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大湘西系列作品集第3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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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突出重围

向胖子和朱疤子率部在四十八大岔内接连搜剿多日,有几次都摸着了游击队的踪迹,但是游击队跑得快,未等保安团跟上又很快消失了。像捉迷藏般扑了几日,又回到原来的驻地,因什么都没扑着,两人不免都有些丧气。一日上午,向胖子带队搜剿到了鸟窝岭,前面忽见有座寺庙。

“走,到庙中看看去。”向胖子说着,带了一帮人就闯进了庙中。此时,只见老尼空云正端坐观音像前念经。

“喂,老道人,问你一事,你知道吗?”向胖子道。

空云双手相合道:“施主欲问何事?”

“你这庙中,来过一帮红军的游击队吗?”

“贫道不知他们是不是游击队,前两日是有一帮队伍到过本庙。”

“他们有多少人?”

“有好几十个吧,都带着枪。”

“对,那一定就是他们了。其头儿叫贺文慈,你知道不?”

“这我不知。他们在这庙里只歇过一会就走了。”

“他们朝哪方向走的?”

“是往云头山方向去了。”

“好,咱们往云头山方向追!”向胖子说罢,领头又直往云头山方向追去。

云头山距鸟窝岭有四五十里。向胖子率部才走十余里,迎面忽见朱疤子的一个传令兵飞骑而来。

“向团长,请留步。”传令兵大喊。

“什么事?”

“我们朱团长请你快带兵去合围豹子山,那里发现了游击队。”

“什么,游击队到了豹子山?你们的消息准确吗?”

“当然准确,我们朱团长得到了一个可靠情报。”

“好,咱们去豹子山!”向胖子随即带兵往豹子山开去。

两个多小时后,向胖子率部来到距豹子山约八里的一个山湾中,与在此驻扎的朱疤子队伍相会合了。

“朱团长,你的情报靠得住吗?”向胖子见面问道。

“怎么靠不住,这送情报的人是你安插的内线,你忘了?”朱疤子说罢,将一小纸条递给了他。

向胖子接过纸条,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贺匪百余人近来疲惫不堪,粮食告急,前日在野鸡山镇山虎处借得几挑粮食,现已潜入豹子山隐藏,请速进兵围剿。

五号即日

“好,这情报靠得住!”向胖子欣喜道:“五号即是我的内线,他怎么把情报送到了你这里?”

“因为你的队伍隔得远嘛,他当然只好送我处。”

“有道理,他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今日凌晨,天还未亮。”

原来,这五号即是巫豪,他自从被捕叛变后,向胖子放他回了游击队,给他交代任务是摸清游击队动向,随时准备把游击队一网打尽。近数日来,巫豪和游击队一起行动,因转移频繁,一直没找着机会送出情报。游击队借粮转到豹子山隐藏后,他才趁深夜众人睡着之时,悄然绕过岗哨,跑到山下,将情报送到朱疤子手中。朱疤子让他继续回游击队潜伏,同时派人火速告知向胖子,请他带队来豹子山一同来围剿。

向胖子弄清情况后,立刻和朱疤子商议了一番进剿办法,决定分兵三路,从东西南三个方向进行合围,以求把游击队彻底消灭。

次日下午,冬日的太阳斜照在豹子山上,贺文慈和众游击队员们在一个天然的大岩屋外正暖洋洋的晒着身子。自从在野鸡山筹备了一些粮食后,游击队即西进二十余里,到这豹子山隐蔽住了下来。

在豹子山刚刚住过三日,这天下午就发生了异常情况。先是东南方向响起哨兵报警的枪声,接着,西边山下也响了枪声。

“不好,敌人合围来了!”贺教之叫道。

“抄家伙!到山顶去!”贺文慈沉着指挥道。

游击队随即爬上了山顶。那山顶有一二里开阔地,东西南三面都面临山坡,北面是悬崖绝壁。这时,在东南卡口把守的李登顾派哨兵匆匆来报告道:“大队长,敌人进攻来了!”

“有多少兵力?”

“很多,北面和南面都被敌人给包围了。”

“把战旗升起来,坚守卡口,没有命令,绝不能撤退。”贺文慈下命令道。

“是!”哨兵领命返回阵地。很快,护旗兵张英将战旗用竹竿高高在北面卡口上升了起来,李登顾在战旗下庄严地对部属们说:“兄弟们,敌人就要攻来了,我们要英勇杀敌,只要有人在,就要保证战旗不倒!”

