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读《列子》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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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仲尼(3)

魏王:当指魏襄王,公元前318—前296年在位。

有物不尽:物体永远分割不尽。名家学派的又一个名辩命题。

白马非马:也是公孙龙学派的名辩命题。即“白”是命“色”的,“马”是命“形”的,形、色各不相干,因此“白马”就是“白马”,不能说“白马”是“马”。“马”是各种形色马的统称,是一般的马。“白马”是各种形色马中的一种。所以说“白马”非一般的马。这里,他们看到了属概念和种概念之间的区别,发现了一般和个别的差异。

负类:即指无类比附,违反逻辑。类,个体事物集合而形成共同的属性为类。

尤:过失,错误。

“孤犊”二句:意即孤犊未曾有母亲,要是有母亲,那它就不叫孤犊了。此句“有母”下脱漏“有母”两字。

鸣:对公孙龙言论的贬语。将它当作叫唤。条:条理。

译文

中山公子牟,是魏国一个贤能的公子。喜欢同有才学的士人交游,而不关心国家大事。他尤其喜欢赵国人公孙龙。乐正子舆一伙人却嘲笑他。公子牟问道:“你们为什么要笑我喜欢公孙龙呢?”子舆回答:“公孙龙为人,办事情不拜老师,做学问没有朋友,善于诡辩而不合情理,思想散漫而不成学派,标新立异而言辞荒诞。总希望迷惑别人的心,折服人口,与韩檀等人在一起专门研习这一套玩意儿。”公子牟脸色大变说:“你为什么把公孙龙描绘得这么过分?请讲出你的理由来。”乐正子舆道:“我笑的是公孙龙欺骗孔穿呀,他说‘善于射箭的人,能让后面的箭头射中前面的箭尾,一发接一发,一箭接一箭;前面的箭射中靶心,中间没有坠落的,最后一枝箭尾正好搭在弓弦上,看去好像一根相连的直线’。孔穿听了,大为惊骇。公孙龙却说:‘这还不算最奇妙的。夏朝神箭手逢蒙有个弟子名叫鸿超,对老婆发火,就吓唬她。拉开黄帝的乌号之弓,搭上卫国的綦卫箭,直射老婆的眼睛。箭飞到眼珠前,眼皮都不眨一眨;落到地面上,灰尘一点都不扬起。’这难道是智慧的人说的话么?”公子牟回答:“智慧人说的话本来就不是蠢人所能明白的。我告诉你,后面的箭头能射中前面的箭尾,是因为每一发箭的力度和瞄准点都保持不变。箭飞到眼珠前而眼皮不眨,是因为箭到达眼睛前,箭的冲力刚好用尽了。你有什么可不解的呢?”

乐正子舆道:“你是公孙龙的门徒,怎能不帮他掩盖错误呢?我还要说说他更加荒谬的地方。公孙龙诳骗魏王说:‘意念不是本心;从事物的共相得不到事物的实际;物体永远分割不尽;影子从来就不移动;头发丝能悬千钧重物;白马不是马;孤牛犊未曾有母亲。’他种种背离事物类别,违反世人常识的言论,真是举不胜举啊!”

公子牟说:“你不明白这些最高深的道理,认为它们是荒谬的,真正荒谬的是你吧!我告诉你,意念泯灭,就和本心相同;取消事物的共相,就能得到事物的实际;物体分割到最后,余下的也还是客观存在的物体;影子不动,是由于它们在不停改换;发悬千钧,在于它们的受力均衡;白马非马,因为实体和名称不一样;孤牛犊未曾有母亲,要是有母亲,那它就不叫孤牛犊啦。”

乐正子舆说道:“你把公孙龙的喊叫也都奉为真理,假如他放个屁,你也会去奉承的。”公子牟半没不出声,然后告辞说:“请你等几天,我再找你辩论。”

原文

尧治天下五十年,不知天下治欤,不治欤?不知亿兆之愿戴己欤①?不愿戴己欤?顾问左右,左右不知,问外朝,外朝不知。问在野,在野不知。尧乃微服游于康衢②,闻儿童谣曰:“立我蒸民③,莫匪尔极④。不识不知⑤,顺帝之则⑥。”尧喜问曰:“谁教尔为此言?”童儿曰:“我闻之大夫。”问大夫,大夫曰:“古诗也。”尧还宫,召舜,因禅以天下⑦。舜不辞而受之。

