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读《荀子》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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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正论篇(2)

大凡惩罚人的根本目的,是禁止暴行、反对作恶,而且防范未来。杀人的不被处死,而伤害人的不受刑罚,这叫做优惠暴徒而宽恕强盗,不是反对作恶。所以象征性的刑罚恐怕并非产生于治理得很好的古代,而都是产生于混乱的现代。治理得好的古代并不是这样的。凡是爵位、官职、奖赏、刑罚都是一种回报,与行为的类别相应的。一件事情赏罚失当,那就是祸乱的开端。德行和地位不相称,能力和官职不相称,奖赏和功劳不相当,刑罚和罪过不相当,没有比这更不吉利的事了。

从前周武王讨伐商王朝,惩罚商纣王,砍下了他的头,把它挂在大红旗的飘带上。征伐暴君,惩治元凶,是政治上的丰功伟绩。杀人的被处死。伤人的被惩罚,这是历代帝王所相同的,没有人知道它是从什么时代传下来的。刑罚和罪行相当,社会才能治理好;刑罚和罪行不相当,社会就会混乱。所以社会治理得好,刑罚就重;社会混乱,刑罚才轻。因为在治理得好的时代犯的罪,本来就重;在混乱的时代犯的罪,本来就轻。《尚书》上说:“刑罚有的时代轻,有的时代重。”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原文】

世俗之为说者曰:“汤、武不能禁令。”曰:“是何也?曰:“楚、越不受制。”是不然。汤、武者,至天下之善禁令者也。汤居亳,武王居镐,皆百里之地也,天下为一,诸侯为臣,通达之属,莫不振①动从服以化顺之,曷为楚、越独不受制也!彼王者之制也,视形势而制械用,称远迩而等贡献,岂必齐哉!故鲁人以檐,卫人用柯,齐人用一革,土地形制②不同者,械用备饰不可不异也。故诸夏之国同服③同仪④,蛮夷戎狄⑤之国同服不同制。封内甸服⑥,封外侯⑦服,侯卫宾服⑧,蛮夷要⑨服,戎狄荒服。甸服者祭⑩,侯服者祀,宾服者享,要服者贡,荒服者终王。日祭,月祀,时享,岁贡,终王,夫是之谓视形势而制械用,称远近而等贡献,是王者之制也。彼楚、越者,且时享岁贡终王之属也,必齐之臼祭月祀之属,然后日受制邪?是规磨之说也,沟中之瘠也,则未足与及王者之制也。语曰:“浅不足与测深,愚不足与谋知,坎井之蛙不可与语东海之乐。”此之谓也。

【注释】

①振:通“震”,恐惧。②形:情形,环境。制:法度,此指长期形成而人们普遍遵行的习俗。③服:服事天子,指古代诸侯根据规定为天子提供服务。④仪:仪式,礼节规范。⑤蛮、夷、戎、狄:分别是我国古代对南部、东部、西部、北部各民族的统称,带有诬蔑性。⑥甸:通“田”,种田。甸服:种田而交纳农作物来服事帝王。⑦侯:通“候”,守望,守候放哨。⑧宾服:以宾客的身份按时朝见进贡以服事天子。⑨要:约束。⑩祭:此特指祭祀死去的祖父、父亲。

【译文】

社会上那些庸俗的创立学说的人说:“商汤、周武王不能实施禁令。”这种说法的根据是什么呢?他们说:“因为楚国、越国不受他们的制约。”这种说法不对。

商汤、周武王,是普天下最善于实施禁令的人。商汤居住在亳邑,周武王居住在镐京,都不过是方圆百里的地方,但天下被他们统一了,诸侯做了他们的臣子,凡交通能到达的地方,人们无不惊恐颤动听从归服以至于被感化而依顺他们,为什么楚国、越国偏偏不受他们的制约呢?那些王者的制度,根据各地的情形来制造器械用具,衡量远近来规定进贡的等级差别,哪里一定要整齐划一呢?所以鲁国人用碗,卫国人用盂,齐国人用整块皮制作的器皿。土地环境风俗习惯不同的地方,器械用具设备服饰不能不有差别。所以中原各国同样服事天子而礼节规范相同。