过一会,枪声骤然猛烈起来,进攻的敌人在卡口下被守军阻击,双方开始激烈地互相对射。

战斗僵持了不到一个小时,东南面守军的卡口突然被撕破,大批的敌军攻了上来。

“大队长,敌人太多,我们顶不住了。”一个撤退的伤兵边跑边喊道。

贺文慈持枪上前,对分队长贺教之吩咐道:“快,跟我来,给我坚决顶住!”

贺教之迅速组织人马,跟着大队长一起来到东南卡口,从山顶制高处狠狠地向下扫射敌人。

从南侧冲上来的敌人被火力暂时压制撤退了,此时,双方仅隔五六十米对恃着。

“喂,贺文慈,你听明白,快投降吧,你们被包围了,插翅也难飞。只要你肯投诚,我们保证给你封个一官半职,怎么样?”朱疤子躲在一块岩石后面喊道。

“放你娘的狗屁,你想让老子投降,没门。”贺文慈在高处喊道:“朱疤子,有本事你就露头试试,老子保证一枪蹦了你!”

朱疤子的副官朱世文这时探出个头来说:“贺文慈,你别逞强,死到临头,你何必还替共产党卖命!还不如跟着咱向团长干,省得受那鸟气!”

“老子就是死也不投国民党!”言语未毕,贺文慈抬枪一扣扳机,子弹正中其露头的眉心。朱世文,这位红军的叛徒,最终死在了贺文慈的枪下。

朱际凯见朱世文被打死,一时气恼不已。他与向胖子商议,两人各又督队向山顶发起新一轮攻击。敌人的炮弹密集打来,忽然将游击队阵地上高竖的旗杆炸成了几截,战士张英忙去收卷倒在地的战旗。他手臂有鲜血流出,顿时滴染在了鲜红的旗帜上。

“张英,你受伤了,快包扎吧。”贺文慈叫道。

“没事,我手臂只伤了点皮。”张英回道。

“好,你把旗帜收好,不能让战旗落在敌人手里。”贺文慈说罢,又组织接连打退了敌人的几次进攻。

双方战至天黑,敌军仍未攻上山顶,但游击队这时已伤亡十多人了,贺文慈乃召集几位部属商议道:“敌人来势汹汹,豹子山不宜久守,我们得想办法突围才好。大家有什么好点子没有?”贺教之道:“东南西三面都有敌人包围,这北面是悬崖绝壁,我们很难突围呀。”马加宁道:“我看咱要分开突围,孤幼院和红军伤病员先走,游击队可以断后。”贺教之道:“问题是朝哪个方向突围,这四面都不好走啊。”贺芝姑道:“我有个办法,咱们多割点葛藤做绳子,从北面悬崖吊下去,可摆脱敌人包围。”贺文慈立刻点头道:“这办法可行。我看就这么办。现在我决定,由贺芝姑、周兴怀两人带一个分队,率孤幼院的老小和红军伤病员先走,李金莲也随他们一起去。你们下悬崖后,可朝云头山方向转移,游击队随后掩护跟进。”马加宁道:“我的伤已好,我还是跟游击队一起行动吧。”另几位红军伤员也基本痊愈,都表示要跟游击队一起行动,贺文慈于是同意了。这样,会议决定要乘夜利用葛藤从后山攀爬而下。随即,游击队员们割来几捆葛藤,结成绳子,先将孤幼院的老小和伤病员从山后绝壁处吊下去,由贺芝姑夫妇带领作了转移;然后,游击队也跟着吊到绝壁下,连夜往北面突围了出去。

第二天,天大亮之后,向胖子和朱际凯率部攻上了山顶,游击队却都不见了踪影。

“奇怪,他们跑哪去了?”向胖子疑问道。

忽然,有一士兵跑过来叫道:“报告团长,北面山崖发现几根葛藤绳子。游击队可能吊下悬崖跑了。”

“他妈的,煮熟的鸭子又让他们飞了。”向胖子愤愤骂道。

“追,他们肯定还跑得不远,咱们追到天边,也要把游击队消灭。”朱疤子也气愤道。

“好,赶快追!”向胖子同意。

于是,二人又领兵向游击队跑的北面跟踪追去。追了十余里,不觉间已到野鸡山下。此时,盘踞在野鸡山的镇山虎赵金辉,带着几个护卫正在半山腰的卡口边巡视。一位守卡的头目跑来向他报告道:“赵爷,不好了,官兵到山脚来了。”

赵金辉不动神色地问:“来了多少人?”

