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虚”法
俗话说:人生风波险,行船要小心。言多招祸,行多有辱。实际上藏锋露拙与锋芒毕露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处世方式。为君藏锋,可以及远,为臣藏锋,可以至大。
作恶太多,必受惩罚
原文
尝观《易》之道,察盈虚消息之理,而知人不可无缺陷也。日中则昃,月盈则亏,天有孤虚,地阙东南,未有常全而不缺者。“剥”也者,“复”之几也,君子以为可喜也。“夬”也者,“姤”之渐也,君子以为可危也。是故既吉矣,则由吝以趋于凶;既凶矣,则由悔以趋于吉。君子但知有悔耳。悔者,所以守其缺而不敢求全也。小人则时时求全;全者既得,而吝与凶随之矣。众人常缺,而一人常全,天道屈伸之故,岂若是不公乎?
译文
我曾思考《易》经中讲的道理,考察盈虚升降的原因,才知道人不可能没有缺陷。日中则昃,月盈则亏,天有孤虚,地阙东南,没有总是十全十美而一点缺陷也没有的事物。《周易》中的“剥”卦,是讲阴盛阳衰,小人得势君子困顿,可这正蕴育着相对应的“复”卦阳刚重返、生气蓬勃,所以君子认为得到“剥”卦是可喜的。《周易》中的“夬”卦,是讲君子强大小人逃窜,可这也暗藏着相对应的“娠”卦阴气侵入阳刚,小人卷土重来,所以君子认为得到“夬”卦,也仍然潜伏有危险,不能掉以轻心。所以本来是吉祥的,由于吝啬可以走向不吉祥,本来是不吉祥的,由于改悔而又向吉祥发展。君子只有知道有灾祸,知道世上有许许多多不吉祥的灾祸,才可以忍受得住缺陷而不去追求过于完美的东西。小人不懂得这个道理,时时要追求完美;完美既然得到了,而吝惜和不吉也就跟着来了。如果众人都有不足,而一人常十全十美,如果是因为老天爷的缘故,难道会如此不公平吗?
解读
人生在世,有可为之事,也有不可为之事。有可为之事,当尽力为之,这就是尽性;有不可为之事,当尽力从之,这就是知命。
所谓性,就是对可知的事物尽其所能去知道它;所谓命,就是对不可知事物只好听天安排。理解了这两层意思,也就明了了人力和神力的界限,进而也就明了了自己的责任以及所应采取的态度。
一般人之所以赶不上那些圣人,就在于圣人既可尽性又能知命。尽性,就像学习普通的道理,至于知命则一种极高的境界了。当尽性的时候,如果功力已经达到了十分,然而所得到的效果或者有相当的回报,或者没有相应的回报。对此圣人则能淡然处之;好像知道这样,又好像不知道这样;好像很在意,又好像不太在意,这其中的滋味最难体会。
平常人之所以不能正确对待尽性与知命,就在于太在乎事情的结果。他们有意或无意会产生这样的倾向,我流了多少汗就该有多少收获,不然的话,就会悻悻然、愤愤然,牢骚满腹、怨天尤人。他不知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个天就是命。但相信天并不等于放弃努力,得过且过,无所作为;而是要正确看待你的努力以及所产生的结果。因此,在尽性上,不妨盲目一些,在知命上,不妨透彻一些。
总之,所谓尽性,就是尽力竭力;所谓知命,就是淡泊达视。
活学活用
明代后期的权相严嵩父子就是这样。严嵩二十余年受到嘉靖帝的宠信,然而,严嵩毕竟是八十岁的老人,精力大不如前,世宗虽特许乘舆入值,但行走不便,须人掺扶。“黄阁此身长扈圣,赤松何计许归田”,“北山梦薛虚相忆,犹是公家夙夜身”,他为此写了不少欲谢职归乡的诗作给世宗看,但世宗不许他又不敢力请。也好,趁此机会可以做几件善事,以赎前罪:他一反常态,忘记了往日的恩恩怨怨,开始提拔受贬的俊杰之士,唐顺之、赵贞吉皆已释归,并登显要,士大夫有入谒者,必一一劝慰,“务得其欢心”,“因而有称之者”。
