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廉颇并不为赵王所动,对赵王之命置之不理,继续坚守不攻,这使赵王非常恼怒,就立刻派人找到赵括,对他说:“你能否把长平的秦军打垮?”赵括十分轻率地说:“如果是秦国的武安君白起来了,我还得慎重地考虑考虑,王龅是不在话下的。不是我说句大话,若是秦国碰上我,就会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地败下去。”赵王一听,十分高兴,立刻派赵括前去接替廉颇,做赵军的主帅。
赵括是赵国的名将赵奢的儿子。公元前270年,秦昭襄王派王龅越过韩国前去进攻赵国的阏与地区,赵王派赵奢带兵增援。赵奢并不急躁冒进,而是在离邯郸三十里的地方驻军近一个月,做出畏缩不前的样子,并派间谍报告秦军,说赵军胆怯,不敢同秦军作战。秦军见赵军驻扎得很远,又不敢前来,就麻痹起来,赵奢利用这机会,经过两天的急行军,悄悄地接近秦军,占领了有利地形。然后派大军突袭猛攻,打得秦军措手不及,大败而归,使秦国遭受了少有的重大损失。
赵奢是一个老成持重、具有丰富经验和真才实学的将军,但他的儿子赵括却是一位空谈家。赵括自幼聪明肯学,又热情好辩,跟父亲读了不少兵书,父子俩也经常辩论行军作战事宜。辩论时赵括口才便捷,又常常引经据典,赵奢往往不是他的对手,这就是所谓油“纸上谈兵”。赵括虽无实际经验,却因学了些理论知识,就十分狂妄自大,经常自我吹嘘,简直认为自己就是举世无敌的将军,但赵括的父亲和母亲都十分清楚,赵括只会夸夸其谈而已,并无真实本领。
此时赵括的父亲赵奢已死,赵括的母亲一听赵王任命赵括为主帅,惊慌万分,立刻去见赵王。她哭着对赵王说:“赵奢临死的时候曾嘱咐我,千万不可让大王重用赵括,因为行军打仗是十分凶险的事,需要万分谨慎,可赵括每当谈起军事却显得十分轻率随意。如果让他带兵打仗,非遭失败不可。再说,赵括也不会得到士兵的拥戴,他的父亲每当受了大王的恩赐,从不拿回家去,总是全部转分给将士,一旦接受命令,就全心全意地为国工作,从不过问家事。而赵括正相反,他做了将军,就盛气凌人,对大王的赏赐,他全都拿回家置办了房屋田产,对部下毫不关心。难道这样的人能做大将带兵打仗吗?还是请大王收回成命吧!”丞相蔺相如等人也极力反对,但赵王一意孤行,不肯收回成命。赵括的母亲见不可挽回,就对赵王说:“如果您一定要让赵括做主帅,将来他出了差错,请您不要怪罪我们全家全族,希望您能给我一张文书做证据,以免我们全家被杀。”赵王答应了她的要求,给她立了字据,保证赵括成功与否,均不会连累家人。赵括的母亲回到家里,知道赵括必败无疑,就分散了家财,遣散了众人。
赵括挂上帅印,来到长平,代替了廉颇,更换了一些主守的将领,统率了赵军,拆除了廉颇等人筑建的防御工事,做好部署,准备大举进攻秦军。
秦国听到赵军果然中计,派赵括代替了廉颇,十分高兴,也立刻调整了部署,派白起为大将,代替王龅,派他为副将,并增派了大批援军。
冯亭等一些老成持重的将领看到赵括急于进军,忙来劝阻,并把廉颇的策略解释给他听,希望他能继续坚守。但赵括却说:“廉颇懂什么?我有四十万大军,声势浩大,士气正可用,遇见敌军,就要迎头痛击,不杀得秦国片甲不归,决不退兵!”白起是身经百战的宿将,深知用兵之道。他决定先给赵括点甜头,以诱其出兵。白起派出几支小股部队前去挑战,接连几次被打得大败,赵括十分得意,第二天就亲率大军追出城来。王龅反而被迫防守,赵军就把王龁包围,连攻了几天。赵括正在得意的时候,忽听军士报道:“后路已被秦国的大军堵死。”接着又有一位将军来报:“西面已满布秦军,无法通行,只有东面尚未发现秦军。”这时,赵括已三面环敌,只有东面还是空隙,他只得率领赵军往东面的长平关撤退。刚跑了五里多地,斜刺里冲出一支秦军,带队的大将蒙鳌高喊:“赵括小儿,你已中了武安君的计了!”赵括一听武安君白起的名字,立刻吓得晕头转向,没有主意,就在半道上就地扎寨。
