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的账本,委实让苍佑在帝君心里的映像好了不少,苍佑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好一阵子。
清歌接连和苍佑一起熬了几个夜,赶制出来的账本,足足有清歌半人的高度。
苍佑后来在仓库的角落找到了原本应该呈给太子的红玉如意,带回去填补了清歌手上的空缺,清歌拿着那红玉如意,虽然雕刻的一模一样,但是东西却不是那个自己时常摸索的东西,雕工看着也没有那一把精湛,难免失望了些。
可是清歌害怕面对苍佑愧疚的脸,只连连说:“喜欢。”苍佑一走,那玉如意就被清歌丢在了角落,有许多东西,都在慢慢改变,清歌从些细枝末节里,看出了些许不同。
苍佑总是很忙,虽然管理着国库,但是每日都要清点,还要每日上朝,清歌再也不能像从前一般,随意在哪里都能碰见苍佑。
一日,清歌正在后花园的秋千上百无聊赖的荡着,周围跟着三四个丫鬟,是苍佑非要指给清歌使唤的,但是清歌既不是苍佑的妻子,也不是苍佑的妹妹,所以那些个丫鬟们,都称清歌一声“姑娘”。
“姑娘,外面有两个男子要见您。”一个丫鬟在清歌面前福了福,轻声打断了清歌的思绪。
清歌皱眉,两个人?男子?忽而,清歌脑中灵光一闪,沉吟道:“可是一个大人带着一个孩子?”
“是了。”
“快请。”清歌跳下秋千,向门口迎去。
眼神熠熠,一身红衣迤逦身后,拖了长长一片,雍容华贵。身上是柔软温和的想起,分毫无杀生戾气。
“如今进了诺王府,架子也愈发大了起来,见你还要通报来着。”江南君先声夺人,对着清歌好一通调笑。只把一双温和的双眼,上上下下打量了清歌一遍,烈焰红衣半散,墨玉长发未绾,一副未睡醒的娇憨状态。但是那身子隐在了衣袍里,似乎又显得清瘦了几分。叫江南君的心也跟着一紧。
“才两月不见,你可是病了?怎么瘦成了这般模样?”
清歌只是笑着不说话,虽然当时出走也有江南君一半的原因,但是这诺大的王府里,还是旧识相见分外的可人。
江南君不见清歌回应,伸手就过来握了清歌的手腕,须臾才缓缓道:“心气是畅通了不少。不过我在千羽城的时候,见你那泼辣的丫鬟,总是炖了补汤给你,如今她走了,看来苍佑也是把这事情给忘了。难为了身体又开始虚起来,怎么,到了诺王府,待遇也差了?”
清歌脱了手,笑道:“你倒是好意思说,云曦不是跟着你进了宫么?如今怎么只有你回来了,她人呢?”
“哈哈,她走的慢,只能跟在后面。”一直站在江南君身后的云勘忽然出声,嬉笑着看着清歌,眼神晶晶亮的,好似熟透了的葡萄,清歌看着喜欢,一时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还在惦记云曦来着。
“你手上拿的什么?给我看看。”清歌矮身向着云勘伸出手。说起来,云勘每次见到清歌,都会塞给清歌一些东西,小到清歌玩的石子,吃的糖果核桃,揉得变形的糕点。
清歌已经成了习惯,云勘一出现,就会给自己带来惊喜,或者惊讶。
云勘侧头而笑,从身后变出一把垂丝海棠,塞进了清歌手里,粉嫩的颜色,开的正好,花团锦簇的。
江南君笑道:“皇宫里带不出别的东西来,他原本说要桃花,找了一个御花园也没有寻见,最后只摘了这垂丝海棠。”
云勘仰头看着江南君口若悬河,忽然对清歌笑着低声说:“分明是他自己要摘。咯咯咯咯……”
“别胡说。”江南君听闻云勘说的话,低喝一声。神情怪异,红白相间,甚是妖娆。
清歌站起身来,看着江南君。一袭白衫依旧,纯白素染,无半分装饰。手上一把折扇,上绘浓墨山水,颇有情调。这样的翩然姿态,怕是在宫里迷倒了不少的宫女丫鬟,清歌勾唇一笑不欲继续那话题,轻声道:“不是叫你去照顾那丽妃娘娘的胎?怎么会短短两个月就回来了?”
江南君折扇一展,一片大好山河便在清歌眼前翩然展开,那手执江山的人,山不知晓这样的清新雅致,只是拿了折扇幽幽的扇着冷风:“我这趟回来,真想和你说这事。丽妃凌晨时候诞出一个小皇子,帝君准备今晚在宫中大摆宴席,王公贵族,妃嫔家眷都要参加。”
顿了顿又说:“临出宫的时候,正好遇见北鹰,原本是叫你那泼辣的丫鬟带话给你,叫你好生准备着,随他一起赴宴。不过看来,她来的比较迟”
“我倒是瞧瞧,这是谁在说我坏话,谁说我泼辣来着。我不过是比旁人耿直了一点,江南君一代家主,背地里说人家女孩子泼辣,若是将来我嫁不出去,你可负责?”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说着云曦,云曦就挎了个篮子从门口进来,刚刚那一番话,正好落入云曦的耳朵。清亮的声音撞在清歌耳膜里,说不出来的动听。
清歌上前揽了云曦的胳膊,瞧着是胖了些许。笑道:“你也不害臊。姑娘家的张口闭口嫁人去。”
“小姐!”云曦拉着清歌的手,也不顾江南君和云勘,仔细的就打量了清歌,许久才道:“真真是瘦了一圈,可不是少爷忙得把你冷落了?”