南蛮、东夷、西戎、北狄等国家同样服事天子而习俗不同。天子直接管辖的领地内以交纳农作物来服事天子,天子直接管辖的地区外围以守候放哨来服事天子,再向外负责守望保卫的地区则以宾客的身份按时进贡来服事天子,南蛮、东夷等少数民族地区以接受约束来服事天子。西戎、北狄等少数民族地区以不固定的进贡来服事天子。以交纳农作物来服事天子的地区负责供给祭祀祖父、父亲的物品,以守候放哨来服事天子的地区负责供给祭祀曾祖、高祖的物品,以宾客身份按时进贡来服事天子的地区负责供给祭祀远祖、始祖的物品,以接受约束来服事天子的地区负责供给祭祀天神的物品,以不固定的进贡来服事天子的地区要承认天子的统治地位。每天要祭祀一次祖父、父亲,每个月要祭祀一次曾祖、高祖。每个季度要祭祀一次远祖、始祖,每年要祭祀一次天神,每一代天子死了就要朝见一次即位的新天子以承认他的统治地位。这就是所谓的根据各地的情形来制造器械用具,衡量远近来规定进贡的等级差别,这就是王者的制度。楚国、越国,不过是进贡每季祭祀、每年祭祀的祭品以及一代天子死了以后要来承认新天子一类的国家,难道一定要使他们与那些供给每天祭祀、每月祭祀的祭品一类的国家一样,然后才说他们“受制约”了吗?这是有差错的说法啊!这种人真像山沟中的僵尸,不值得和他谈及圣王的制度。俗话说:“短的东西不能用来测量深度,愚蠢的人不值得和他商量智巧的事,废井中的青蛙不能和它谈论东海中的乐趣。”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原文】

世俗之为说者曰:“尧、舜擅①让。”是不然。天子者。势位至尊,无敌于天下,夫有谁与让矣!道德纯备,智惠甚明,南面而听天下,生民之属,莫不震动从服以化顺之,天下无隐士,无遗善,同焉者是也,异焉者非也。夫有恶擅天下矣?日:“死而擅之。”是又不然。圣王在上,图德而定次,量能而授官,皆使民载其事而各得其宜;不能以义制利,不能以伪饰②性,则兼以为民。圣王已没,天下无圣,则固莫足以擅天下矣。天下有圣而在后子者,则天下不离,朝不易位,国不更制,天下厌然与乡③无以异也;以尧继尧,夫又何变之有矣?圣不在后子而在三公,则天下如归,犹复而振之矣。天下厌然,与乡无以异也;以尧继尧,夫又何变之有矣?唯其徙朝改制为难。故天子生,则天下一隆,致顺而治,论德而定次。死,则能任天下者,必有之矣。夫礼义之分尽矣,擅让恶用矣哉?曰:“老衰而擅。”是又不然。血气筋力则有衰,若夫智虑取舍则无衰。曰:“老者不堪其劳而休也。”是又畏事者之议也。天子者,势至重而形至佚,心至愉而志无所诎④,而形不为劳,尊无上矣。衣被⑤则服五采⑥,杂间色⑦,重文绣,加饰之以珠玉;食饮则重大牢⑧而备珍怪,期⑨臭味⑩,曼B11而馈,伐睪B12而食,雍而彻B13乎五祀,执荐B41者百余人侍西房;居则设张容B51,负依B16而坐,诸侯趋走乎堂下;出户而巫觋有事,出门而宗祀B17有事,乘大路趋越席B18以养安,侧载睾芷B19以养鼻,前有错衡B20以养目,和鸾之声,步中武、象,趋中韶护以养耳,三公奉轭持纳,诸侯持轮、挟舆、先马,大侯编后,大夫次之,小侯、元士次之,庶士介而夹道,庶人隐窜莫敢视望。居如大神,动如天帝。持老养衰,犹有善于是者与不(7老者,休也。休犹有安乐恬愉如是者乎!故曰:诸侯有老,天子无老。有擅国无擅天下,古今一也。夫日尧、舜擅让,是虚言也,是浅者之传,陋者之说也,不知逆顺之理,小、大、至、不至之变者也,未可与及天下之大理者也。

