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敦是周朝的一名大将,立有大功,因为对朝廷赏赐不公心怀不满,便口出怨言,结果被权臣宇文护逼令自杀,临死时,他叫来儿子贺若弼说:“我因口舌而死,你不能不记住!”接着用锥子将贺若弼的舌头刺出血来,以此告诫他慎口少说。
他开始还能记住,经常以“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来提醒自己,遇事三缄其口。可随着他在隋朝功劳日大,地位日高,便把父亲告诫忘到脑后去了。同父亲一样,他也因对朝廷封官不满而大发牢骚,被免去官职;他不接受教训,反而怨言更多,于是被逮捕下狱。隋文帝斥责他道:“我用杨素为宰相,你在下面散布,说这两个人只配吃干饭,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因此奏请将他处死,文帝因他立有大功,免他一死,但一针见血地向他指出:“你有三太猛:嫉妒心太猛;自以为是、看不起别人的心太猛;目无君上的心太猛。”
这的确是贺若弼的致命要害,同僚有功他嫉妒,同僚升迁他不服气,有一次,皇太子杨广同他谈起朝中几位杰出将领,问他:“杨素、韩擒虎、史万岁三个人都是良将,他们的优劣如何!”文帝平定江南的战役将要开始时,他便对人说:“江南倒是不难平,可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出现‘高鸟尽、良弓藏’之事呢?”明显地表示了对隋文帝的不信任;有一年,他随从隋炀帝出巡北方,在榆林,好大喜功的炀帝设置了一个可坐千人的大帐,来招待少数民族首领。这事其实和贺若弼毫无关系,他又在私下里评头评足,乱发议论,说皇帝太奢侈。这事被人告发,他被处以死刑,重蹈了父亲的覆辙。
刘文静是李世民起兵反隋时的主谋,在后来进军长安时,又立了大功,说他是唐朝的开国功臣、元勋,那是当之无愧的。裴寂是经刘文静的介绍才得以认识李世民的,他在起兵的过程中虽然也起过某些作用,但他更主要的是善于讨好李世民的父亲李渊,同李渊酒肉不分家,并且将归自己管辖的隋炀帝的宫女私自送给李渊,是李渊的一个酒肉知己。
李渊称帝以后,对裴寂的宠爱异乎寻常,授他以右丞相之职,每次上朝时,必令他同登御座,退朝之后,又相携人宫,对他的话言听计从,赏赐无度。而刘文静呢,既不像裴寂那样受宠,官职只达到民部尚书这一级,比裴寂低了许多,不免感到不公,因此在朝上议事时,故意同裴寂唱反调,两个人因此有了隔阂。一次在与家人宴集时,刘文静以刀击柱,发誓道:“我一定要杀掉裴寂!”
这些话被他一个失宠的小妾上告朝廷,朝廷在审问时,刘文静如实相告:“当初起兵时,我与裴寂的地位相同;如今裴寂被授以丞相的高官,赐以甲等的住宅,而我赏赐同一般人没有什么区别,我每次出兵打仗,家中老小都无可托付,的确怀有不满之心,酒醉时说些过了头的话也是可能的!”
李渊据此指刘文静为谋反,许多元老重臣一致不同意,李世民更是据理力争,指出首先策划起兵反隋的是刘文静,裴寂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现在天下平定了,却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发些牢骚,也是人之常情,没有必死之罪。可李渊对刘文静一直比较疏远,对他的政治能力也不大放心,裴寂看出了这一点,乘机进谗说:“刘文静的才智谋略,的确是当代之冠,无奈他已经有了反心,如今天下还不太平,若是赦免了他,必有后患。”
这话正好击中了李渊的心病,就这样,刘文静被杀掉了,临刑时,他叹息道:“高鸟尽,良弓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呀!”
