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虚实实游游戏戏
真真假假反反复复
哪个是你哪个是我
每个人都带着同样的面具
小时候问光贺,为什么我们会努力活着。
光贺说了什么都会转眼忘得一干二净,无论多么光明或者多么黑暗的回答。
或许我根本就不想知道什么答案,记住了就自动失去下次提问的机会。
反复提问反复忘记,最后变成一种名叫“反复提问游戏。”
我和侑士也在玩这种“反复的游戏。”
“谦也……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我不安的问坐在床脚的侑士。
“你喝醉的当晚”,他摘下眼镜,一边揉捏鼻梁一边说:“下次别这么狼狈,未成年不能饮酒”。不带眼镜的他多了几分邪气少了几分儒雅,“那么,回去吧。”
拿着行李走出房门,一眼看到满脸笑容的谦也,他抓抓短发,走过来帮我提好行李:“我说,刀疤女,侑士臭小子很没品位,我倒是和你满合适的。”眼中的怜悯让我觉得自己是刀俎上鱼。“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吧。”
哑口无言翻翻白眼,难道我一定要跟忍足家扯上关系?
见我不理他,知道我还在因为他故意隐瞒身份而生气,忙又讨好的凑在我耳边说:“要不我给你看看侑士小时候女装照片?那个花裙子啊……”还没说完就发出一声哀嚎,整个人趴在地上,我的行李也飞出去好远。
回头看看侑士,雍容闲雅的掸掸鞋面灰尘,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是一个大麻烦,我知道。
回东京的一路,侑士都没有和我过多的交谈。很多次下决心不再想关于他的任何事,把他沉淀在心底,但总事与愿违。连我自己都已经开始厌倦。
“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好。”他干净利落的回答。
再反复的游戏终有厌倦的一天。
暑假中的冰帝学院人却一点不见少,教学主楼垂下大大的庆祝条幅“庆祝冰帝学院网球社打入全国16强”。尽管如此阿若的脸上还是没有多少笑容,拿到我带回的九州特产也只是淡淡的道了谢。花宫悄悄的告诉我阿若在比赛中输了,心情一直很糟糕,她很担心。我看着她眼圈红红的样子不禁也有点感动,她是真的喜欢阿若吧,也许该去看看那小子。
我坐在美术社艺术展厅内,一边用油画刀拼命的往画架上涂抹颜料一边考虑怎么安慰阿若。校园广播不合时宜的响起,放假也有校园广播?
“各位在校同学,请在10分钟内马上到达中心教学楼多功能演播厅,紧急通知,紧急通知,请在10分钟内马上到达中心教学楼多功能演播厅……”搞什么?放下刀,看着没完成的作品叹了口气,还是去吧。
演播厅里面人头簇动,“叮”的一声灯光暗了下来,一道光束从台前亮起,随后出现跻部景吾的身影,头疼,是这个家伙,第六感强烈告诉我不会是好事,果然,这家伙华丽的举高手打了一个响指,华丽丽而黏黏的声线宣布东京区国中网球部大联谊将在冰帝举办,本次联谊主题是“假面舞会”……满头黑线,什么跟什么啊,网球和舞会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准备工作要由我们这些不幸在学院里面晃悠的人来做?为什么我今天会来这里啊,不幸!
捶着发疼的肩膀,再次感叹脸面和家事背景的重要性。藤堂家三位小姐自动升级成为监工,美女浅草走到哪里都有一群雇佣兵,花宫因为和阿若走的很近也被网球部成员照顾,嫉妒啊嫉妒。幸好平时在寿司店打工,跑跑腿还不算难题,尽管如此,胳膊和肩膀还是酸痛啊。
经过一下午的劳动,演播厅吊上了横幅,灯光和舞台效果也都整理完毕,周围的人都在谈论“假面造型”,我一点兴趣也没有,面具是什么,另一张脸么?