冯亭等老将劝说道:“现虽四面被围,但我军势力尚大,如能拚死突围,可望回到大营。如果就地扎寨,被秦军四面围住,那就一个也跑不掉了!”赵括不听,执意在中途扎寨。
白起一见赵括扎寨,立即抓住时机,四面围住,赵括即刻成了孤军。赵括守了四十六天,外无救兵,内无粮草,军士杀人相食,已无法支撑下去,赵括只得选派军士冲击,但每次均被秦军的强弓硬弩射回,死伤惨重。赵括眼见无计,只得自率五千精兵硬冲。他自己骑一匹快马,正撞上了秦军大将王翦和蒙骜,吓得拨马旁逃,却掉入陷坑之中,当即被秦军乱箭射死。赵军见主帅已死,失去了斗志,混战了一阵,也就全部缴械投降。白起把投降的四十多万赵兵分成十队,每队均有秦国军队看守。当天晚上,白起让人分给赵兵牛肉和酒,犒赏他们,并告诉他们说:“老弱病残和愿意回家者明天即可离营,愿留在秦军中的人明天也可编入秦军队伍,发给兵器。”当夜,赵国降兵都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白起对于上党地区投降赵国,深怀怒愤,他知道赵人不会真心降服,必欲除之而后安。他让秦军用白布包头,以示区别,然后分别突入赵国降兵的宿营地,把赵兵全都捆绑起来。白起早已让人挖好了许多大坑,然后把赵国降兵全部推入坑中,活活埋掉。一夜之间,赵国的四十万降兵,就这样被白起杀掉了。
白起只留下二百四十名赵兵,让他们跑回赵国,宣扬秦国的威风”,赵国得到了这一消息,立刻就变成了一片哀嚎的海洋。赵国就这样从此再也没有恢复元气,直到被秦国灭掉。
智慧金言
这是秦国在实行“远交近攻”的政策以来取得的最大胜利,从此在外交、军事等诸方面奠定了统一六国的基础。在一定意义上说,是赵括这个书生葬送了赵国。对书生之材,不可不慎用!
王守仁:儒将之材
“入则为相,出则为将”,正是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理想。王阳明正是这样的典型。至于“下笔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只是诸葛亮对无用书生的讽刺之语,并不能用来概括所有的书生。
为将的境界,恐怕以儒将为最。何也?概因儒将文武双全,互补其不足,人格之魅力被其占尽的缘故。然而,真正成为儒将谈何容易!虽然历史上有许多人标榜儒将,但能称得上儒将的却如风毛麟角。其原因并不是他们为将的一面不行,而是因为他们为儒的一面不太合格。
但有这样一个人却能称得上是真儒将。这就是明代的大学者王守仁先生。他为儒的一面恐怕就不用说了,因为他是中国历史上最有影响的理学家之一,是一位文化巨人。至于他为将的一面是否够格,我们仅从他诸多的作战事例中选取最有影响的平定皇室叛乱的战役来看一看。
明朝武宗正德十四年(1519年)六月,宁王朱宸濠在江西起兵叛乱,攻打各处重镇要塞,一路势如破竹,没几日,就攻陷了南康(今江西星子县)、九江等地。消息传来,朝野震动,群臣皆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敌。
明朝原来就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当初,燕王朱棣从他的封地北京造反,经过几年征战,终于获得了成功,取代了惠帝。如今朝廷里十分害怕,担心这段历史就要重演。
