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弹个响指
世界就会改变
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我在火与海之间进退两难
“阿若,知道橘桔平么?”
他摇摇头。
“帮我打听一下,九州旅游的时候有个朋友拜托我找他,也是东京国中网球部的。”
他点点头。
“你和花宫一起,是不是也只点头摇头?”我歪着脑袋装出不满的样子。
这次没说话,脸红了。
舞厅里响起了《维也纳森林》,我帮他带好眼罩,俏皮的冲阿若吐吐舌头:“日吉君,可以请您与我共舞么?”
阿若一手背后,微微点头弯腰示意,将手伸至我面前。我将左手搭上去,右手放在他肩膀上,随着音乐的节拍,一个旋转,他已围住我的腰。我们就这么旋转,在草地上旋转。
跟阿若商议一下,两人决定一起走掉。他去舞厅内跟网球部学长告别,我摘掉桃木假面坐在外面的石椅上等他。不一会门打开了,一对男女闪了出来,肆无忌惮的相偎在一起向我走来。尽管带着面具,但我仍能凭借深蓝色的头发认出那个家伙是谁。看到我他愣了一下,低头和身边的女伴说了两句话,女伴便兴高采烈婀娜多姿的走进舞厅。
他坐到我身边摘下脸上的面具笑着问:“还没轮到你出场表演?”
“什么表演?”装傻谁都会,“马上就走”,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不带眼镜不会引起怀疑啊,还是说大家都知道你的眼镜是平光的?”
他从身边拿出一个小盒子,“隐性的”,说完从眼中各取出一片隐性镜片,笑着说“平光的”。这个BT男人竟然连隐性眼镜都做了,还是平光的。
“女伴很漂亮。”我闷闷的说。
“谢谢”,他又笑了起来,取出平时戴的眼镜架到鼻子上,“实现你的诺言,答应我的条件。”
我突然紧张起来,不知道这家伙会说出什么样的话,“说说看。”
“别那么情色的看着我,我不会要求吻你的”,他调笑着,随后慢悠悠的说:“那么……请你转学吧。”
什么?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个条件,“为什么?”我不敢相信的叫了起来。
“你这样会让我很困惑,在大阪”,他眼神里有一刹那的迟疑,随之马上冷淡下来:“你说过不会给我添麻烦。那么,转学吧。”见我不说话,他又补充道:“下学期,下学期离开这里。”
我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个人,脑中不再有任何幻想,只是轻声问:“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径直走开了,原来他的女伴已经出来,需要他的体贴和照顾。
他甚至没有再看我和女伴一同走进了舞厅。
无意识的跟着他们进入舞厅,手上依旧拿着桃木面具,透过大大的穿衣镜,看见自己的脸惨白而神经质的抽搐,没有化妆的右眼下一大片青色将灰暗面孔弄得更加憔悴,面上的两道疤痕还是那么显眼,眼神无生气的透露着惨淡的心情,沉默了一会,这个样子实在太……还是带上了面具。
此时舞池中央升起圆形的升降台,人们渐渐安静下来等待着什么。主持小姐悦耳的声音通过麦克传到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各位,下面将出现最美的奇迹,一位神秘的舞者就站在我们当中,让我们劲情欣赏她所带来的绝美舞姿吧!”掌声此起彼伏,人们的目光随着闪耀的灯束在欢快鼓点下舞动起来寻找那位舞者。忽然眼前一亮,一束白灯笼罩在我头顶。
我眯起眼睛看着灯光师旁边矗立的侑士,木然的走向升降台,灯束默契的跟随着我,人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还是不肯放过我啊,侑士。
路过伴奏乐队,和鼓手小声商议了曲目,顺手拿起乐队指挥手中的指挥棒,又从旁边花束中拾取几只红玫瑰,当着众人的面连同指挥棒一起把披散的黑发优雅盘起。指挥棒和玫瑰变成了横穿在头发上的银色的簪,头皮被玫瑰的尖刺刮伤,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道,却让我莫名的兴奋。
有人带头鼓动气氛,掌声渐渐变得有节奏,等不及了么,侑士。
挑选一个响板慢慢走到台上,台下的人纷纷摘下面具想要欣赏主持人口中绝美的舞蹈,一个个熟悉的面容从眼前滑过,阿若疑惑的面孔,幸村美人嘴角微微的笑意,迹部感兴趣的目光,以及远处面无表情的侑士……对着他略略点了点头,看好了,这是给你的舞蹈。他举起了解的手势低声对灯光师说了几句话,灯光彻底暗了下来。
人们在黑暗中窃窃私语,鼓声响起由慢至快,光束猛然亮起,我随着鼓点撕碎了宽大的礼服裙摆,方便身体深蹲站起快速旋转。躯干和手臂大幅度伸曲,左手执响板与鼓点呼应,右手五指张开,随手腕、肩部、身体、大腿一起舞动。表情是冷漠的,肢体却热情如火,激情与平淡、现实与梦想、缠绵与决绝、欢快与哀伤,从我的脚底从我的躯体从我的心脏喷薄而出。那一刻我不属于自己,只属于舞蹈的神灵,仿佛被上了诅咒,如同童话里的红舞鞋,不自觉地跳着,直到筋疲力尽身亡或是砍下双脚才能阻止旋转。台下的欢呼声口哨声将我所有的生命燃尽,伴随舞蹈的高潮颓然倒地,鼓点嘎然停住,大厅再次陷入黑暗与静寂,一切随性,弗拉明戈!