注释

①亿兆:指黎民百姓。

②康衢:四通八达的大路。《尔雅。释宫》:“四达谓之衢,五达谓之康。”

③立:通“粒”,指米食。此处谓有谷米可食,作动词用,蒸:通“羔”,众。

④莫匪:莫非。匪,同“非”。极:中正的准则。

⑤知:同“智”,智谋。

⑥帝:原指天帝,古人想像中的宇宙万物的主宰。这里译作“自然”。则:榜样,准则。

⑦禅:禅让,尧为部落联盟首领时,四方部落首长推举舜为继承人。尧对舜进行三年考核后,即让舜协理国事。尧死后,舜继任。舜后来又以同样方式把首领位让给禹。这种原始的民主制度,历史上称为“禅让”。

译文

尧治理天下五十年,不知道社会是安定了呢,还是不安定?不知道百姓是愿意拥护自己呢,还是不愿拥护自己?他询问身边近臣,身边近臣说不知晓。询问外朝官员,外朝官员说不知晓,又询问在野的贤人,在野的贤人也说不知晓。于是,尧就去四通八达的大路上微服私访,他听见儿童在唱歌谣:“使我百姓丰衣足食,无非是那中正的德操。除去智巧,就是顺从自然之道。”尧高兴地问他们:“谁教你们唱这支歌的?”儿童回答:“我们从大夫那儿听来的。”尧又去问大夫。大夫回答:“这是古诗。”尧回到宫廷,便把舜召来,将王位禅让给他。舜没有推让就接受了。原文

关尹喜曰:“在己无居①,形物其箸②,其动若水,其静若镜,其应若响。故其道若物者也③。物自违道,道不违物。善若道者,亦不用耳,亦不用目,亦不用力,亦不用心。欲若道而用视听形智以求之,弗当矣。

“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用之弥满六虚④,废之莫知其所。亦非有心者所能得远,亦非无心者所能得近。唯默而得之而性成之者得之。

“知而忘情,能而不为,真知真能也。发无知,何能情?发不能,何能为?聚块也,积尘也,虽无为而非理也。”

注释

①居:固定,偏执。

②形物:此处指事物之理。其:当作“自”。《庄子,天下篇》即作“形物自著”。箸:显明。

③若:体悟。

④用:指道发生作用,六虚:同“六合”,指上下四方。

译文

关尹喜说:“自己能做到不偏执一端,外界事物之理就自然显明。行动时像流水一样自然,像镜子一样安静,反映外物时像回音一样保持原貌。因此说,道是顺从事物的。只有事物自己去违反道,而道是不会违反事物的。善于体悟道的人,不用耳朵,不用眼睛,不用力气,也不用心智。体悟道想用视觉、听力、形象、智慧去求得,那是不恰当的。

“刚刚看见道在前面,忽倏之间它又跑到了后面;发生作用时,它充满天地四方;不起作用时,它又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也并非有心求道能同它疏远,也并非无心求道能同它亲近。唯有虚心体会和穷尽本性的人能够得到它。

“知道事理泯灭情感,十分能干不去干,才是真正的知道,真正的能干。启发那些无知之物,又如何产生情感?发动那些无能之物,又如何有所作为?堆土块呀,积灰尘呀,虽然都是没有作为的,但这并不是无为的真谛。”