然而,在满朝的惊慌之中,只有兵部尚书王琼镇定自若,他料到会有一位儒将,将能削平叛藩,建立奇功。这就是当时著名的学者、哲学家王守仁。
原来,早在福州三卫军人进贵等作乱时,王琼就断定朱宸濠将要起兵反叛,他就私下里对主事的有关官员说:“进贵作乱,是件小事,不必麻烦王守仁;但宁王谋反,却干系重大,因此,我想调王守仁前去福州平乱,实则暗中窥伺宁王的行动。最好能借着此事,请求皇帝赐给王守仁一封可以调动兵马的敕书,一旦有大的变故,就能相机行事,到时候就不会被动了。”于是,他们便以此奏请皇帝,赐给了王守仁查处福州乱军的敕书。所以,朱宸濠起兵反叛,在江西的官员都被杀或被俘,只有王守仁因前往福州平乱。不在江西才躲过此难。
在这以前,王守仁对他早有防备。一次他从福州去拜谒朱宸濠,被留下饮宴,在座的还有做过侍郎的李士实,此时是朱宸濠的门客。席间,他们谈论起时政,李士实故意叹息着来试探他说:“世乱如此,可惜没有汤武在世。”这句话在今天看来好像没有什么新意,而在当时的具体情况下却有两个意思:一是直接反对当时的皇帝,暗示有造反之心;二是王守仁倡导心学,主张人人皆可为尧舜,暗中挑动王守仁帮助别人成为尧舜(在这里实际上是指皇帝)。
王守仁是大儒,又是武将,真可谓文武双全,书、剑皆备。有书无剑,太过文弱,有剑无书,又失之粗莽。“书”、“剑”相配。才显得刚柔相济,文武双全。“剑”有“书”作指导,才不致胡砍滥杀,“书”有“剑”做后盾,才不致沦入百无一用的境地。中国的书生只有手握倚天长剑才能为民造福,若是手无缚鸡之力,不握寸柄,即便满腹经纶,也是枉然。王守仁不仅有文有武,还有智,既能报国安民,还能保全自身,也算极为难得了。
王守仁是多么聪明的人,当时就看穿了他的意图,针锋相对说:“即使有了汤武,还需要伊吕出来辅佐。”朱宸濠自信地说:“有了汤武,自然会有伊吕,有什么可担忧的?”守仁又回答说:“有了伊吕,也必然会有夷齐。”夷齐指周朝的伯夷和叔齐,周武王伐商纣王,他坚持不吃周朝的粮食而活活地饿死。历来是被当作有气节的贤人来赞扬的。
从那以后,朱宸濠就知道了王守仁的心志,并时刻提防着王守仁,想寻找机会加害于他;王守仁也不敢有丝毫麻痹,严密监视朱宸濠的一举一动。
六月初九,王守仁从赣州出发,十五日到达丰城,丰城知县告知朱宸濠已起兵反叛,并说正悬赏捉拿王守仁。守仁随机应变,立即改换穿戴,潜入临江。临江知府听到王守仁到来的消息,连鞋都来不及穿,就忙着出城迎接,随后便请他调度谋划,以保城池。
王守仁对戴德儒说:“临江位于长江边上,与南昌靠近,而且地居道路的要冲,不如到吉安为宜。”戴德儒表示赞同,并问御敌之计。王守仁对叛军的形势做了系统而又深入的分析。他说:“朱宸濠用兵,有上、中、下三策:若他直趋京师,出其不意,也许能够使国家危急,会造成一些意想不到的后果,这是上策;否则径取南京,会形成旷日持久的局面,都会深受其害,据江而割,这虽非上策,也算是中策;如只死守南昌,不敢越雷池一步,便是下策。等我大军汇齐,四面夹攻,定如瓮中捉鳖,束手就擒了。你可以根据具体情况来临时处置。”
王守仁就自己秘密地找了一条渔船,前往吉安,后来遭到了叛军的追捕,他自己换上了平民的服装乘渔船走了,临走时留下了一个自己的部下,让他换上自己的官服官帽,留在原船上。朱宸濠的人果然追上了这条船,把那个假王守仁抓了起来,等到他们弄清了情况,得知王守仁早已走远了以后,才收兵回去。王守仁走到半路上,怕朱宸濠很快出兵去攻陷城池,就派出密探,假装接受了朝廷的密旨,传达命令说:两广、湖襄的御史和南京、北京的兵部,各自命令将领们出兵,暗地里伏兵在要害之处,等到朱宸濠的大军到来时,就偷袭他们。