侑士,这就是你要的弗拉明戈,即便伤花也要怒放!
躺在床上看着阿若毛手毛脚的烧水沏茶,我不禁笑了起来:“喂喂,英俊的少年,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做过家务。”
“啰嗦!”他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完全小事一桩,“你好好躺着,别动了,看你脚都肿成馒头了。”
望着亮晶晶的脚面,我得意的笑:“本小姐的技术一流,你看那些人完全没看出来我是扭到脚才倒地的吧。”
“那是人家鼓手和灯光师聪明,你们说好了的?”
听到阿若问起,脑海中不禁出现站在灯光师旁的侑士,心中一暗,“嗯,好多年前就说好了。”
“你说什么?”阿若没听到我的小声嘟囔。
我忙大声掩饰:“没啊,他们很专业。”
阿若端了杯水走过来,坐到我身边:“不过还真吓了我一跳,没想到你会跳那么激烈的舞蹈。”
激烈么,跳一支弗拉明戈,在水火中熬荡,肆意的眼神飞扬的裙脚,不断的挣扎煎熬发泄情绪,那是在亲吻和哭泣中产生的舞蹈啊。对面前的少年笑了笑:“学了很久啊,不要看我长得丑,其实我很内秀啊,谁要是娶了我,那才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覆在我手上,认真的说道:“很难受么?”
忽然有种感觉,他好像知道了什么,这句话问的没头没脑,只好应付说道“脚么,当然疼了。”
“喂喂,金发少年!”我一瘸一拐的大声叫道,二周前舞会上的伤还没痊愈。虽然冰帝校园里到处都在议论“奇迹舞者”,但除了阿若和侑士,应该没有人知道那个戴面具的舞者就是瘸着脚的我,浓妆和面具掩饰了疤痕和外貌,昏暗的灯光和热烈的舞蹈混淆了人们的视听,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否则,现在大家议论的一定变成“瘸脚的舞者”。
站在网球场地上做热身运动的阿若听到叫声忙跑了过来。说好今天陪我去医院复查,他急匆匆的跑去换衣服,丢下我一人站在训练场上一点一点往外面挪。
“清堂同学”!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不禁回头,侑士正站在我身后。费劲的转过身看着他带着笑意的脸。昨天,不,还要更早,不是已经彻底遗弃了我!为什么还要心神不宁?我默默对自己说,让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机械的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勇敢的面对他的目光。
他继续玩味的看着我,从运动裤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到我面前,一脸轻松的说道:“下个是我的生日会,非常欢迎日吉君和你一起光临。”
我双手接过卡片,卡片很精致,深蓝色的布纹卡纸上印着银色的樱花花瓣,时间地点写的很详细,还是一贯的绅士作风。略微考虑了一下,还是拒绝了:“对不起忍足学长,我不能参加你的生日会,谢谢你的邀请。”
“嘿嘿,忍足被拒绝了~”迹部兴趣十足的走到忍足身旁,搭上深蓝色少年的肩膀:“我说忍足,这么不华丽的邀请当然会被拒绝。”
“没办法,”他装出受伤的神情,甩了甩头微笑着说:“日吉若的女朋友看上去很忙。”
“什么什么?”岳人的耳朵和动作一样灵敏。
“日吉若的女朋友?”宍户瞬间移位。
“哪里?是谁?”
一眨眼的功夫,网球场上参加排名赛的人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啪”,一个响指,迹部笑嘻嘻的对一言不发却故作镇静的我说道:“没办法,用什么理由拒绝呢?”
“打工”,我简短的回答。
“哦,哦”迹部家的大少爷一边点头一边鼓掌:“好像是个不错的理由,但实在太不华丽了。本大爷以为会是插花、茶道、国标舞之类的,品位还真是差啊,是不是,桦地?”
“wusu”旁边面无表情的桦地回答道。
“日吉的口味还真是很怪啊。”迹部慢悠悠的说:“不过忍足,你也喜欢这一型的?”
我的呼吸开始紊乱,记忆如同吸取宿主的毒藤慢慢缠绕上来,这么多年他还是没学会什么叫礼貌,冷冰冰的说道:“我可以离开么?学长”
迹部没有回答却突然面向侑士笑道:“脸上的疤已经破坏一个艺术品,虽然原本也不怎么华丽,但现在好像是更糟了,是不是,桦地?”
