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据说还有更坏的事在后面!公元794年夏,维京人把林迪斯芬80公里外的居民区贾罗夷为平地。另外两所修道院被焚。挪威的维京人还是一年后在爱尔兰进行了一场屠杀的刽子手。似乎北欧人真在过一种刀头舔血——在其最原始意义上——的日子。797年他们攻击了马恩岛,然后又是贾罗以南的一座修道院以及一座更远的位于苏格兰西岸的修道院。这些闪电攻击只是即将跟着发生的事的一道小小的餐前食品。
维京人的这种抢劫行为还似乎只是夏天缺少工作的渔夫的一种有利可图的副业。是或多或少没有计划的结伙偷袭。9世纪却成为系统地进行海盗活动的时代因为发生了数百起有目的的进攻。
维京人现在根据计划行事,发展出了一种战略,被称为“沙滩钉子战”。突袭是这种战术本质的组成部分。他们驾着平底海盗船闪电般地驰入浅水,甚至直接冲上海滩。然后一小队有战斗力的男人马上冲进附近的某处庄园,通常是修道院。谁进行反抗就被打死。房屋、畜厩、储藏室和藏宝室被掠夺一空,跟着被烧。同样快地,就像他们来时一样,维京人又消失在浩淼的大西洋上。他们带走的不仅是金银珠宝,还有牲畜和能够卖作奴隶的人——这可是赚钱的买卖。
“上帝保佑我们不要遇上北欧人!”不几年后,这句广为流传的祷辞描绘了近海岸城市的无望的情形,它们面对“晴天霹雳”已不再相信世间的力量了。
有道理!因为随着814年查理曼大帝去世,在面积广阔的法国出现了军事力量真空,这有利于到处抢劫的北欧人。840年起,一支由有目的地训练过的精英组成的部队,丹麦军,开始了对这个加洛林王国虚弱的北部边境的攻击。来自挪威的小股抢劫者越过大西洋沿岸直达葡萄牙,并在10世纪甚至远征到北非,而西法兰克王国内部没人再能抵抗丹麦人的进攻。汉堡被抢劫,鲁昂、沙特尔和图尔被突袭。885年,3万丹麦维京人扬帆沿塞纳河而上,直指巴黎——一座那时还很小的城市,由数量微小的200名骑土守卫。
军事上不能解决的事,就应由谈判来解决。大胆查理,胖子查理,傻子查理:他们都试图通过庞大的进贡,所谓的“丹麦钱”,来避开最坏的情况。丹麦人接受了钱——然后抢劫法国的邻国。一种不能持久的、要求非条约形式的解决方法的情况。
“如果你不能击败敌人,那么就拥抱他!”一句古老的谚语说。傻子查理(893—929年),法国的新国王,遵循着这一箴言。在埃普特河畔圣克莱尔条约中,他使维京人罗洛成为诺斯特里——相当于今天的诺曼底——的正式统治者。因为这个新近选出的领主封臣尊重国王的权威,并与其他的维京人团伙保持距离。
罗洛在通向亲王街头的道路上,必须顺便解决一些“小事”。在他的思想转变过程中,他作为一个真正的维京人显示出适应力强、灵活多变、讲求实际的特点:因此罗洛首先接受了洗礼,用法兰克王国的封建主义替换了斯堪的那维亚式的民主,并最终使他的海上战士成为定居的农民。一夜之间,一个鲁莽的维京人变为一位法国贵族,他甚至在他的上司陷入与波尔多邻居的军事纠纷时赶来帮忙。
肯定正是这种适应能力,在此后数百年中保证了维京人的成功,并首先巩固了他们的统治。因此,在1066年的圣诞节作为征服者威廉登上英国王位,并由此为维京人时代加冕的人,在任何情况下都只能是罗洛亲王的玄孙。