裴寂和刘文静之争,其实是李渊和李世民父子之争的一种折射。李渊对他这个功盖天下的儿子态度十分矛盾,没有李世民,他根本当不了皇帝;有了李世民,他又觉得自己的帝位受了威胁。出于政治稳定的考虑,也出于父子之情,他不好对李世民下毒手,作为李世民主要谋士的刘文静便作了替死鬼。
刘文静太斤斤计较眼前的利益了,试想年老的李渊在位还能有多久呢,只要刘文静能忍耐,能韬晦,继续跟着李世民,帮助他谋取帝位,将来还少的了他的高官厚禄吗?放长线、钓大鱼,这也是置身官场中的人应该具备的一种心态。
裴寂也犯了同样的错误,他只顾迎合老皇帝李渊,却忽视了代表着未来的李世民,果然李世民一继位,便宣布裴寂有四大必死之罪,将他赶出朝廷,贬到遥远的交州(今越南河内)去了。
凡是有宠可恃的人,必然有某种资本:或者和权势人物有某种特殊的关系,或者立过什么大功,或者具有某种为权势者所赏识的特殊才能。但是,官场上的事情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资格施给你恩宠的那个人是在不断变化的,或者他本人失去权势(因死亡,因下台),你所倚恃的靠山失去了,一切恩宠顿时冰释雪消;或者他的兴趣变化了,喜好转移了,你所倚恃的资本贬了值,你的恩宠也就衰弱了。
然而恃宠者在春风得意时,是想不到这一点的,他们恣意妄为,傲视一切,于是,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强大的对立面,一旦时易世移,对手们群起而攻之,恃宠者不败何待!所以司马迁说:“诸侯而骄人则失其国,大夫而傲人则失其家。”
官场上的人应该记住老子的话:“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不居,是以不去。”
有一个词牌叫《沁园春》,所谓沁园,指的是沁水公主的园田,沁水公主是东汉第二代皇帝汉明帝的女儿,汉章帝的妹妹,谁会想到,以她这样尊显的身份,居然还受人欺负,田园还是被人侵夺,这个欺负到公主头上的,便是飞扬跋扈一时的外戚窦宪。
窦氏家族在东汉前期,声名十分煊赫,窦宪的曾祖父窦融原是盘踞西北的一位地方割据势力,在刘秀争夺天下时,他归顺了刘秀,使得刘秀顺利地统一了西北地区。刘秀对他十分感激,封他为大司空。窦氏家族,一个被封为公,两人被封为侯,三人娶了公主,四个人担任两千石的要职。祖孙同朝,府第连片,奴婢数干,其煊赫之势,当朝的皇亲国戚,文武功臣之中,没有人可与之相比的。
窦融这个人倒十分清醒、谨慎,他自以为不是刘秀的旧臣,没有攻城掠地的大功,而现在地位在满朝公卿功臣之上,感到十分不安,曾一再辞让爵位,并上书说:“臣已经五十三岁了,有个儿子年仅十五,天性顽劣愚钝,我经常教导他读圣贤之书,凡事遵循圣人之道,不愿意他有才能。怎么能让他无功受禄,继承大片国土,享受诸侯那样的待遇呢?”光武帝不同意;有一次散朝之后,他故意留了下来,想再一次提出请求,光武帝刘秀明白他的意思,还没等他开口,便派人将他打发走了,事后对他说:“我知道你又是要辞让爵位,退还封地,所以让你走了。今天咱们谈点别的,这事就不要再提了!”
可惜他的后代却没有这种眼光,儿子窦穆娶了一位公主,自恃显贵,贪权揽势,干预政事,骄纵不法。他为了将自己的封地搞成一个独立王国,便遍布亲信,并以皇太后的名义,命令住在他封地上的一个皇室子弟赶回原配的妻子,而将自己的女儿强行许配给这个人,结果被人告发。光武帝刘秀大怒,免去了窦穆的官职,并将窦氏子弟全部赶出京师。
可是,窦穆并不接受教训,在窦融死后,嚣张依然如故,光武帝为了监视他,特别派了一个太监住在他家,他也并不因此而收敛,在家中经常同儿子窦勋(即窦宪的父亲)一起发牢骚,怨恨皇上,被监视太监告发,窦穆、窦勋父子二人双双被捕,瘐毙狱中。
窦家自此一度中衰。光武帝死后,他的儿子刘炟即位,是为章帝,并娶了窦宪的妹妹为皇后,窦家门庭再振,窦宪的官职一再升迁。可他不接受父祖自取灭亡的教训,专横跋扈比父祖有过之而无不及,以至满朝以卿大臣,甚至皇室子弟、公主和其他外戚人家,无不畏惧。窦宪就是在这个时候强行低价夺取了沁水公主的大片园田。终于天威震怒,汉章帝发觉后,斥责窦宪道:“你不要觉得你有什么了不起,国家抛弃你窦宪,还不如同抛弃一只死老鼠一样。”窦宪感到了极大恐惧,连他的妹妹窦皇后也异常不安,亲自向皇帝即头谢罪,并退还了沁水公主的园田,事情才算平息。
智慧金言
主静藏锋,不露声色,意适神恬,宁静致远,这是“藏锋”法下篇的根本所在。
《庄子》中指出“穷亦乐,通亦乐”。所谓“穷”是指无路可走;“通”是指发达顺遂。庄子认为,凡事顺应境遇,不去强求,才能过着自由安乐的生活。这是一种顺应命运,随遇而安的生活方式。无论顺境或是逆境,人都应该保持一种乐观的生活态度。贫穷时能藏宝贵之锋知足常乐,安贫乐道。
《庄子》中还指出“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这句话的意思是,能够安于时代潮流,因循自然法则的人,悲哀和欢乐就不会占据他的内心。这是一种自然的生活方式。有一些人为了出人头地,达到自己的目标,往往不顾一切,拼命去争取。而一旦遭到挫折或打击,往往会意志消沉,一蹶不振。实际上,在生活中的确需要认真地工作,可是,如果过于违背了自然规律,岂不是得不偿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