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北京大学读书时,我一直对传统心理学所奉行的“科学主义”有些不解。因为,主流的科学主义的标准是“简单可重复并可量化”,但这主要是从经典物理学中发展出来的,这适合心理学吗?我认为这是将经典物理学中的所谓科学标准强加在心理学上,会阻碍心理学的发展。
可以说,我一直认为自己在很大程度上是不赞成科学心理学的。但是,这种不赞成,主要是理性思考的结果。只有在这一瞬间,我才第一次深刻地体验到了心灵的存在,从而在这一瞬间完成了从科学主义到心灵主义的转变。
一旦真的相信了心灵的存在,我的心自然敏感了很多。此后,在我身上频频地发生了一些心灵感应事件。
心灵感应在亲密关系中应该是普遍存在的,关键是我们是否注意到了它的存在。
我们发现,许多同卵双胞胎之间会有很强的心灵感应,一个人如果产生了什么感受,另一个人无论在多远的地方都会感应到。
还有研究发现,新生儿普遍能感应到妈妈的情绪变化。譬如,有经验的妈妈知道,当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哭闹时,做妈妈的应该自省一下。她们会发现此时自己也处于烦躁中。如果她们想办法让自己情绪平静下来,小家伙们会自动不哭闹了。
这只是婴儿对妈妈的心灵感应的一个小例子而已。婴儿的心灵是纯净的,还没有被污染,婴儿的心灵感应的能力是惊人的,细心的人很容易发现这一点。
并且,孩子对妈妈的心灵感应能力会一直保留下来,只是越来越难以像婴儿时那样敏感而直接了。
后来,我参加了一个关于“家庭系统排列”的工作坊,来自香港的治疗师郑立峰举了一个例子说,一个妻子经常对丈夫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他建议这个妻子再发脾气时给妈妈打个电话。结果,她发现,每当她莫名其妙地想发脾气时,她的妈妈都处在痛苦中。
心灵感应也经常出现在文艺作品中,例如名著《简·爱》便安排了这样一个情节:圣约翰再次向简·爱求婚,简·爱动摇了,这时她听到了罗彻斯特在呼唤她的名字,于是回到了罗彻斯特的身边,而罗彻斯特告诉她,那时他的确正在呼唤她的名字。
电影《星球大战》中也有心灵感应的情节,譬如阿纳金痛失母亲并大肆屠杀沙人给母亲复仇时,尤达在许多光年以外的距离感受到了阿纳金的痛苦。
一个民族内也存在着心灵感应
以上这些心灵感应的故事都发生在两个人之间,那么,有没有集体的心灵感应呢?譬如一个家庭、一个社会甚至一个民族的心灵感应有没有可能存在呢?
一个全球性的研究证实了这一点。研究者在全球范围内同时测量许多国家的研究对象的脑电波,结果发现,当重大事件发生时,一个国家甚至全人类经常会出现脑电波的共振。
例如,当“9·11”恐怖事件发生时,全球范围内的研究对象的脑电波都出现了剧烈振动,而许多研究对象意识和情绪上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其脑电波仍然出现了剧烈振动。
中国申请举办2008年奥运成功的那一刻,全中国范围内的研究对象的脑电波都出现了剧烈振动,并且其中很多人同样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于集体性的心灵感应,我也有自己的观察。自从2005年6月开始主持《广州日报》的“健康·心理”专栏后,只要有上网条件,我都会留意一下新浪网的新闻,看看有没有值得分析的事情发生。
一开始,我留意的都是热点新闻事件,但后来,我开始关注一种新闻——“杀妻”,男人以为妻子、女友或他迷恋的女子要离开自己或对自己不忠,于是将女子杀掉。
在2007年夏天前,这一类新闻在新浪网社会新闻出现的概率一般是一星期两三起,但到了2007年下半年后突然飙升到差不多一天一起,而现在已飙升到一天数起。
这种转变有一个可以看得见的关键性事件——“黑砖窑”。在我看来,可怕到极点的黑砖窑事件的大规模爆发及其处理结果,对我们整个民族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冲击,令疯狂者更疯狂,令绝望者更绝望。
德国心理学家埃克哈特·托利在他的著作《当下的力量》中写道,地球是一个生物体。借用他的话,也可以说,我们整个民族也是一个生物体,我们彼此之间并非是没有任何联系的独立的个体,而是切切实实有密切的沟通的共同体,并且这种沟通时时刻刻都在进行,只是我们的大脑意识不到而已。
其实,“杀妻”案件在任何时候的任何社会都是最常见的血腥案件。无论欧美还是中国,“杀妻”案件均占了谋杀案的三分之一左右。