他觉得这样还不够,就又叫来几个演戏的优伶,各自将这种文书放在夹衣服里。在这些优伶们出发时,他又抓来了宁王中伪太师的家属,把他们放在船尾,故意让他们都偷看到了以上的这些情况,王守仁又假装发怒,把他们从船上拉下来,说是要斩首,实际上是让他们马上逃回宁王那里去报告。
宁王得信后,抓到了这些优伶,果然从他们的衣服里搜到了这种文书,从而误以为朝廷真的已调动了各地部队,作好了打击他的准备,于是迟疑不决,不敢马上发兵。王守仁又到了吉安,与吉安知府伍文定等共商御敌之计。守仁说:“贼兵如出长江,顺流东下,南京必不可保,但我已经作了准备,令他不敢东行。十日以后,各路军马就可调集完备,那时可战可守,皆可无虞。”接着又说:“古人说的临事而惧,好谋而成,现在发兵伊始,须先备粮草,整修器械,准备船只,一切安排妥当,方可避免仓皇应战。”于是,王守仁着手调集兵马、粮饷,又向四方郡县发布文告,假说十六万大军正在南昌附近集结,急需征用大量军粮,延误期限者斩。
朱宸濠见到文告,不知其中真伪,便派人前来打探,王守仁故布疑阵,使派来的暗探信以为真,回去如实禀报。果然,朱宸濠就龟缩在南昌城里,不敢向南京进军了。王守仁仍守城不出,伍文定不知其意,前来询问。守仁对他说:“依照用兵之道,急冲敌人兵锋,攻敌人之所备,不是不可,但却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叛军缩在城中,严密戒备,很难攻击。我故意做出坚守不出的样子,朱宸濠必定按捺不住,要主动出兵进攻其他地方,而出兵后,又必然会感到心里空虚,然后我尾随其后而击败他,再复省城以捣毁他的巢穴。等他回兵救援省城,就势在途中拦截攻击,这恐怕要比围攻他的据点要好得多了。”伍文定恍然大悟,连连称赞不绝。
朱宸濠坚守南昌十余日,并不见大军来攻,经过进一步侦察,才知道中了王守仁的诡计,知道他并没有那么多的军队,追悔莫及。他连忙纠集六万人马,号称十万,从鄱阳湖出发,扬言攻打南京,南昌城只留少量将士守卫。但朱宸濠在安庆城下受阻,数日围城强攻,损兵折将,也未能拔掉这颗“钉子”。此时进退不得,如同陷进沼泽地一般。
但就是这十多天,已经为王守仁调动军队提供了充裕的时间王守仁一看时机成熟,马上带领伍文定等人从吉安起兵,与征集的各路人马在临江樟树镇会合,总共有八万人,于七月中旬抵达丰城。
有人提议说:“朱宸濠经过十多天谋划才率兵而出,留守南昌的防备一定很严密,恐怕一时不易攻破。现在他迟迟未打下安庆,想必士气低落,如派遣大军从江上进逼,与安庆兵马两面夹攻,必定能打败他。到那时,南昌就会不攻自破。”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很有道理的,避其实而就其虚,这本是兵家之道。但王守仁谋高一筹,并不以为然,他说:“不对,我军越过南昌而下,与贼军相持在长江之上,安庆的兵马只能自保,绝无可能到长江中来援助我们。而南昌兵马攻我后路,断我粮道,南昌、九江的兵马又合势攻我,致使我腹背受敌,这是不利的。不如先打南昌,因为朱宸濠精锐兵马都在安庆,南昌的守御必定单弱,我军士气正旺,一举拿下它是完全可能的。朱宸濠得知我军攻打南昌,必定回兵救援,但为时已晚。南昌一旦被攻克,贼军气势瓦解,自会不战而败的。这样,首尾加以牵制,擒获宁王岂不指日可待?”
这是一个围点打援的策略,只是这个援已经不是外援。勿宁说是围魏救赵的战术,但又不单纯是为了救赵。可谓把古人的兵法活学活用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