东京区国中网球部?这么说所有东京参加网球赛的国中都会来参加这个舞会?千岁要找的人说不定也会出现,想到这里劳累一扫而光,可是怎么才能参加舞会啊,郁闷。
走到天台上透风,耳边却传来花宫和阿若的对话。
“为什么?”花宫悦耳的嗓音响起。
“好累。”
“日吉君已经尽力了……”花宫温柔的语气足以治愈任何创伤。
“谢谢。”阿若的声音听起来不再颓废了。
原来,出现在阿若身旁的真的不该是我。
假面舞会在新学期开学后第一个周末如期举行,因为迹部大少爷严格控制的缘故,变得一票难求。参加舞会的只有东京各国中网球部成员,每人可携带一名女伴。本来想拜托阿若,但一想到他肯定和花宫去就打了退堂鼓。
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找迹部,心中忐忑不安,那个自恋狂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从他每天中午饭后都去影放室看影片就能看出来这个男人是多么的特立独行。现在的冰帝影放室已经成为大家默认的迹部少爷午间专用休息室,其他闲杂人等未经许可午间禁止进入。
看看左右没人,我一闪身溜进了影放室,好一会才熟悉室内的黑暗。银幕上放映着文艺片,一男一女亲亲我我,座位上正坐一人看得全神贯注。
我摸黑过去,走到他身边,深鞠躬低头快速说:“对不起,打扰您休息,我是清堂泉子,请求您能允许我参加周末举行的舞会。拜托了!”
一直低着头不知道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转过头正注视我,被人打扰一定很恼怒,或许我该在外面等他?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话:“舞会?为什么?”
这声音是……侑士!猛的抬起头,我吃了一惊,果然是侑士,黑暗中的他摘掉了平光眼镜,眼睛里充满玩味的笑意。
“那个……啊……侑士,不,忍足学长……”我结巴起来:“怎么是你?我想参加舞会……找迹部……”
“为什么?日吉可以带你。”他转过头不再看我,继续看着银幕上的爱怨情愁。
“日吉同学有女友。”我懦懦的说。
“哦?你要努力啊。”他看了我一眼,不在意的眼神让我顿时恼怒三分,为什么认定我是为了阿若?
“是啊是啊”,我的语气尖刻起来,声调也变高:“不努力不成啊,就算阿若看不上我,凭着清堂家的名号,怎么也能在舞会上找个愿意陪我的男人。”
“我怎么样?”他顺势把我拉下坐好,“先看完电影,迹部在睡觉”。
心中烧着一团火,近乎愤恨。不管我怎么拼命,甚至刻薄的作贱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都不会在意,平静的看着我一个人的表演。突然觉得我像个叛逃的木偶,而他是操作师,看不见的命运线一丝又一丝的将我捆绑在他的手指上,无论如何挣扎,他只需动动手指。
他用温柔的语调给我讲述银幕上爱情的来龙去脉,条理清晰语句明快,有一瞬间仿佛回到童年,和那些美好的童话故事一样让我沉醉。直至电影结束好久,我还眼泪汪汪的擦着鼻涕,不愿从悲剧中醒来。
“喂喂,好了没有,你不去找迹部了?”他递上一块手帕,带我走进影放室侧面的贵宾包间,推了推正在酣睡的迹部:“醒醒,上课了”,然后一指我:“学妹找你。”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们俩的面孔,只能凭借声音方位鞠躬把来意叙述一遍。
睡意惺忪的迹部显然不耐烦被我打扰,没有回答翻身又睡去。
头上的青筋蹦动,这个烂人把别人都当空气么?从小就看不惯这家伙,自恋自恋自恋到极点!身边的侑士感觉到我波动的情绪,噗哧一笑,拉着我走出影放室。好刺眼,刚要捂住眼睛,一双大手已经覆了上来,侑士……
耳边传来慵懒而致命的诱惑:“如果答应我一个条件,就让你参加舞会。”
我吞下一大口口水,平静被扰乱的心,“好”!
“条件还没想好,参加的方法倒是想到了。”他呵呵笑着,甩了甩被我掰开的手,“舞会上除了客人,还需要什么?”
“侍者!”我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对,所有的服务已经交给公关公司去做了,缺……”他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表演者”,见我愣神,他又说了下去,“邀请了冰帝舞蹈社和音乐社,可能会有相关的演出,怎么样,要不要参加演出?”
我不假思考一口答应下来,只要查看到名单册找到橘桔平,之后溜掉,什么演出完全跟我无关。
讲台上老师口水四溅的讲着日本文学,“深草山含樱,可否恤吾伤,但求汝今年,能以墨黛放”。我正听的有趣,阿若传过一张字条,“周末假面舞会,和我一起去?”
笑了笑,我去了花宫怎么办啊,回了过去“不,我能去,你约花宫吧。”
不一会,他又递上一张:“有人约你了?”