为什么“杀妻”案件如此普遍呢?心理学的经典解释是,这些男人多是偏执狂,而偏执狂普遍惧怕失败并习惯归罪于别人,而最容易被他们归罪的对象就是他们最在乎的妻子或女友。譬如,邱兴华便是在感到人生无路可走时,才对妻子动了杀机,这里面藏着的逻辑是“不是我邱兴华不行,是你这个女人让我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心灵感应是家庭系统排列的神秘动力
这是一个具体的“杀妻”个案的逻辑,但当“杀妻”案件有飙升迹象时,这可能就是一个信号,透露着我们这个民族生物体出现了一些问题。
“杀妻”案件的变化是一个信号,而最近几年的热点新闻的转变也是一个信号。
2007年夏天之前,是病人“疯”了。从2005年到2007年夏天,热点新闻事件的肇事者一直是明显有心理问题的个体。
2007年夏天后,是有权势者“疯”了,典型的如黑砖窑事件、周老虎事件和南京彭宇案等。
进入2008年后,则是大家都“疯”了,暴风雪、地震和股灾等一系列灾难性事件令我们所有人都卷入了旋涡中。
可以说,之所以是病人先“疯”掉,是因为他们更敏感。相比普通人,他们的自我结构更脆弱,安全感更低,所以更容易捕捉到不好的信息,于是先集体爆发出问题,从而先期成了热点新闻的主角。
对于2005年以来的新闻热点的总结,这只是我个人的理性分析的结果,缺乏感性体验的证实,所以未必正确。
不过,我在郑立峰老师的家庭系统排列的工作坊中,切实而深刻地体会到了集体心灵感应的威力。
家庭系统排列是海灵格创办的一种团体治疗方法,一般有多人参加,当给某一个人做治疗时,会先让他简单讲述想解决的问题,然后由他自己或老师在团体中选择“代表”,扮演他的家族成员。
接下来,老师会让“代表”们依照自己的感觉走到最合适的位置上,而“代表”们所组成的整幅画面以及每个“代表”的感受便揭示了当事人整个家族的问题。
最后,可以通过改变“代表”们的位置和疏通代表们的感受,实现改善当事人的心理冲突的目的。
尽管已熟读海灵格的著作《谁在我家》,并在我的专栏中推荐过这本书,但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家庭系统排列的工作坊。
周六上午的前两个个案比较沉闷,我甚至都有了吃完午饭就撤的念头,但第三个个案令我感到极度震撼。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个案,当事人有剧烈的内心冲突,并有了杀人的想法。不过这并不是令我感到震撼的原因,我之所以被震撼,是因为扮演“我”的“代表”和当事人的那种细致入微而又无比敏锐的心灵互动,当事人的任何一点心理变动都会引起“我”对他的不同的感受,而这种感受又非常自然。
以前,我常形容那种心灵单纯至极的女子:就像一个小铃铛,怎么敲就怎么响,不同的敲法一定会引出不同的响声。
那么,这个扮演“我”的“代表”,就可以说是大铃铛了,其他“代表”以及当事人的任何一个变化都会使他发出不同的“响声”。
神秘力量将我推到合适的位置上
或许是当事人的开放和勇气、扮演者的敏锐和坚定、老师的从容与淡定等诸多因素加在一起,令那个场的能量实在太强了,我的身体也经常感受到一阵又一阵的强度不一的悸动。而我观察到,每当我的身体出现反应时,当事人和那个扮演“我”的“代表”都有强烈的情绪反应。
我还做了一个实验:闭上眼睛。那种悸动仍会袭来,随后我立即睁开眼,发现当事人和“我”一样有强烈的情绪反应。
这是我可以观察到的三个人的心灵感应,但我相信,这绝非是局限在我们三人当中,至少这应属于我们在场的所有人的一个集体心灵感应。
郑老师则说,这甚至都不只是工作坊当中的感应,也是当事人和他的家族成员的感应。他说,许多家庭系统排列的个案显示,工作坊“代表”们的感受似乎能够被当事人的家庭成员感应到,“代表”们的改变会自动引起相应的家庭成员的改变。
周日,我也有幸被邀请扮演了一个“代表”,并因而体会到了系统排列的力量。
这不是一个家庭的个案,而是一个公司的。当事人是一个CEO,他选择了数名“代表”分别扮演他的重要属下。
当数名“代表”根据自己的感受找到位置后,一致感觉系统中还“空”了一个人,也就是说一个重要人物没有被当事人排进来。当事人则说,的确如此,他以前有一个重要的下属,但一个月前刚辞职,所以他本以为不必将他排进来。
于是,郑立峰老师指定我来做这个下属的“代表”,而本来没什么感觉的我一走进“代表”们围成的场中,立即有了清晰的感觉,并顺着这种感觉走到了一个位置上。
我一走到这个位置上,其他“代表”都说舒服了很多。