活学活用

对争论一笑了之

陈国的大夫去鲁国访问,以个人身份会见叔孙氏。叔孙氏:“我国有一位圣人。”陈国大夫问:“不就是孔丘吗?”叔孙氏说:“是的。”陈国大夫问:“怎么知道他是圣人呢?”叔孙氏说:“我曾经听颜回说:‘孔丘能放弃心灵而只用形体。’”陈国大夫说:“我国也有圣人,您不知道吗?”叔孙氏问:“圣人指谁?”陈国大夫说:“老聃的弟子中有个叫亢仓子的人,得到了老聃的道术,能用耳朵看东西,用眼睛听声音。”鲁侯听说这事后大为惊诧,派上卿用丰厚的礼物去邀请他。亢仓子应邀来到鲁国。鲁侯用谦虚的语气向他请教。亢仓子说:“那是传话的人在瞎传。我可以不用耳朵听,不用眼睛看,但并不能互相调换耳目的作用。”鲁侯说:“这就更奇怪了。你的道术究竟是什么样的呢?我实在很想听听。”亢仓子说:“我的形体与心相合,心与气相合,气与神相合,神与无相合,一旦有细微的东西或声音,即使远在八方荒远之地以外,或近在眉睫以内,来打扰我的,我一定都能知道。我也不知道是我的七窍四肢所觉察到的,还是心腹六脏所感到的,反正就是自然而然就知道罢了。”鲁侯十分高兴。过了几天把这事告诉了仲尼,仲尼笑了笑,没应答。

这是一段有趣的故事,关于老子和孔子“斗法”,而且这两个所斗的项目设置也很滑稽,居然是特异功能的比赛,好像有后来《西游记》中车迟国佛道斗法的影子。

凭空想来,道家本是洒脱的,生死利害都置之度外,哪里还会那么关心胜负,以至于闲来无事还找人斗法?然而,身为先秦一派的道家也好,魏晋时代大谈玄理的名士也罢,在人事中打滚的,哪有不沾胜负的道理?既然沾了胜负,那斗法云云至少也可以看作是一种形象化的描述吧。

关于魏晋名士玄谈的记载,固然有讲学式的,有即兴式的,但也有辩论式的,而且种种迹象表明,当时的论辩似乎是规则比较完善的游戏,纯是彼此胡说一通,没有是非高下可言。魏晋时代的何晏、王弼是玄谈风气的开创者,王弼比何晏年辈小一些,据《世说新语》记载,何晏身为吏部尚书、名闻朝野的时候,王弼还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但也是小有名气了。何晏家里常常聚集了大批的谈客,王弼也上门去练练。何晏并没有小看这个不速之客,专门挑了几条经过反复论辩而能立于不败之地的义理来对付他。没想到这个王弼拿过来很轻易地就把在座的人都问倒了。接下来,这个小伙子还不过瘾,就玩起了“左右互搏”,自问自答,把一座宾客听得目瞪口呆,敬佩不已。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我们无从知道,想必总是和老庄易有关的。但是,这样的过程和场景却明白地告诉我们:他们平素的议论肯定不是各自随心所欲的发挥,而是有公认的条理和准则的,如果只是人们聚在一起闲扯,又哪里容得一个年轻后生插进来攘夺大家的乐趣呢?后来何晏发现王弼对道家思想的理解比自己强得多,不得不停止了自己给《老子》作注的工作,这也说明玄谈的“空洞”只是说其内容与现实相差悬殊,而并非说它是无原则、无目的的瞎扯。

当然,有原则的事情总也会有耍赖的,就像我们今天所有体育比赛,只要有规则就有犯规。《世说新语》还记了一个叫殷浩的玄谈高手,碰到一个名叫刘恢的硬对头,辩论占不到便宜甚至眼看要输,只好东拉西扯以游辞保全面子。刘恢也不当面拆台,等他走了之后对人说:这个乡巴佬不自量力去学人家有学问的人说这些高深的话。这只是刘恢在贬损殷浩,实际上,殷浩读前辈钟会的《四本论》,擅长分析人的才性之同异离合,一旦话题涉及这个领域,一般人就很难攻破他的防御体系了。虽然《四本论》的具体内容早已遗失,而殷浩与人论辩的具体案例也不可得见,但由此已经足够说明魏晋玄谈是有章法、有智慧的,否则也不会无理由吸引那么多的精英人物热衷此道。如果要想对这种情形有些直观的感受,后来居上的佛家辩论倒是能提供不少活生生的案例。最著名的如六祖惠能那个故事:惠能大师从五祖弘忍门下得到传承之后,到了广州法性寺,见到两位和尚对着寺前的旗子在争论,一个和尚说:“你看旗子在动。”另一个说:“是风在动。”惠能说:“你们两个都错了,既不是风在动,也不是幡在动,而是你们的心在动。”一句话,令两个和尚心服口服。

