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能不能
让我们就这样一直目光交汇
天真还是无言以对?
沉默最好不错也不对
平静最好不喜也不悲
“去哪里?”阿若背靠着网球训练场的铁丝围栏上问我,漫不经心,眼睛一直看着练习场上对战的学长。
那些围栏被铁丝连接成无数个六边形,穿过这些六边形看阿若,身体被无情的分割。
看不到完整的阿若,尽管我们站的很近,但一道铁丝网已经将彼此间的距离隔开,同一片天空,同一片土地,他在场内,我在场外。
后来想想,其实很多事情早已在发生前就写好了结局,只不过我们太年轻,我们都不懂珍惜。
“不知道,九州吧,光贺说泡泡温泉对我身体有好处,或者去北海道,夏天去不会太冷。”我看着他的背影,如果按照电视剧的情节,此时做为女主角应该飞奔进场内扑进男主角的怀里,梨花带雨般的哭诉,期望男人和她一起走,男主角也会放下一切,为爱抛弃喜爱的网球……一阵恶寒。
我不是他的女主角,他也不是我的男主角。但我还是问了:“要和我一起去么?”
阿若没有说话,我猜他根本没注意我在说些什么。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他突然转身双手抓在铁网上,两眼凶狠的盯着我,我能感觉到他在愤怒,过分的压抑让他全身在颤抖。多年清堂家的训练已经让我学会应付的笑,就那么笑着,我的唠叨还是打扰到他了,因此而生气?
“清堂泉子”,他低低的叫着我的全名,不再是“阿泉”了,我有些伤感,顺势低下了头,没料到耳边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你是个白痴!”
白痴?我傻笑,打扰你训练的我的确像个白痴。
他的吼声让周围所有人都侧目相观,花宫芳已经跑了过来,其他网球部成员也看起了热闹,引起纷乱的他却一言不发走掉了,花宫恼怒的瞪了我一眼追了出去。
后来我得知,当月的冰帝校刊《冰之帝国》将这一幕传神的写出来,标题是:疤面少女训练场求爱,网球王子痛骂白痴。那一期大卖热卖,我居然成了名人。
继续站在场边发呆的我已经引不起人们的兴趣,他们的注意力又回到场内。
耳边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喊声“冰帝!冰帝!”“忍足、忍足”……忍足?是他么?
我不敢致信的看着场内,引起无数女声尖叫喝彩的主角竟然是那抹深蓝!侑士?虽然长高了许多,但还是可以看出来,场上那个慵懒气质的家伙正是侑士。依旧迷人的微笑里暗藏危险的游戏,优雅的另一面暗示永恒的距离,侑士!
侑士也在冰帝?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自己侑士也在冰帝?居然也是网球部,难道说在网球场上看见的深蓝不是幻觉……光贺哥哥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有些不知所措,欣喜中搀杂着恐惧,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慢慢的挪着沉重的脚步走到场地内,安静的看着他接球、上网、扣杀……寻找对方的弱点加以戏弄,这就是他打球的方式,如同做人。
一天之中竟然可以发生这么多的事……闭上眼睛不愿再看,耳边的欢呼声越来越大,赢了吧,躲在人群里的我无力再去想什么。
阳光被遮住了,熟悉的松草味道,我猛的睁开眼,发现那个家伙正在用恼人的微笑看着自己。眼睛渐渐发涩,牙齿紧紧咬住抽搐的嘴角,有一瞬间简直不能呼吸。对面那双如狼般狡诈的眼睛却躲在眼镜后冷静的审视我的一举一动,慢慢的收敛了笑意,原本略带嘲弄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风吹过深蓝的长发,忽然感觉到那双黑邃的眼珠渐渐温柔起来。
我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阿若那震天吼让他发现了我……努力让心情放松,刚想自然的开口喊他名字,他已经出声打断了我:“你好,忍足侑士,初次见面,叫我忍足就好。”
抽痛,鼻根、心口、眼窝都在抽痛,虚弱的感觉一下涌上心头,手指甲深深的掐进手心,紧闭上嘴唇掩饰牙齿咬出的血迹……痛!初次见面……你是残忍的,四个字抹煞了四年的光阴。
痛了才能清醒,深吸一口气,换上最完美的笑容颤抖的说:“你好,清堂泉子,叫我清堂。”
我如往常一样虚情假意的笑着,慢慢后退飞一般的逃开。
一个人在冰帝校园门口无意识的打转,悲哀如黑洞般吞噬着心,以为丢掉的记忆重回脑海。
第一次见到侑士是在医院,他家经营着东京大学医院,祖父是理事长,父亲则是有名的心脏科专家。受到光贺故意惊吓的我在那所医院里住了2个星期,由于清堂家每年会无偿提供大量的科研资金,所以和我年龄相仿的侑士被忍足家挑选出来,成为特殊的陪床人员,每天和我这个病号一起玩耍。接触侑士之前,我以为自己相当成熟,从小耳睹目染权势和利益的征战使我忘记了原本还是个孩子,习惯板起脸喜怒不惊,即便见到光贺也是如此,那时我怀疑生命的意义,认为一生不会有什么快乐和意外发生,但他的出现改变了我整个人生观。
“为什么不笑?”他晃动着深蓝色的头发问我,夕阳将坐在窗台上的他勾勒出一道耀眼的金边。
“对谁笑?”
