40岁的大哥,初现了中年男人的微胖,走路一耸一耸的,很难看。他的肩一高一低,他的手在脸上一抹一抹的。大哥,我心里叫着他。眼泪,就那样不听话地又流了下来。
他带走了家里的10000元钱。母亲与父亲大吵了一通,说这日子没法过了,一家养着两家。我们也特别恨那个雨天来的少年,是他打破了我们家的平静,我不希望再看到他。
外婆的硬币
◆文/佚名
那些每天被当做励志礼物的银色硬币,饱含着外婆对生活的信念和勇气,也饱含着外婆对我最无私、最深沉的爱。
那年冬天,居住在美国西北部的我们刚经历了被称为“哥伦布暴风雪”的灾害性天气。无情的暴风雪和肆虐的狂风摧毁了很多房屋和树木。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冷,将我们的房子变成了一个冰窖。
父亲点燃了壁炉里的木柴,我们兄弟姐妹便一窝蜂似的跑到壁炉前面取暖。木头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赤红的火舌舔着炉膛,我感到胸前逐渐暖和起来。然而,正当我闭上眼睛背对着火炉,享受炉火带来的惬意时,不幸降临了。不知何时,一个从壁炉里溅出的火星点燃了我棉睡衣的后背。等被发现时,火星变成火舌开始吞噬着我的睡衣,空气中夹杂着炭火味、棉絮烧煳的味道和我身上的肉被烧焦的味道。一阵剧痛后,我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我已躺在医院床上。医生告诉母亲,我左腿的皮肤和神经组织被严重烧伤。由于伤势很严重,医生严肃地对母亲说:“美洛蒂的伤势很重,植皮手术做完后,她的一只脚可能会僵硬,也就是说她只能一只脚走路。当然,幸运的话,她能恢复到不靠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路。”母亲听了医生的警告后痛哭流涕。
腿上伤口的恢复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此后几个月,我每天都得换包扎伤口的纱布,其间,医生把我臀部的皮一点点植到了左腿烧伤的部位。那是我有生以来身体经历过的最痛苦的时候。下半身的任何一点儿活动都会带来巨大的痛楚,要想站起来走路简直是天方夜谭。伤口愈合的初始阶段,那种疼痛是常人无法忍受的,任何腿部活动对于我都是一种折磨,我只能整天静静地躺着。
外婆住在附近的小镇上,离我家有5英里远。我受伤后,外婆每天一大早就赶过来看我,直到傍晚才回她自己家,从未中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