在《列子》中,似乎这种活动还不是很普及,以至于斗法的双方竟然还是传说中又很对立又很亲密的老子和孔子,斗法的内容还是有些比喻色彩的耳闻目视,可以说这是魏晋玄学和佛家论辩的浪漫主义原始版,大体轮廓已经被勾勒出来,而具体内容还没有具体填入,能看到的只是和后来真正论辩的相似之处:内行的论辩有自己的门道,外行不是看热闹就是瞎理解。

这个故事中的论题设置虽然是典型的玄学特色,但并不很难,尤其是后来亢仓子自己做了一番解释,从文字上求索,我们就不难发现所谓的废心用形和视听不用耳目本来都是用以形容同样一种境界,即把自身与自然完全地融合在一起,没有彼此之分,没有内外之别,当然也就谈不上是用身体的哪个部分、哪种功能去感知了。滑稽的是,这个故事的起初却是外交场合中为了各自的荣誉而互相吹嘘,废心用形被视作是一种低级的“法术”,因为看起来不如耳目易用那么神奇。如果依据道家的观念,这里有着双重的荒谬。首先,废心用形的境界并不低,但只是因为一般人很难理解这种表述,所以更加直观的耳目易用才占了上风,而且双方竟都能接受这样的高低判断。其次,耳目易用本身是一种误传,因为它对于将自身融入自然这样一个任务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仍是在用感官去感知外界,不过是彼此置换一下而已,所以后来亢仓子予以纠正。这么一纠正,对于颇为俗气的鲁侯来说很是失望,或许是看在“厚礼致之”的份上,仍说出了“此增异矣”的话,从上下文中鲁侯的表现来看,这四个字是纯粹的言不由衷。

不管《列子》究竟是晋代的产物还是先秦人的手笔,它显然有着和玄谈相关的内容,但又未必都是后来发展成熟的玄谈,有时只是内容的相似或观念上的吻合。对于玄谈来说,它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就是听众必须对路,听不懂的人是无法与之玄谈的。这一点也是道家自身的性格中一个比较突出的特征,道家不喜欢那些死不开窍的榆木脑袋,常常对之进行嘲讽,而这一节正好就是一个实例。孔子和亢仓子在这个故事中算是两个正面形象,亢仓子冲在前面做了一个普及道家学术的传教士,但是他收效甚微,而孔子则比较倒霉,一开始就被人挤到了后台,直到鲁侯拿着前前后后积攒起来的一连串误解向他夸耀时,孔子已经无从再做什么完整的分析了,实际上对这些完全外行的人本来也没有可能说明白。于是,只好不置可否,一笑了之。

智慧金言

五花八门的学术理论彼此争论很多,还有更多的根本谈不上学术的人事矛盾也互相冲突着,人们没几天能发现有太多的事属于“说不清”,怎么办呢?一笑了之吧。这一招很无奈,却十分管用,无论你什么思想,无论你什么地位,也无论是什么事,说不清就笑一笑,肯定管用。

“游”与一块著名的招牌

列子喜欢游览。壶丘子说:“御寇喜欢游览,游览有什么好玩的呢?”列子说:“游览的快乐在于观赏的东西没有陈旧的。一般人游览,观赏的是所见到的东西;我游览,观赏的是变幻的东西。游览啊游览啊!没有人能区分游览之中的微妙。”壶丘子说:“御寇的游览本来跟一般人相同,还非要说本来就跟一般人不同呢!凡有所见,必然会同时见到这些东西的变幻。观赏外物的常变常新,却不知道自己也绝非过去的自己。只知道观赏外物,却不知道观赏自己。观赏外物的,事实上是要求外物能面面俱到;观赏自己的,才是充分发掘自身。充分发掘自身,是游览的最高境界;要求外物面面俱到,并不是游览的最高境界。”于是列子终身不再外出,自己认为不明白游览。壶丘子说:“游览的最高境界啊!最高境界的游览者不知身在哪里,最高境界的欣赏者不知看到了什么。什么都可以游览,什么都观赏到了,这是我所说的游览,这是我所说的观赏。因此说:游览的最高境界啊!游览的最高境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