他还置酒设宴,邀请次辅徐阶。酒酣人泣,严阁老涕泪交流,随后,让家人围跪在徐阶前后,举起颤抖的酒杯,声音哽咽着说:“嵩旦夕且死,此曹唯公乳哺之。”徐阶连谢“不敢!不敢!”,用心何其良苦。史书中说严嵩致仕前几年,“知天下人怨之间,舍旧郄而收录知名士”,是赎罪?还是为子孙计?权力可以把人异化为神,使人蜕变为禽兽而毫无人格;一旦远离它的时候,方复归自然,还其人之本性。
嘉靖四十年(1517)闰五月,严嵩的结发之妻欧阳氏病故,世宗从其请,令严嵩之孙严鹄代理丧事,留严世蕃侍其父。严世蕃“颇通国典,晓畅时务”,以才自负,曾说天才人才只有他、陆炳、杨博三人。严嵩年迈后,诸司奏事,则说:“以质东楼”。东楼是严世蕃的别号。世宗所卜手诏,多属片言支语,严嵩读之再三,仍不解其意,只有严世蕃一目了然,所答皆为世宗称许。欧阳氏死后,世蕾虽留京邸,但因母丧不能入西苑值所,代替父亲票拟。严嵩只得数次派人请世蕃代答手诏,但都因其耽于女乐而不能按时回答。太监督促急时,严嵩只能自答,世宗多不满意。所进青词,又多假手他人,不甚雕琢,世宗大为不满。
嘉靖四十一年(1518),世宗密封自己的疑问,令其宠幸的方士蓝道行以乩作答。道行拆开密封,见世宗提的问题是:“今天下何以不治?”于是假托乩语,回答说:“贤不竟用,肖不退耳。”世宗又问:“谁为贤、不肖?”答曰:“贤者辅臣徐阶、尚书杨博,不肖者严嵩父子。”又问:“吾亦知严嵩父子贪,念其奉玄久。且彼诚不肖,上真胡以不震而殛之?”答说:“上真殛之,则益用之者咎,故弗殛也,而以属汝!”世宗对方士的扶乩术极为相信,蓝道行的答语无异于严嵩的一道催命符。随后,徐阶又将这件事透露给御史邹应龙,邹应龙知嵩必败,立即上疏劾严嵩爷子乱政贪贿罪状,并说:“臣言不实,乞斩臣首以谢嵩、世蕃。”
世宗下诏,令严嵩致仕,逮捕世蕃,同时特宥严鸿为民。后来有人揭发了蓝道行拆密封等事,世宗大怒,以为自己又为别人所欺,立即将道行打入大牢。一时中外疑惧,皆言严嵩将复用。嘉靖四十二年(1519)七月底,严嵩在南昌别墅,使道士蓝田玉建醮铁柱宫。田玉善召鹤,严嵩又取其符箓,以及自己撰写的祈鹤文章,一并呈上,作为世宗万寿节的贺礼,世宗下沼大为称喜。严嵩得寸进尺,请赦世蕃等罪,世宗不许。世蕃不思收敛,没抵戍所雷州,中途返回江西,并大造田宅。罗龙文到浔州戍所后,也立即逃到徽州,又几次往来江西、安徽问,与严世蕃计事。
嘉靖四十三年(1520)冬,南京御史林润巡视江防,查知世蕃不法事,立即上疏说:“臣巡视上江,备防江洋群盗,悉窜入逃军罗龙文、严世蕃家。龙文卜筑深山,乘轩衣蟒,有负险不臣之心。而世蕃日夜与龙文诽谤时政,摇撼人心。近假名治第,招集勇士至4000余人。道路汹惧,成谓变且不测。乞早正刑章,以绝祸本。”世宗得奏大怒,令林润将世蕃、龙文捕送京师,以谋叛罪处斩。世蕃身材矮小,肥白如瓠,而无脖颈,江湖相面士说他是猪形,法当受屠。世蕃死后,严家被查抄家产,得黄金3万余两,白银200余万两,各种珍宝、衣饰品、工艺品价值几百万,及南昌、北京等十余处房产。当时人认为这个数目只是严嵩实有资产的十分之几,其余大部分早已分藏各处,于是又严加掊补,致使江西百姓,皆受其累。这时的严家已无片瓦,严嵩只好请人在祖宗的墓地旁搭个草棚,寄食度日。嘉靖四十五年(1522)底,一代首辅在贫病交加中死去,享年八十七岁。临终前,他艰难坐起,写下了生平最后一行文字:“平生报国惟忠赤,身死从人说是非。”报国是否“惟忠赤”,只有留待后人评说了。