守卡头目回道:“好多,起码上千人。”

“看样子来者不善啊!”赵金辉想了想道:“他们不会是冲我来的吧,也许是追赶贺文慈游击队,才到了我这里。不过,他们既然来了,我们就得做好防范准备。如果他们硬要攻咱的山头,咱们就用枪子点他们的脑壳,以表我们的欢迎。你们看怎样?”

“很好,向胖子和朱疤子作恶多端,咱们早就该用枪子欢迎他们了。”随行的护卫插话道。

“但官兵人多,真要打起来,我怕咱难守住山头。”守卡头目道。

赵金辉道:“咱野鸡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所谓‘一夫挡关,万夫莫开’嘛,你们怕啥?官兵来攻,只管给我守住山头狠狠打。”

“是。”守卡头目不再多言了。

过一会,朱疤子和向胖子果然率部向山腰爬上来了。两人分析,游击队可能也撤到了野鸡山来,并与赵金辉勾连到了一起,故此决定要攻破野鸡山头。

快临近山腰第一道关卡时,朱疤子隐在一岩石后,手拿一喇嘛向卡口喊话道:“喂,山上的人听着,我是湘鄂边剿匪指挥部朱团长,快叫你们的头儿赵金辉来对话吧。”

赵金辉这时趴在卡口回话道:“朱际凯,老子就是镇山虎赵金辉,你带兵到我的山头来干什么?”

朱际凯道:“镇山虎,我问你,贺文慈的游击队是不是躲在你的山头?”

赵金辉道:“贺文慈的游击队怎么会到我这里,你是瞎猜吧?”

朱际凯道:“我不会瞎猜,你给贺文慈的游击队送过粮食是不是?你当我不知道?游击队在豹子山被击败,他们不是撤到你们这里来了?你还想抵赖?快交出贺文慈来吧,只要你把他们交出来,我们就不攻你的山头。”

赵金辉听了这番话,不觉哈哈大笑道:“朱际凯,我说你是瞎猜,你还说不是。我这里哪有什么游击队,哪有贺文慈?不错,前几天我是曾给他搞过一点粮食,但那只是作点交易买卖。我怎么会收留他的人呢?你可别诬陷老子。”

朱际凯道:“诬没诬陷,我们上山看了就知道。你能让我派人来查看吗?”

赵金辉道:“那不行,你派人来查看,想摸我的情况啊,告诉你,你们敢攻上来,就别怪老子的枪眼不认人。”

朱际凯道:“你那几十杆破枪能敌得过我上千官军?我看你是螳螂挡车自取灭亡吧!”说罢,把手一挥下令道:“给老子冲,把山头拿下来。”

随即,官军早已架好的十多挺机枪和几门小炮开火了。在枪炮的掩护下,数百士兵开始向卡口发起冲锋。

赵金辉这时趴在掩体后躲着射击,等到官军冲到仅30米开外时,他一声令下:“打!”在卡口的守兵扔出十多颗手榴弹,又用步枪机枪一起开火,随着一阵猛烈的爆炸声响起,冲在前面的官军顿时倒下去十多人,其余官兵都趴在地不敢再往上冲了。

“他妈的,不准后退,给老子再冲!”朱疤子在后督战,官军的机枪和小炮又发疯似的猛射起来。枪炮过后,保安团的一连士兵又向山头冲去。刚冲到卡口下,又被守兵居高临下的一阵猛射而压住。

如此反复冲锋几次,保安团在付出死伤百余人的代价之后,才把山腰的两道卡口攻破。赵金辉带人撤到了山顶的最后一道防线坚守。杀红了眼的官军眼看就要向山顶发起总攻,这时,忽闻山脚远处有枪声大作,原来,正在附近另一山林的贺文慈,听见野鸡山枪声大作,估计官军在围攻野鸡山,为帮赵金辉解围,特率游击队神枪手从官兵背后发起偷袭。一排枪子射出,打死了二十多个官兵。朱疤子和向胖子见游击队攻势凶猛,只得匆忙下令撤出对野鸡山的围攻,将兵力又调回对付游击队。但等官兵追上来,贺文慈率游击队又早撤离不知了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