“任何人。”跳下窗台,他爬上我的床,贴近我的脸在我耳边轻轻说:“如果你不笑,光贺会杀掉你,在他认为可以的时候。”
暖暖的,在我耳朵周围,他的气息。他抱紧我的头,“泉子笑起来一定很美。”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个整天坏笑的男孩并不像他英俊阳光的面貌一样透明,我用平静来防备,他的盾牌则是笑容。在同样优秀且后嗣人数众多的忍足家,他一定比我经受过更多的事吧。于是我们一起笑,一起享受孩子的童年,一起用满满的快乐击退那些在黑暗中窥探我们的人。那年我7岁,他8岁。
小学是简单的,我和他一起上学,一起下学,甚至认为一生都会这样。陪他去网球场打网球,陪他和女孩子约会,陪他逃课去神奈川的山林度假……我都不在乎。光贺警告我说总有一天侑士会伤害我,我却认为那不过是哥哥的保护欲作祟,从前的泉子属于光贺,现在的泉子却紧紧的依赖着侑士。
与侑士的裂痕发生在他小学毕业典礼。我和往常一样在班里等他放学,他却始终没有出现,呆呆的坐到晚上,直到光贺派督臣找到学校。事后侑士一脸轻松的面对光贺,一点也不畏惧。“我不会一辈子照顾这个小鬼,光贺。”他这样说道。光贺哑口无言,只能愤怒的看着我,仿佛是我丟了他的颜面。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光贺,我们是兄妹啊,可我无能为力,慢慢坐在地上无声的掉眼泪。光贺,你说对了,和你比起来,我还是个天真的孩子。侑士忽然冲过来拉着我的手跑出大厅,将我拉到卧室内,温柔的拂去不断掉落的泪珠,大声取笑我是爱哭鬼,然后扬起头让我靠在他肩膀上轻声说:“如果你不是小鬼,我就照顾你一辈子。”最终我破涕为笑,依着他睡去,心理却空荡荡的失去了什么。
我常常在想侑士从什么时候讨厌我,确定的时间被回忆中的琐事一次次提前,最终认定,侑士在还没见到我之前就相当厌恶我了。即使是一个8岁的孩子,也不愿被人强迫成为另一个孩子的随附品。他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尽管我如他所愿,自愿的和他互换角色追逐他的脚步,但结局他早已设计好,只等着时机到来。他教我微笑,为了不让光贺扼杀;他教我信赖,为了尽可能的扩大心灵创伤;他给我包容,为了戏剧结束时的高潮。
可笑的是,我以为可以打动他改变剧本。
我一边纠扯头发一边唉声叹气,周围的人早就怕惹事上身,自觉地绕开披头散发的疯女人,此时的我根本没有注意会撞上别人,咚的一声撞到前面走路的人,自己反而跌倒。尾椎好疼,却让我清醒了许多。一只白皙细腻的手将我从地面上拉了起来。
“天使姐姐!”看到她我脱口而出。
“哎~?”她愣了一下,白净的脸上布满了红晕。蓝紫色的秀发随风飘动,妩媚而纯洁。
“我是……男的。”她,不,他轻声说。
嗯?男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贴近他的脸看,原本温柔的眼底闪过一丝英气,男人?还未确定,已经被强力拉开。
“你干什么?”
我这才发现,立海大的真田正不悦的盯着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起……你太美了。”
美人哥哥一副了解的样子,依然温柔的笑。我急忙解释:“上次去立海大只看到了他。”指了指黑脸真田,“没找到你,所以……”
“你是冰帝的啊,真巧。”美人哥哥笑着化解了真田的怒气,“我们要去冰帝网球部,麻烦你指下路。”
网球……又是网球,看着一黑一白两个人的背影,我不禁哀叹,为什么那张天使面孔的美人也是网球选手。
回到教室拿了书包想去天台上吹吹风。那里有些像神奈川别墅的屋顶,怀念那里的天空,那里的夜晚,那里花草树木的味道。东京的钢铁大厦没有灵魂,灯红酒绿只会吸取生命。翻过安全围栏站在天台边缘,闭上双眼张开双臂感受风的气息。它诱惑着我往前迈步,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自杀的时候选择坠楼,风在昵哝,它在鼓惑,飞翔的死去。
“阿泉”
我睁开眼转过头,日吉若满脸惊惶站在我身后,颤颤微微的伸手,怕惊扰忙又缩了回去。如果真的想死,在你缩手的一瞬间,死一万次都够了。换了光贺或是侑士那家伙,伸出去就一定会抓到……
微微笑了一下,麻利的从外面翻进来。“想什么呢,我才不会去死,还要旅行呢。”故意忽视他眼中的担忧,大声的说:“日吉若大少爷刚刚叫我白痴,莫非现在要改口?”