“算是吧”,我转头小声说道,指了指满脸不悦的老师,“听讲”,随后不再说话。
看着舞池里成双成对翩翩起舞的少年少女,我嘿嘿傻笑起来,真的进来了。摘掉衣服上的“役者”的标牌,对着镜子带上准备好的桃木假面,溜进了服务室。现在正是侍者们忙碌的时候,屋子里空无一人,桌面上摆着很多器皿,大概是自助餐的用具。我找了找桌子上的来宾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青春学院、山吹、圣鲁道夫……来得人不少,可没一个叫“橘桔平”,不动峰……怎么搞的,竟然没一个人来,好奇怪。更奇怪的是立海大居然也来了,不是东京区的国中网球部么,神奈川的怎么也能出现?想了想,不如直接去外面问问,说不定有人知道“橘桔平”哦。
走到大厅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多么天真,每个人都带着面具,问谁呢?手足无措的看着他们,都是谁啊……忽然发现大厅角落里站着一个少年,金黄色的头发,银色的镶边眼罩,看那身材一定是阿若!急急忙忙冲过去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和我出去。
还是外面的空气好,摘下我的桃木面具,也伸手摘掉他的,一边把玩着眼罩一边问他:“花宫呢?”
他酷酷的回答:“没叫她。”
“哎~?为什么?”我坐在草坪边石椅上揉着自己的脚,高跟鞋真的不舒服啊,“连女朋友都不带啊。”
他忽然冲到我面前,恶狠狠的抓住我的脸,直视我的眼睛说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疼!”伸手打掉阿若的爪子,“一直以为是啊,还觉得你俩挺合适呢。”
“你……白痴!”他闷闷的说。
“莫非阿若喜欢我?”笑着穿好高跟鞋,带好假面,起身在他身边绕了两圈,“怎么样,被我现在迷住了吧”。
今天的装扮可费了我不少心血,古朴的桃木面具原本是覆盖整脸的,我强迫督臣截去额头和左脸部分,只留下右眼周围和右脸部分遮住了疤痕。左眼附近用银粉勾勒出很浓艳的眼线,其他地方都未加修饰,这样看,谁也不会发现我就是刀疤女~
他看了看我,脸憋的通红:“谁会喜欢你啊!”说罢转过头不去理我。
这副样子的阿若反倒让我吓了一跳。我既不清纯无邪,也绝非后知后觉,更不喜欢刻意的把身边的男孩统统划分成哥哥类的纯真友情。
喜欢就是喜欢,所以会痛苦的追逐侑士。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所以会决绝的抵触迹部。
只是阿若,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有非常非常喜欢的人,阿若,喜欢很多年”讨厌装傻,索性把话说明白。阿若一脸苍白的看着我,欲说还休的样子引得我一阵心痛,只好强颜欢笑:“干嘛这么看着我,丑女也有喜欢别人的权利。”
“他,喜欢你么?”他的嘴唇不住抖动。
“不知道,也许喜欢过,不过是孩子间的喜欢”。叹了口气,我继续说道:“不温柔而且跋扈,不纯情而且世故,不善良而且虚伪,甚至最后……不美丽甚至丑陋,怎么会喜欢。”
“不是的,阿泉。”阿若念念道。
“怎么不是,从小在清堂家,什么看不到,什么学不到,什么做不到。”我淡淡的说:“所以花宫喜欢你,你也喜欢她,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世界上有各式各样的男人和女人,每个人都拼命去寻找与自己合适的人,每对恋人都从茫茫万千人海中找寻与自己相称的那个人,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找到幸福。我没有童年,光贺也没有,所以我们拼命的往上爬,哪怕踩着别人的血泪也要爬上去,即使找到与自己相称的人,必然也是我们的同类,哪有什么幸福可言。
“不要把她硬按在我身边”,他恼怒的把我拉到他面前:“阿泉,即使你不喜欢我,也不要把她硬拉到我身边。”
“对不起”,我笑了笑,这种反应是正常的,他并没看清楚自己的心意,只是叛逆的反抗着别人的自以为是。“谁说我不喜欢你,阿若,我喜欢你”。
他看着我,渐渐平静下来,把我揽在怀里,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为了报答你,我勉为其难的喜欢你吧。不过明天,我可要别人做我女朋友拉。”
两个人随后哈哈大笑,是啊,我们都了解对方,即使没有爱情存在,但相互保护的心意不就是喜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