严嵩罢后,徐阶代之为首辅,三年后世宗寿终正寝。
可见凡事总有消长的道理。
智慧金言
古代实行“人治”,“人存政在,人去政亡”是十分普遍的现象。前事不忘后世之师,“前人跌蹶,后人拾级”,都是讲事业有传人。但在古代却很少有人做到。相反,有的权臣总不想放弃权力,虽“势不使尽”,但因作恶太多,而受到惩罚。
否极泰来,极盛而衰
原文
天下事焉能尽如人意?古来成大事者,半是天缘凑泊,半是勉强迁就。
金陵之克,亦本朝之大勋,千古之大名,全凭天意主张,岂尽关乎人力?天于大名,吝之惜之,千靡百折,艰难拂乱而后予之。老氏所谓“不敢为天下先”者,即不敢居第一等大名之意。弟前岁初进是金陵,余屡信多危悚敬戒之辞,亦深知大名之不可强求。今少荃二年以来屡立奇功,肃清全苏,吾兄弟名望虽减,尚不致身败名裂,便是家门之福。疲师虽久而朝廷无贬辞,大局无他变,即是吾兄弟之幸。只可畏天知命,不可怨天尤人。所以养身却病在此,所以持盈保泰亦在此。
译文
天下事怎能尽如人意?自古以来成大业的人,一半是天缘相凑,另一半是勉强迁就。
攻克金陵,也是本朝的大功勋,千古的大功名,这全都是凭借上天意旨作主,怎么会完全由人力决定呢?上天对于大功名,吝惜得很,经千百次折磨、艰难动乱之后才能给予。老子所说的“不敢为天下先”这句话,就是说不敢身处天下第一等大功名的意思。弟弟前年刚进围金陵,我多次写信你并大多是恐惧儆戒之辞,也深深知道大名是不能勉强邀求。少荃(李鸿章)自同治二年以来屡建奇功,肃清江苏全境,我辈兄弟的名誉声望虽然降低,还不致身败名裂,这就是家门的福分。让军队疲惫困顿的时间已经很长久了,而朝廷并没有贬斥之词,全局没有其他变故意外,这就是我们兄弟值得庆幸的事。只应该敬畏上天,认识天命,可不能埋怨上天,归罪别人。我们用以保养身体、却除疾病的方法就是靠这个,我们用来维持我家盈满之象,保持通畅、安泰的也是靠这个。
解读
在攻克天京前,曾国藩对于如何处理大功后他所面临的政治危机,已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当天京陷落的消息传至安庆以后,他更是绕室彷徨,彻夜思考,对于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进行预测并做出相应的处理办法。这也就是曾国藩常说的“盛时常作衰时想,上场当念下场时,富贵人家,不可不牢记此二语也。”
曾国藩认为,家道的长伦,不是凭借一时的官爵,而是依靠长远的家规;不是依靠一两个人的突然发迹,而是凭借众人的全力支持。他告诉弟弟,我如果有福,将来罢官回家,一定与你竭力维持,老亲旧眷,贫贱族党,不可怠慢。“待贫者,亦与富者一般。当盛时,预作袁时之想。”
家庭的盛衰取决于气免,气象盛则即使挨饿也很高兴,气象衰则即使饱食也令人忧愁!
他常说,现在我们家正当全盛之时,贤弟不要以为区区几百两银子不足挂齿。如果让贤弟去过像楚善、宽五等人那样的艰苦生活,你能忍受一天吗?每个人的境遇的厚与薄、顺与逆,都是命中注定,即使是圣人也不能自作主张。天既然可以使我们今天处于丰亨顺达的境地,当然就可以使我们明天处于艰难困苦的处境。
同治元年(1862),曾氏家族处于鼎盛时期,曾国藩身居将相之位,曾国荃统领的人马达二万之众,曾国华统领的人马也达五千之多。曾国荃在半年之内,七次拜受君恩。尽管这还不是曾氏家族最为辉煌的时期。面对如此恩威。曾国藩早已心满意足,甚至有点喜出望外,他禁不住喟然慨叹:近世似此者曾有几家?近世似弟者曾有几人?