寻找新生活
对于维京人而言,9和10世纪是“黄金时代”。留传至今的吟唱歌中(诗歌形式的英雄传说),歌颂了他们的巨大的勇气和战术优势。然而,他们的成功绝不只是突然苏醒的英雄气概的成果,也并非仅是其对手的软弱造成的后果。一切单纯的统计数据都暗示北欧社会这时正在完成整体社会变革。
因此,8世纪末不少于两百万的居民散布在北方的广大土地上。现在人口迅速地增加,发生这些变化的原因只能到北欢社会的内部寻找。
气候研究者认定,北部气候在8世纪中期明显变得温和。这意味着,这一时期的收成较好,人们总体上营养更好、力气更大。谈到奢侈肯定是过分夸大,但毕竟人们现在有能力比以前生养更多的孩子。传统的、适应周围可怕环境的生活方式,如多配偶制,使人口继续增长。
因此过不几年,有限的居住地就不够用了。许多年轻人必须到别处去寻找他们的幸福,因为只有最大的儿子才能继承父母的庄园。此外,维京人对于严重犯罪的判决不是绞死,而是放逐。这些人成为新的生存世界的开路先锋,他们在背井离乡的意识中,下定最大的决心,定居于这些新地方。冒死奔赴冰岛
过去维京人无人确切知道,老人们低声议论的神秘的火山岛位于何处。据说一个名叫多特的挪威人和一个名叫高达尔的瑞典人偶然发现了位于北大西洋的神奇的冰岛。而在挪威的大交易市场四处都流传着一种谣言,说是某位船员亲眼看见纯净的黄油怎样从岛上长着的草上滴下来。那里简直是一处天堂。如果那时没有这个愚蠢的传说也许挪威人因戈尔夫·阿纳尔森不会想到把一切宝押在一张地图上,去寻找这片神话般的新世界。阿纳尔森此前为了一个女人向当地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挑衅。事件结束时,这个极有影响力的竞争对手的两个儿子死了,阿纳尔森不得不支付天文数字的杀人赎罪金。那么怎样逃避这个天大的祸事呢?他很快决定与他的家人一起踏上了在辽阔的大海上极度冒险而吉凶难卜的航行。当斯堪的那维亚航空公司的飞机在低空飞行中越过风高浪急的北海向冰岛飞去时。我不断地想象这一举动的冒险性。我们过去两小时的飞行路线相当符合勇敢的阿纳尔森的航线:从挪威南部越过设得兰群岛和法罗群岛通往冰岛。整整1500公里的海路,差不多与北极点的南端接近。从飞机舷窗向外看,能清楚地认出冰川、巨大的雪原和卵石堆——一片对它的居住者来说不易侍弄的土地。直到今天也只有24%的土地能用于农作,其余的则是火山熔岩和冰川。
阴冷的天气和贫瘠的土地,以及黑暗的冬天都没有吓退阿纳尔森和他的家人。然而,他们的脚下是一片几乎荒无人烟的冰岛,最多只有几名僧侣式的居民生活在这儿,修士们曾充满不怕死的勇气和对俗世的轻蔑,也许是在公元700年左右就驾着小“库尔拉克斯”——一种狭窄的皮划艇——到达了这个岛。冰岛上的维京人根本不用害怕敌人。
他们居住在肥沃的小峡谷里,这些峡谷沿着海岸分布,可以勉强进行耕作和放牧。他们住在石头和泥炭砌成的房里,按照故乡习惯的生活方式过日子。
这样一个贫瘠的地方对于渴求土地的维京人而言有多么异乎寻常的魅力,接下来的发展可以证明:仅仅在阿纳尔森定居80年后,冰岛第一次立法的国民议会宣布冰岛独立。这段时间内,居民人口上升到令人惊异的三万人!