“wusu”
面对面前众人嘲弄的目光,我不再犹豫,准备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伤痛的脚正要突围,却被匆匆赶来的阿若叫住:“阿泉,在和学长们聊什么?”
“阿泉?好亲热的称呼。”
“喂,日吉,是你女朋友?”凤有些担忧的问道。
“不……不是!”他的脸开始发红,“是……我的朋友,很重要的朋友。”随后向大家介绍:“清堂泉子,同班同学。”
“哈,日吉的品位再差也不会要一个残破品”迹部高声笑道:“是追你的女孩吧?日吉,不要被迷昏头哦。哈哈哈~”
再也忍受不住这家伙的目中无人,既然没人敢教训他,今天我就要好好收拾他!“啪”的一声,扬起手狠狠的打在他脸上。“如果你的品位是这个,我随时领教”!随后转头一脸平静的说:“阿若,我要看医生,先走了。”
转过身,悲哀的看着面前高大的深蓝发色少年,我用清冽的声音一字一顿:“残破和华丽的区别,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了,很遗憾不能参加学长的生日会,这个……还给你。”随后递上那张美丽的卡片转身一瘸一拐的离开。
再见拉,侑士。虽然银色樱花在阳光的照射下翩翩起舞,却已经不再属于我。
不再等阿若,自己一个人独自往前走,不知道去什么地方。“转校吧”,他的话音还缠绕在我耳中,为什么厌恶我到这个地步,甚至不能允许我出现在你的视线内!我的存在给你这么大的困扰么?一个人浑浑噩噩的从校园里走出去,外面街道上到处闪耀着霓虹灯,刺激得瞳孔都睁大一些,看清这个世界的每一点每一滴。
奔跑的身影,无助的摔倒,满面的鲜血,无情的话语,这就是我脑海中忍足侑士生日会的前奏。
“你……太粗鲁了,清堂小姐。”他凑近我的耳边近乎残忍的轻声笑着念道:“好好听听那些人都在说什么。”
“天啊!那个女孩是谁?”
“清堂家的,看上去像个野丫头,主人没邀请竟然自己爬墙翻进来跑来!丢人”
“看见她脸上的疤了么?那么丑,可笑。”
“丑八怪一个……”
这些话还要继续说给我听么?够了侑士,我会离开的。蓝色的海孕育着无数生命,蓝色的天空包容着世界万物,然而这些都不是我要的。奔跑、跌倒、爬起再奔跑,如果有烦恼,就去奔跑,跑到不能呼吸!让汗水带走烦恼,让窒息的感觉赶走痛苦,当一切平静下来以后你会发现,活着最重要。
抱着大袋的垃圾,我气喘吁吁的抱怨:“河村大叔,都怪你哦。”
“为什么啊,丫头。”河村大叔笑眯眯的问。
“因为老爸你做的寿司太好吃,客人太多了”阿隆一边打扫桌子一边替我回答。
“臭小子,如果寿司做成你那样,客人早跑了。”河村大叔故意板起脸来:“不过你现在的目标还不是寿司,先去达成自己的心愿吧”。
“哎~?隆前辈的心愿是什么?”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个……想和网球部的伙伴一起打进全国决赛!”
“隆前辈也是网球部的啊。”
“嗯。”他拿起客人用过的茶杯,放入洗碗机内消毒,“虽然我不是天才,比起其他人,会的招式也不多,但我会努力的。”
为什么妄自菲薄,眼前的这个少年善良的胸怀下孕育着巨大的能量啊。“隆前辈一定行的,网球的目的不是简单的扣球和炫目的技巧,而是多一次、多一次把球打到对方场地上,坚持再坚持不放弃的取胜,大力的扣球和炫目的技巧不过是手段。”我轻轻的说,“隆前辈会变的很强,比起认真和取胜的欲望,隆前辈不会输给任何人的。”最后背着书包步履蹒跚的回家。
路灯下的影子很长,前方的影子还未消失,后面新影子已经追赶上来,消失、出现、再消失、再出现,哪个是真正的自己?下午网球场的侑士带着恶意的邀请,毫无疑问刺痛了自己,自嘲的撇撇嘴,越想放下越难放下。很久以前奶奶说,越难过的时候越应该微笑,哪怕微笑着流泪。不,拒绝眼泪,宁可流血也不要流泪……啊,忘了问河村大叔要寿司吃了,好饿哦……
身边突然传来汽车刹车声,吓了一跳,回头看去,竟然是他。深蓝色的发梢在路灯照耀下多了些光晕,嘴边还是那该死的笑。传说狼在猎杀成功后会膜拜上天的恩赐,带着微笑寻找下一个猎物,此刻这头关西狼的本性终于出来了?
挥了挥手,他直接从敞篷车里跳了出来,带着路灯照射下的两个影子一起走了过来,哪个又是真实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