他把自己的感觉和心情告知家人,又以自己的学识、阅历和权威规劝家人。
活学活用
《易经》中有一种思想:“否极泰来”,是说事物坏到一定程度就要向好的方面转化;它的逆定理“泰极否来”也能够成立。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人满则败,大自然及人世间万事万物的发展逃脱不了这个规律,官场自然也不例外。“身危由于势过”、“祸积起于宠盛”(西晋陆机语),权势达到了极端,也就是走向败亡的开始,我们虽不好肯定地说这就是历史规律,至少也是一种十分普遍的历史现象。
权势太盛的人大多面临着四种危险:主疑、臣妒、己骄、下谄。
人们常说功高震主,功高之所以能够震主,是因为你的功,或来自于武力之强,或来自计谋之高,这是国君取得政权、保持政权的两把利剑,国君们不免提心吊胆:这些杰出的人才会不会以自己的本领去辅佐他人?会不会自己取而代之?会不会尾大不掉,驾驭不了?他们由疑而惧,由惧而恨,于是便有了一次又一次兔死狗烹的悲剧。
权力像一盘蛋糕,所有大臣都应当从这盘蛋糕中取得自己的份额,你的权势太盛,势必侵占、剥夺了别人的份额,这样怎能不遭别的大臣的妒恨?可以这样说,一个人权力的大小是和他树敌的多少、遭妒的强弱成正比,当那么多明枪暗箭都射向你的时候,你能不孤危吗?
权力也是一种腐蚀剂,它会使掌权人变得目空一切,贪得无厌,强暴专横、腐化堕落。也可以这样说,一个人权力的大小,和他受腐蚀的程度也成正比,权力越大,受腐蚀便越深,这就为自己的败亡制造了主观条件。
权力也像一席丰盛的酒宴,吸引来无数的食客,他们为了求得你赏赐他一杯羹,拼命谄媚你,讨好你,同时又偷窃你、瓜分你,掏空你;为了能够更多地中饱私囊,他们甚至唆使你去掠夺他人,或以你的名义去掠夺。这样,他们使你昏迷,使你孤立,拖你下水。直到这权力的宴席被席卷一空或被掀翻,他们逃之夭夭,留下你受穷、受过。
很多人都明白极盛而衰的道理,很多人却难以逃脱极盛而衰的命运,这大约是骑虎难下吧!
霍光是历史上的一位名臣,人们常将他和远古的贤臣伊尹相提并论,称为“伊霍”。他是西汉名将霍去病的同父异母弟弟,十几岁时,被霍去病从河东(今山西)带到长安,步入政坛。霍去病死后,霍光迁为奉车都尉光禄大夫,随侍汉武帝左右二十余年,“小心谨慎,未尝有过”,成为西汉中期政治舞台上一位出色的政治家,汉武帝的宠臣。武帝病终前,沼命八岁的儿子刘弗陵为皇太子,进霍光为大司马大将军,与金日碑、上官桀、桑弘羊等五臣共辅朝政。霍光为首辅。从此,霍光连辅二代皇帝,执掌朝政二十年,殚精竭虑,苦心谋划,为西汉中期的政治稳定做出了贡献。
霍光做事沉着精细,慎密周全,天下百姓都很敬仰他的政治风度。年幼的汉照帝即位之初,不能亲自理政,朝廷一切事务,均由霍光主持。霍光见皇上年少,为防不测,便日夜住在殿中,他行坐俱有定处,不敢稍移。每次进出殿门都按一定路线,从不偏离一寸,体现了严谨不苟的品格。一段时间内,宫里发生怪异现象,皇帝大臣们惊恐不安。霍光为防不测,便把保管御玺的尚符玺郎叫来,要收取他的玉玺。不料尚符玺郎视玺如命,死活不交玉玺。霍光上前夺玺,尚符玺郎竟按住佩剑道:“臣头可得,玺不可得也!”霍光见状暗喜,次日连提尚符玺郎两级。臣民们都称赞霍光公正,视其为朝中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