【注释】

①擅:通“禅”,传。②伪:人为,指后天的努力。饰:通“饬”,整治。③乡:通“曏”,从前。④诎:同“屈”,指受挫折、不能实现。⑤衣:穿。被:同“披”。⑥服:穿。五采:青、黄、赤、白、黑五种颜色,古代称之为正色。⑦杂:错杂,配合。间色:青、黄、赤、白、黑五种正色以外的杂色,如粉红、绿、碧、紫等,它们是由正色相间调配而成,所以叫间色。⑧大牢:同“太牢”。祭祀用的牺牲叫牢,太牢用牛、羊、猪三种牲畜,这里用来指代牛、羊、猪齐全的宴会。⑨期:通“綦”,极,尽。⑩臭:鼻子闻到的气味。味:口舌尝到的滋味。B11曼:通“缦”,由十几个人合奏的一种音乐。B12代:当为“伐”,敲击。睪:“皋”的俗字,通“鼛”,大鼓。B13彻:通“撤”,指撤去宴席。B14执:拿。荐:尚未食用而准备进献的食物。B15张:通“帐”。容:小而曲折的屏风。B16依:通“康”。B17宗:大宗伯,主管祭祀的官。祀:当作“祝”,太祝,主管祈求福祥的官。18路:通“辂”,天子乘坐的大车。趋:通“蹴”,踩。越:通“括”,结。越席:编结蒲草而制成的席子,这种席子既清洁又柔软,此指用在车上的垫席。B19睪:“皋”之俗字,湖岸,水边。芷:一种香草。B20错:交错的花纹。衡:车辕前端的横木。

【译文】

社会上那些庸俗的创立学说的人说:“尧、舜把王位禅让给别人。”这种说法不对。

天子权势地位至高无上,在天下无与伦比,谁敢和他推让呢?尧、舜道德美好完备,智慧和仁爱之心普照天下,朝南坐着治理天下,所有的民众,都惊恐地听从归服以至于被感化而依顺他们,天下没有被埋没的人才,没有被遗忘的好人好事,和尧、舜相同的言行才是正确的,和他们不同的言行就是错误的,他们又为什么要把天下让给别人呢?有人说:“是等他们死了以后再把王位禅让给别人的。”这又不对。圣明的帝王处在君位上,考虑德行来确定等级,衡量才能来授予官职,使人们全部能担负起自己的职事而各人又都能得到适宜的安排;如果不能用道义来制约私利,不能通过人为的努力来改造本性,那就统统让他们当老百姓。圣明的帝王已经死了,天下如果没有圣人,那么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接受禅让了。

天下如果有圣人而又出在圣明帝王的后代之中,那么天下人就不会离心离德,朝廷上就不会改变各人的官位,国家也不会改变制度.天下就安安稳稳地和过去没有什么不同;这是用尧一样的圣王来继承尧,哪会有什么改变呢?如果圣人不出在圣明帝王的后代子孙之中而出在辅佐大臣之中,那么天下人随从归附他,就像恢复国家而振兴它一样了.天下也会安安稳稳地和过去没有什么不同;这是用尧一样的圣王来继承尧,哪会有什么改变呢?只有改朝换代、变更制度才是困难的。所以圣明的天子活着,那么天下人就专一地尊崇他,极其顺从而有秩序,评定德行来确定各自的等级位次;圣明的天子死了,能够担负起治理天下重任的继承人是一定会有的。礼义的名分全部落实了,哪里还用得着禅让呢?有人说:“是他们年老体衰才把王位禅让给别人的。”这又不对。

人的血脉、气色、筋骨、体力倒是会衰退,至于智慧、思考能力、判断抉择能力却是不会衰退的。还有人说:“年老的人不能忍受劳累才退下来休息的。”这又是怕做事者的议论。

天子权势极大而身体极安逸,心情极愉快而志向没有不能实现的,所以身体不会因为当了天子而劳累,而他的尊贵则是至高无上的了。穿着五色的上衣,配上杂色的下衣,加上有花纹的刺绣,再用珠玉加以装饰。吃的方面,牛、羊、猪齐全的宴会一个连一个,珍贵奇异的佳肴样样具备,各种香气关味应有尽有,在音乐声中送上食物,在击鼓声中进餐,奏起《雍》曲而把宴席撤回到灶上祭祀灶神,端菜的人有上百个侍候在西厢房。

