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先进文化与现代化——中国共产党的文化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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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新中国成立初期的文化进步成就及历史经验(7)

并认为要解决社会文化和政治中的一些不正之风问题,“要解决思想问题,也要解决制度问题”。过去封建社会主要不是用法治,对于政治的监督主要靠文化来完成,靠道德伦理等文化约束,所以西方有政教合一,中国崇尚道德教化。现代社会的制度基础是法治,但我国新中国成立后由于没能形成完备的法制体系,对各种问题尤其是权力的监督就习惯于传统模式,用文化来填补。苏共二十大之后,党中央和毛泽东反复考虑的一个问题就是,中国共产党如何才能从根本上避免苏联的错误,并且已经意识到,对于官僚主义等错误倾向,仅仅从党内去解决问题,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新中国成立后一系列整治措施没能收到长远效果就是证明。当然,引进外部力量对执政党会施加更大的压力。在依法治国没有明确的情况下,只有引进人的监督,而哪一个社会阶层能够更为敏锐地发觉问题,从而对执政党实施较高水平的监督呢?显然,在经济文化普遍还比较落后的情况下,只有知识分子阶层具备条件。虽然把知识分子参政议政的积极性调动起来的动因是合乎逻辑的,但在没有法治的条件下,更容易造成大家不愿看到的可悲的结果。最后又走上革命式的群众运动那样大民主,而那种大民主又加重了对法制的破坏。

三、强化了现代化的意识形态色彩

现在人们已经十分清楚,商品生产和市场经济体系是工业文明和现代化的基础。但由于商品生产和市场经济体系是随西方列强的资本主义扩张而向世界扩展的,商品经济是否为资本主义所专有,人们一时间难以搞清。这样,人们就容易用意识形态的有色眼镜去判断现代化中的许多现象。不仅社会主义国家如此,西方资本主义强国也利用现代化做文章,赋予现代化以意识形态化,用西方价值理念去阐释现代化的特征。这就更加重了社会主义国家人们的警觉,现代化的意识形态色彩得以不断强化,致使文化的社会动员变成浓重的意识形态式的思想教育。

20世纪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形成了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大阵营之间的冷战格局,西方资本主义大国把在全球遏制共产主义作为其国际战略的首要目标,尤其战后广大殖民地国家人民争取民族独立的斗争此起彼伏,这些斗争在冲垮世界殖民体系的同时,也给予西方列强的国际地位构成历史性挑战,在焦虑情绪不断加剧的环境中,西方“各种现代化理论的确对希望遏制共产主义扩张的政策制定者产生力量特别的吸引力”。在美国,一大批学者虽然就职于诸多学术中心、从事各种学科研究,但他们往往将自己的思想转化为政策建议,目的是要创建一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经验性的社会发展坐标体系。美国官方宣称:国家安全需要向学术界提出这样的要求,即要求拿出对实际政治有用的知识---关于世界的知识,关于如何使美国直接促进和控制世界上发生的社会变迁的知识。于是,在20世纪50年代末和60年代初,许多现代化理论家在竭力创造一种将会使美国政府感到极为有用的知识,并许诺通过系统的探索,将找出那些使美国崛起为世界上最现代国家的独特优势的因素,这些因素也能用于解释导致其他社会落后的原因,还能分析出那些具有马克思主义倾向的社会革命兴起的潜在条件,好让美国不必坐等“较不先进”的各国人民模仿美国的业绩,而是主动通过提供资源、道义保护、显示好处等办法,将在一个“深受共产主义叛乱危害的世界上”推动“进步”。到20世纪60年代初,现代化进程研究终于主宰了关于国际社会变迁的各种问题的学术研究。这些研究所宣扬的主要观念有:

(1)传统社会和现代社会互不相关,截然对立;(2)世界各国发展的趋势是沿着共同的、直线式的道路向建立现代国家的方向演进,所有社会都经历同样的、普遍性的发展阶段,广泛接受自由价值、资本主义形态和多元主义制度是所有国家的现代化图式,无论种族、文化和地理上有什么差异;(3)发展中社会的进步能够通过与发达社会的交往而显著地加速,欧洲民族和文化与所有非欧洲民族和文化相比,其社会的特征就是独一无二的先进性。

结论是:西方的、工业化的、资本主义的民主国家,特别是美国,是历史发展序列中的最高阶段;可以此为出发点,标示出落后社会与这个最高点之间的距离,因为美国以往的历史经验已经展现了通往真正的现代性的道路,故而强调美国能够推动“停滞的”社会步入变迁的进程。

这样,现代化就与增加美国赢得冷战的能力联系在一起,与赢得那些渴望经济增长、政治民主和成就取向的伦理型民族的人心这一冷战目标联系在一起。正如多年以后美国学者所总结:

作为一种意识形态,现代化体现了知识分子、官员乃至美国公众的各组成部分所共有的、内涵更深刻、渊源更久远的一整套文化假设。社会科学所使用的辞藻,所提出的概念框架,所宣扬的思想,都体现了这种观点对美国社会的性质的认知,也体现了一种认为美国可以通过投入自己的力量而引发全球大转型的信念。作为一种意识形态,现代化的确反映了一种世界观,而正是在这种世界观之下,美国的战略需求和政治选择才能够被表达、被评估、被理解。

由于世界殖民体系的崩溃是大势所趋,在西方看来,欠发达世界的非殖民化释放出了新的具有潜在危险性的力量,而这些力量需要加以疏导和控制。昔日的殖民主义理论不便继续成为西方大国进行帝国主义实践的依据,甚至他们应该转向对老的殖民主义做法的批判。比如美国总统肯尼迪在1957年的一次讲话中直接谴责法国在阿尔及利亚使用美国武器,并指出,欧洲仍然维护其殖民主义统治,由于美国没有对此加以制止,结果是把怨愤的民族主义者推向了共产主义阵营。相比之下,意识形态化的现代化理论则具有粉饰帝国主义历史和现实的作用。可以利用现代化意识形态营造一种美国力量在后殖民化时代进行扩张的诱人图景。正如他们自己所解释的:

现代化将取代殖民主义,它会创造“自由世界的北半部和南半部之间一种新的后殖民主义的关系??随着殖民关系的终结,新的极具建设性的关系能够被建立起来??这是一种自由人之间新的伙伴关系---无论是富人还是穷人都一样”。

这种理论在对世界历史进行解释时可以得出这样的谬论:欧洲民族所属社会与其他社会之间差别的根源,不在于帝国主义侵略、军事征服或资本主义剥削的后果,而在于是具有还是缺乏西方“理性的”、“积极的”和“成就取向的”社会价值观和本民族内在的文化活力。他们用导致“传统”世界落后停滞的弊端来对照出西方的优点,把财富和权力的不平等说成是符合自然规律的,由此掩盖美国等列强在历史上推行帝国主义的历史。根据这种解释,美国不但不再是一个曾经搞大陆扩张和海外争夺的帝国主义国家,反而成了一个有能力带领贫穷世界走上它自己所走过的变迁之路的进步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