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金梅
一个人,如果没有童年、青年,便不会演绎他的中年、老年。我正因为有了童年的好奇、纯朴,才有了今天的豁达、平易、率真。
有年开春,好似也是春节刚过,爸爸早早回城去抓工厂的工作了,母亲也要参加扒河的劳作。哥姐拾粪的拾粪、捡柴的捡柴,没有谁能够看管我和小弟。没有办法,母亲只好用土筐一头一个把我们挑着带到了工地。当时,我大概5岁,小弟只有两岁。
一到工地,母亲把我们放在一块空旷的沙滩上,转身便不见了。
沙滩的边缘有片干涸的芦苇塘,芦苇早已枯死了,但偶尔从里面还会传来一两声野鸭的鸣叫。只要听到野鸭的叫声,我和小弟都会丢下手中所谓的玩具(螺蛳壳、小扇贝),站起来极力张望,想着,也许野鸭是在搬家吧?再次听到野鸭的叫声,我忍不住撇下小弟,独自一人走进了芦丛。
一进芦丛,便不见外面的一切,也没见一只鸭子,倒是见到它们乱七八糟丢下的鸭蛋。我十分惊喜,将它们一枚枚拾起,用罩褂前襟兜着,踉踉跄跄回到沙滩。弟弟却在那儿呜呜哭着,我则兴奋地对弟弟大喊:”小弟,小弟,你看鸭蛋。“弟弟不哭了,实在的,我已感觉饿了。那几枚鸭蛋便幻化着:妈妈蒸了一盆蛋羹,我们在快乐地吃着。然而,幻觉毕竟是幻觉,饥饿是真的逼近了。我决定再次撇下小弟,去找妈妈。
挖土、运土的大人很多很多,并且都在不停忙碌着,我怎么也寻找不到妈妈的身影。可在土坷垃中,却意外发现了一节白嫩嫩、脆生生的东西。用力将它拽起,放到嘴里一咬,咦,甜的。便高兴得连忙跑到弟弟跟前,与他一人一口嚼了起来。
就这样,我伴着弟弟,守着那几枚野鸭蛋。等妈妈收工来到我们面前,我们又饿又困,早已睡着了。母亲爱怜地摇醒我,随手递给我一些那白嫩的东西,便抱起小弟。我连说:”妈妈,我吃了。小弟也吃了,是我从土里拽的。还有鸭蛋,是我从芦苇里捡的,是鸭子搬家丢的。“妈妈爱抚地摸了摸我乱蓬的头说:”好孩子,回家给你们蒸蛋羹吃。“于是,我美滋滋地嚼着那白嫩嫩、脆生生、甜丝丝的东西。
回家后,好像吃过两次鲜美的蛋羹。
也许你想知道,那白嫩的东西是什么。告诉你吧,它就是那片枯死的芦苇延伸于地下的芦根。虽然它带着点土腥味,但,在那样的年代,在那饥馑的时刻,它却是我至今不能忘怀的最美的食物。
感谢童年的经历,感谢脆甜白嫩的芦根。今日,怀旧的我,已兴奋于一种忘我之境,大声地喊出了——童年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