量子纠缠现象证明信息传递可不受距离限制
但是,“我”还感觉有一个被当事人忽略的重要角色没被列进来。这是一个藏在当事人背后的女人。所以,郑老师让一名女性做她的“代表”加入进来。
她走进场后,站在“我”的背后。这时,我立即感觉到一种力量在将我“推”向圈外。以前做旁观者时,我一直不明白,是什么力量推动“代表”们后退、前进或左右摇摆,但一体会到这种力量,我立即就明白了。我顺着这种力量一直后退,当差不多彻底退出小组围成的圈子后,这种力量就消失了。显然,这是那个下属辞职的道理所在。
周日最后一个个案也给了我极大的冲击。这是一个很诡异的个案,似乎充满可怕而神秘的力量,很像是恐怖片。假若不是事先已体会到了系统排列的场的力量,我很容易会按照自己已有的逻辑,觉得这像演戏,甚至即便感受到了场的力量,我仍然在怀疑是不是一个关键的扮演者将自己个人的感受掺杂了进来。
但是,此时在旁边坐着的当事人的感受显示,这不是扮演者的感受,而就是当事人自己的感受,因为当两个扮演者以一个很诡异的方式站在一起时,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她一下子就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我们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显然这个家庭的关系实在太扑朔迷离了,但郑老师一直在以一会儿很强硬、一会儿又很温和的姿态控制着场面,最终他也没有清晰地点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当事人显然得到了极大的帮助。
在两天的工作坊中,我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从而清晰地看出,一些个案之所以唤起了我强烈的情绪反应,是因为我有类似的问题,所以包含着这一类问题的个案毫无例外都会令我泪如雨下。对于这一类问题,我从不曾觉得自己受到了很大影响,但这些感受告诉我,它对我影响至深。
不过,其他的个案,当可以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时,我都会有非常清晰的感受,但没有强烈的情绪,这时我知道,我只是有了一定程度的心灵感应,但我没有这类问题。
心灵感应的道理是什么呢?难道,它只能是不可解的神秘现象吗?
以前,我见过一种解释说,这是电磁波的传递。由此,可以理解,感受可以跨越数万公里的距离。
不过,如果按照这种理论,《星球大战》中尤达大师对阿纳金的痛苦的心灵感应,就不可能了,因为电磁波的传播速度是光速,阿纳金的感受要以光速传递到尤达大师那里,得需要不少时间。
当然,《星球大战》是科幻电影,但感受的传递有没有可能超越光速,甚至彻底不受距离的限制呢?或者,有没有信息的传递是彻底不受距离限制的呢?
这一点,量子力学家们观察到“量子纠缠”现象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所谓“量子纠缠”,即指不论两个同源的粒子间距离有多远,一个粒子的变化都会影响另一个粒子的现象,即两个粒子间不论相距多远,从根本上讲它们还是相互联系的。
显然,量子纠缠是不受距离限制的,这就是爱因斯坦所不愿意接受的“超距作用”。
同源性越强,心灵感应越容易出现
假若意识和感受传递的道理类似于量子纠缠,那么,尤达大师的心灵跨越不知多少光年的距离,同时感应到阿纳金的痛苦,就是可以成立的了。
更精细的解释是,每一个粒子会“记住”并“忠于”它在原来系统中的信息,不管它离开原来的系统有多远,它仍可以和原来的系统同步纠缠。
郑老师说,海灵格等家庭系统排列大师们认为,这也可以解释家庭系统排列的治疗道理。当一个当事人将他原来的家庭系统呈现在工作坊中时,这个由“代表”们组成的系统也可以和当事人的家庭系统“纠缠”了。所以,“代表”们在一点都不知道当事人原来的家庭系统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却仍可以在工作坊的场中将当事人的家庭系统给排列出来。
进一步还可以说,不管你身在哪里,你仍然在与你的家庭系统的“粒子”们进行“纠缠”,关键是你能否意识到这一点。对于一个婴儿而言,他的心灵是最开放的,所以他能很清晰地意识到对妈妈的“纠缠”,这就是婴儿们对妈妈普遍存在着心灵感应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