清歌摇头,领着他们向月影阁走去。脑子却是从适才见到江南君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心里算计起了晚上的合宫宴。
这时候必然是朝廷权贵,政坛翘楚甚至是后宫的隐晦势力,都在其中。这是苍佑出头的好机会。
若是除了那柳相一众之外,能拉拢些势力站在苍佑一派,苍佑的处境,必然会比现在要好的多,只要好了,就会更好。
“小姐,今天啊,云曦一定好好帮你打扮打扮,一定要艳压群芳,给王爷狠狠的赚一把面子。”清歌脚步一顿,脑中空白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原来云曦说的王爷就是苍佑,不禁觉得好笑。
几个人因为各自要忙各自的事情,在清歌的月影阁笑闹了一阵,便各自散去。清歌遣退了云曦,准备自己装扮自己。
云曦退下的时候,还狡黠的冲着清歌眨着眼睛:“嘻!我是知道小姐和少爷的感情正在升温,怕是嫌我这个丫鬟碍事来的。”
清歌脸红成一片,瞪了一眼云曦,却发现云曦早就跑远了,不由失笑。
清歌换了一身妥帖的衣服,是前些日子,苍佑请人量体新做的,依旧是正红色,不过是春日到了,衣衫没有那么厚实,更加飘逸了些,穿在身上,稍一旋转,就有错觉自己要踏云而去了。
清歌心血来潮,绾了长及后腰的乌发在头顶,做了个凌云髻,缕缕发丝稍加装点,盘在头顶,清歌顺手从首饰匣子里摸几根白玉簪子斜斜插在鬓上,两鬓留了一根碎发垂在胸口。
只是未经装点脸上总是缺少点特别的东西,清歌顺手就拿了绘制额饰的画笔,蘸了打湿的胭脂,在眉心绘上了一朵半开的红莲,妖妖灼灼,甚是耀眼。
苍佑回来时候,就见得这样一副光景,清歌拿起了许久未曾用过的银蛇鞭,正撸了袖子,准备缠在手臂上。
“不过是去赴宴,又不是去打架,带鞭子做甚?”苍佑进门,一把抱住清歌在怀,身形一转,就坐在了床上。
一个通体碧绿的玉坠子,小小一颗,呈水滴状,细细一看,里面似有水流经过。
而那吊坠的线,很显然是用细细的银线编制而成,闪着柔和的白光,趁着那碧玉分外的莹润。
这链子一下就入了清歌得眼,清新不脱俗,一端挂在苍佑指间,晃晃荡荡的就悬在了清歌面前。
清歌眼前一亮,想伸手去接,但是想起如今苍佑已然不是乞灵山上的那个苍佑,如今一步走错,就有人跟在后面口诛笔伐,叫人片刻不得安宁。
苍佑看出清歌的犹豫,知晓她不过是担心这是国库里来的东西,不禁笑道:“西方护法西鹭,也有害怕的时候?不过区区一个玉坠子,不管是北堂一诺还是苍佑,都还是能买得起的。”
清歌闻言,终究是欢喜的接过了那链子,只是片刻间又苦了脸,无奈道:“我天生不能戴银子,你故意拿了这个来诳我来了。若是这银线颜色暗了,就不好看了。”
“无妨,你戴什么都好看,我都喜欢。”苍佑眼神一闪,伸手拿过那坠子,戴在了清歌颈间,不容清歌有半分拒绝的意思。
只见那银线在清歌白皙的脖子上流转,好似摘了天上的月光挂在了颈子上,落了满身满颈的清月之光。
清歌却对这链子显得意兴阑珊,自知这样的美丽,只是短暂的,只要自己一出汗,这明晃晃的银白色,就会顷刻间变成灰败的颜色,好似戴了许久的链子。
“我们该走了,马车在门外等着。呵呵……我夫人必然是天下最美的。”苍佑拉着清歌的手退着向外走,对这月影阁的一切,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清歌眉目如画,眉间红莲一朵,正含苞待放,妖娆异常。洁白的肌肤更是吹弹可破,润滑如玉。头上堆云砌乌,却是一髻凌云,红衣习习,飘然若仙。当真是艳美无双了。
清歌捂着嘴巴笑嗔:“你是惯会说话哄我的了。”
苍佑手上一个用力,扯了清歌在怀,笑声好似那三月里的春风,轻轻刮过清歌耳边,只留余温,瞬间就不见了。
清歌脸上一红,苍佑说的是:“这般冠绝群芳,却独属我苍佑一人,叫他们嫉妒去。”
只是刚出了月影阁,苍佑就送来了搂着清歌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向诺王府门口走去。
清歌只感觉手上一空,心也是跟着一空,抬眼间苍佑已经是在前方一米处,背着手,背影挺直有力,却透着一种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