呆在天子的位置上听政,要设置帷帐和小屏风,背靠大屏风而坐,诸侯在堂下有礼貌地奔走前来朝见。如果要出宫门,巫觋就有事情了,要出王城大门看看吉凶,大宗伯、大祝就有事情了;坐上宽阔的大车、踩着柔软的蒲席来保持身体的安稳,旁边放置湖岸上生长的香草来调养鼻子,车前有画着交错花纹的横木来调养眼睛,车铃的声音在车子慢行时合乎《武》、《象》的节奏、在车子奔驰时合乎《韶》、《护》的节奏来调养耳朵,三公扶着车轭、握着缰绳,诸侯有的扶着车轮、有的护在车厢两侧、有的在马前引路,大国诸侯排列在车后,大夫跟在他们的后面,小国诸侯与天子的高级文官再跟在大夫的后面,士兵们穿着铠甲,在道路两旁作警卫,百姓们隐藏躲避,没有人敢观望。

天子坐着像大神一样尊严,行动像天帝一样自如,扶持老年的生活、保养衰退的身体,还有比这更好的养生之道吗?老年人要休息,可休息还有像这样更安定快乐宁静愉悦的吗?所以说:诸侯有告老退休的,天子没有告老退休的;有诸侯传让国家的,没有天子禅让天下的。这是古今都一样的。

所谓“尧、舜把王位禅让给别人”,这是不符合事实的假话,是知识肤浅者的传闻,是孤陋寡闻者的胡说。他们不懂得是否违背世道人情的道理,不懂得国家与天下、至高无上与仰人鼻息之间的不同,是一些还不能和他们谈论天下的大道理的人啊!

【原文】

世俗之为说者曰:“尧、舜不能教化。”是何也?曰:“朱、象①不化。”是不然也。尧、舜者,至天下之善教化者也。南面而听天下,生民之属莫不振动从服以化顺之。然而朱、象独不化,是非尧、舜之过,朱、象之罪也。尧、舜者,天下之英也;朱、象者,天下之嵬、一时之琐也。今世俗之为说者,不怪朱、象,而非尧、舜,岂不过甚矣哉?夫是之谓嵬说。羿、逢门者,天下之善射者也,不能以拨②弓曲矢中微;王梁、造父者,天下之善驭者也,不能以辟③马毁舆致远;尧、舞者,天下之善教化者也,不能使嵬琐化。何世而无嵬,何时而无琐,自太睥、燧人④莫不有也。故作者不祥,学者受其殃,非者有庆。《诗》曰:“下民之孽,匪降自天;蹲沓⑤背憎,职竞⑥由人。”此之谓也。

【注释】

①朱:尧的儿子,封于丹,故又称丹朱。传说他德才不好,所以尧不传位给他而让给舜。象:舜的异母弟弟,传说他曾多次谋杀舜。②拨:通“弩”,弓乖张不正。③辟:通“躄”,腿瘸。④太嗥:古帝名,传说是远古东夷族首领,风姓,居于陈。一说即伏羲氏(传说中人类的始祖)。燧人:古帝名,传说他发明了钻燧取火,使民熟食,于是人民推举他为王,号燧人氏。⑤蹲:聚在一起谈论。沓:形容话多。⑥职:主要。霓:争逐,此指争抢灾祸。

【译文】

社会上那些庸俗的创立学说的人说:“尧、舜不能教育、感化人。”这种说法的根据是什么呢?

他们说:“因为丹朱、象都没有被感化。”这种说法不对。尧、舜,是普天下最善于进行教育感化的人,他们朝南坐着治理天下,所有的民众无不惊恐颤动听从归服.以至于被感化而依顺他们。然而惟独丹朱、象不能被感化,这不是尧、舜的过错,而是丹朱、象的罪过。

尧、舜是天下的英杰,丹朱、象是天下的怪物、一代的庸人。现在社会上那些庸俗的创立学说的人,不责怪丹朱、象而非议尧、舜,岂不是错得很厉害吗?这叫做奇谈怪论。羿、逢蒙,是天下善于射箭的人,但不能用别扭的弓和弯曲的箭去射中微小的目标;王良、造父,是天下善于驾驭马车的人,但不能依靠瘸腿的马和坏车子到达远方的目的地;尧、舜,是天下善于进行教育感化的人,但不能使怪僻鄙陋的人转化。

哪个社会没有怪僻的人?哪个时代没有鄙陋的人?从太嗥氏、燧人氏以来没有什么时代没有过。所以那些创立学说的人糊涂,学习的人就受到了他们的毒害,非难他们的人才有希望。《诗经》上说:“民众的灾难与不幸,并非从天来降临;当面唠叨背后恨,主要作祟在于人。”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