他恼怒的把我拉到他面前:“你住嘴。白痴!”
心头一黯,是的,从某种角度来说,没有比我更白痴的人了。脸上却依然笑嘻嘻的问:“只不过打扰你看比赛,不用这么粗鲁吧。”故作天真的笑了笑:“我是没有花宫那么善解人意,完全不能体谅你的心情,抱歉。”
“不是……”他的眸子暗了下去。
有些不忍,毕竟是我在冰帝唯一的朋友啊,拍拍他的肩细声细气的安慰他:“好好练习吧,全国大赛不要输啊。”看他不说话,我又嬉皮笑脸的凑了上去:“阿若的头发真好闻,桔子味道的洗发水啊,花宫不在,我闻一下不介意吧。”抬起脚尖努力往上够,这家伙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啊,长那么高也不蹲下,叫我怎么闻,正想着,身后一阵鼓掌声,随后想起熟悉的声音:“哎呀哎呀,日吉很招女孩子喜欢呢。”
我面色大变,慢慢转过来看着不速之客,阿若也有些慌张:“忍足学长……”
“没什么没什么,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侑士抬腿转身向我走来,“不过日吉君,不管有几个女朋友”他对阿若笑道:“全国大赛还是要专心啊,不然迹部会生气。”
阿若咬咬牙大口喘了喘气,终于仓促离去如同一阵风。
留下的少年低下头满脸复杂细细打量我,温柔而刻薄的贴在我耳边轻声说:“害我白担心了,以为真的会跳下来。”
我张嘴想说话却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一直跟着我?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熟悉的味道,触手可及的真实。为什么跟着我,这种在意究竟是什么?我们分开,各自选择好固守的位置,小心翼翼的接触,小心翼翼的回避,怕自己受到伤害,却又不断的渴望伤害。眼睛有些模糊,讨厌这种心情,7月的天怎么会这般寒冷,渴望、渴望他的怀抱。
我如同梦游般中邪一样伸出双手向他走去,却被一句话彻底打碎梦境。“脸上如果没有疤,日吉会喜欢你吧。”还是暧昧的笑。羞辱和寒冷轮番轰炸,我以为我能找回温暖,却再一次被他看似温柔的火焰灼伤。
他神色自然的看着我,展开一个灿烂的笑脸,转身离去。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眼泪才如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一串掉落,咸咸的,大笑,笑到喘不过气来。
我大口大口的吃着冰淇淋,完全放弃了淑女形象。有些东西尽管会跟随多年,依然会被几分钟内做出的决定毁坏的一干二净。对面的幸村看得津津有味,真田却一脸不屑。
“怎么?”我舔舔嘴唇,问美人。
“看你吃的很高兴的样子”,他笑眯眯的说,嗓音轻柔,“好像哈利,是不是,弦一郎?”他转过头问真田,运动服的领口因为脖子的扭动,露出锁骨,白皙的仿佛可以看到皮下的血管。
我看着他,很震动,不禁咽了一下口水,呆呆的问:“哈利是谁。”
“我家的狗”,真田面无表情的插话:“你擦擦口水”。随后轻轻的替幸村拉好衣服拉链,对他说“哈利不是色狼,不像!”
哎~?是在说我么?既然没美色可看,还是吃冰淇淋吧,十分钟前整个天空都在下雨,十分钟后就让我在校门口抓到美人请他吃冰淇淋,老天啊,你对我是好还是不好啊。
“这么说,你们要和冰帝打练习赛?”我吃完最后一勺意犹未尽的问道。
“嗯,吃完了,可以走了吧。”真田不耐烦,用手指不断的敲着桌面。我给了他大大的白眼,转头可怜兮兮的望着幸村。
“等等嘛”,美人安慰我,“难得出来一次,又遇到朋友,聊聊天。”
“她?”真田冲我抬抬下巴,“第一次弄脏我的运动服,第二次踢伤我的球员,第三次在这里耽误我宝贵的时间。”
“等等”,我反驳:“第一次是美人借我运动服,第二次是你的球员先踢的我,第三次是我请美人吃冰淇淋你作陪而已。”
他冲着我睁圆眼睛,我反瞪回去,怎么,我又不是你们立海大的人,难道还想在这里修理我,就算你是立海大的皇帝,也管不到冰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