但现在这儿又重复了大陆的问题:耕地变得紧张。不得不于公元940年进行合理分配。大量的管理性的法律和规定纷纷出台。自此时起,每一位新来的居民只允许占有他一天之内能走遍的土地。那时被歧视的妇女必须在这种走一圈的过程中带上一只两岁的母牛:这样,一次快速的前进变成蹒跚的散步。
闯入格陵兰岛
土地的合理分配并没有使土地增多。公元970年,冰岛在两年歉收后发生了饥荒,夺取了许多人的性命。这个国家不能再养活它的居民了。后来一位编年史学家写道,在这个时期,人们“吃乌鸦、狐狸和许多令人恶心的、不适于食用的东西。有些男人任由老人和弱者被他人杀死,尸体还被越过礁石扔进海里。”冰岛人开始意识到,必须开拓新的疆土,而且只有一条道路:越过北海向前。埃里克·托尔瓦尔特——由于他的发色被称为红头发埃里克——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同时也是个无赖。但他并非到处不受欢迎。在冰岛人中有几位准备无论如何要追随他的人。他经常以他的火爆脾气来证明他拥有别人缺少的果敢。埃里克是一个有号召能力的人,一个拥有伟大气质的领袖。但是终于发生了一件事:由于几根借来的屋梁,他与别人发生争执,他气昏了头,杀死了两位邻居。
对于维京人的法律来说,这是一件很清楚的事件:埃里克被判三年“放逐”。这意味着,三年内他不允许再踏上这个岛。在放逐中,他的脾性应该平和下来。
埃里克是那种能从自己的处境中得到最好结果的人。动身航向挪威,进入西南的雅埃伦,他的故乡,对他来说没有考虑余地。因为在挪威人们早已把“几项杀人行为”算到他的头上,正因为如此他才移民到冰岛。他想起那些晚间在篝火旁、在大家喝着蜂蜜酒时最喜欢被讲述的老故事。例如,据说三代人前,一个名叫古姆毕恩的水手在猛烈的暴风中驶离了航线,当风和盐水组成的纱幕终于慢慢散去,古姆毕恩和他的手下感觉自己更多是死而不是活着时,他们的目光越过尚在翻滚的大海,发现一片辽阔土地。
这个发现却并不令他们高兴,因为这片土地似乎与大海一样不吸引人:雾气环绕的礁石,巨大的、几乎与地面区分不了的冰块,白雪覆盖的峡谷,里面形成冰川。人们急急忙忙地修好了最必要的设备,然后尽可能快地告别了这片不友好的“古姆毕恩岛”。最终它只出现在老人们的故事中。埃里克把他的忠实随从召集到自己身边并扬帆出海。公元982年初夏的均速的东北风驱使船只一直向西。四天后,人们就发现地平线处有一条巨大的海岸线。但第一印象连对一个维京人来说也是令人沮丧的:这片土地好像一整块巨大的冰团!埃里克眯起眼睛,眺望无边无际的带有小冰丘和深渊的发光的冰川,上面白雪覆盖。有足够理由立刻返航!但埃里克板着脸,坚持航行。但是向哪儿航行呢?
在神经高度紧张的航行中,人们摸索着穿过岛礁和冰山组成的可怕迷宫。他们一直在寻找河流人海口,希望在那儿发现鱼和柳树根。带着绝望的勇气,他们绕着费尔韦尔角,格陵兰岛的东南端,航行了一圈。一个危及生命的举动。最后,在几天没有尽头的迷途航行后,埃里克偶然发现了位于岛上西岸的绿色山谷,它们被高山与亘古不化的玄冰隔离开来。这儿确实能让人生存,特别是多鱼的河流带来必要的食物。这条海湾至今仍叫“埃里克峡湾”,在此,红头发埃里克度过了他流放的三年,后来还建起自己的庄园。
回到冰岛后,埃里克并不把他在冰雪中的停留之地看作个人的失败。他津津乐道地谈论他在“绿色土地”,即把在“格陵兰”的逗留,大加渲染。无论如何,700名冰岛人相信了令人着迷的宣传,驾着25只设施完备的船踏上了800公里长的海路。
这次行动对许多人来说以一场灾难结束。几乎一半的船沉没在狂风暴雨的海上,无人生还,而幸存者很快发现,埃里克说了大话。
至今,这儿的气候不能耕种任何谷物,坚硬的冰层直有3400米厚,总水量是北海的7倍,它几乎覆盖了岛上的全部平地。如果不计矮小的桦树,格陵兰岛上没有树木生长。对木材——最重要原料的需求只有通过浮木运送的方式才能解决。最大的恐怖还在等着新到者:这座岛上已经有爱斯基摩人居住,他们并不衷心欢迎新来的居民。
然而排除一切困难,经受过苦难考验的北欧人的聚居区还是扩大了。充足的鱼类弥补了谷物的缺乏。人们用踏碎的鱼骨和鱼屑捏出一种面包团。海豹、鲸鱼、驯鹿和熊都是有用的动物——还有非常受欢迎的商品,如皮毛、海豹皮或者独角鲸和海象的獠牙,这种牙在南方市场上被假称为神话里的独角兽的能带来奇迹的角,以适应市场要求并赚大钱。8世纪初,一条正规的贸易航线产生,它起于格陵兰,越过冰岛、法罗和设得兰群岛,直到挪威。
穿越无人知晓的大海航线
“向西航行。在北边远处是设得兰群岛,你只能在晴天看得见它。这样驶过弗罗群岛,岛上山的下半部位于地平线下,远距离地经过冰岛,只有鲸鱼和鸟儿陪伴你……”,那时的航海指南如此描述从挪威到格陵兰的路线。
维京人用什么技术能够在任何天气下确定他们的航线,曾引起过许多猜测。即使20世纪的海员,如没有任何导航辅助就能征服北大西洋航线,也是不可思议的。因为再好的海员和再坚固的船只都不能在巨浪滔天、看起来都一样的大海上定向。对于航线的描绘也许在船长们间广为流传,例如通向格陵兰的航线。但直到13世纪还未用书面文字固定下来,也许它们像富有乐感的押韵的格言一样被传播甚至被歌唱。但是它们在恶劣天气或者辽阔的大海上看不到任何陆地时就失去作用——而在北大西洋上,这是常有的现象。
维京人不知道今天用于导航的指南针,但是他们是比今天的船长们更有经验的观察者。漂浮的海藻,一根流过的树枝,一只海鸥或暴风鹱:这一切都是显示船在海岸附近。每一个曾在海上呆过较长时间的人都知道,可以“嗅到”——在其最本质的意义上——附近有陆地。对北大西洋上空的风的敏感的判断也可以提供更多的帮助:如果风温暖而潮湿,那么它来自西南方;如果它冰冷而极潮,那么来自东北方。而从波浪的形状、水流和水温中也可以得出对确定航线很重要的结论。深深扎根于自然中的维京人把这些技能发展为天赋,今天的人几乎不能想像这点。这些天赋使他们成为航海的高手。
在哥本哈根的民族博物馆里,我们驻足十一只不显眼的陈列柜前,这是格陵兰部分。许多小发现的组合。在几只爱斯基摩人手雕的小人家旁放着一小块碎木头;根据大小和形状,按许多科学家的推断,这可能是一颗大扣子的一半。可这又与边缘雕刻的花纹有什么关联?圆盘中央的大洞呢?而拱形的刻花又从何而来?
一切都是偶然。当丹麦考古学家克里斯滕·莱夫·维巴克1948年在乌拉托克狭湾附近从前的东格陵兰维京人聚居地考古时,发掘出大量中世纪早期的小物品,但其中没有能引起轰动的骸骨,没有首饰或任何值钱的东西。从格陵兰回来以后,许多小物品被装进破纸盒,好几年不被注意地放在维巴克的位于哥本哈根的办公室内。只是四年后刊登在《伦敦新闻画报》的一篇科普文章中有几张被发掘物的照片,其中也有这只破碎的木盘。照片下的题目是“云杉或松本制作的日轮;用途不明”。
这些照片召来了从前的船长和定向专家卡尔·索尔维尔。他前往哥本哈根,让人把那只“日轮圆盘”展示给他看,用它做了几次试验,并得出肯定的结论,它必定是个航海仪器,即与定向罗盘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