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吉特·瓦伦斯,因克斯塔特长年的考古同事,为我们讲述了这个有趣的故事,她现在为加拿大文化遗产协会工作,在纽芬兰的圣约翰斯接我们。业余考古爱好者和律师因克斯塔特几乎是个“冒险故事学士。”在挪威政府的资助下,他游历全世界,为了在不同的目的地探寻挪威人的居留遗迹。“他那时正着迷于一个念头,要证明挪威人‘发现了’美洲。为了发现维京人在美洲的聚居地,他沿着海岸不断地上下来回”。瓦伦斯在这些回忆中,还处处表露他对维京人的那种种坚韧不拔精神的高度赞赏。他考察了波士顿和拉布拉多半岛之间3000公里海岸线!
因克斯塔特在他大范围的旅游中,沿着罗德岛和纽芬兰之间偏僻而少人居住的海滩,访问了在那儿世代居住的人们。开始没有成效。这只是本能,或者是纽芬兰岛最北端的葱翠草地促使因克斯塔特在1960年夏于此地积极展开他的研究工作?无论如何,他碰到了乔治·德克尔,一位新来的英国居民,他在梅多湾一带地区就像一位“村长”。这次相遇成了一次决定命运的会面。除了德克尔,这个偏远地区的渔夫和农夫没人注意到岸边奇特的风景。德克尔把因克斯塔特带到这个显然是很久前修造的海滩梯地前,只能辩认出它的轮廊,某些部分还被森林覆盖着。难道在这儿,在这个没想到的地方,莱夫·埃里克森踏上了美洲?为什么还是这儿?在这个最远的省?科学家和政府代表摇头不信。因克斯塔特却开始自己动手发掘。
尽管导游书用粗黑体字突出梅多湾村,尽管只有惟一的一条柏油路旁有一大堆路牌:至今,这一地区仍是城市居民所理解的“在月亮后面”的地方。如果没有一群群扑向每一位新来者的蚊子,这儿肯定是最适合隐居的理想的地方。
当因克斯塔克和他的妻子安妮·斯廷在1961到1968年间的在此进行发掘时,周围一切显得更加寂寥。今日收藏着出土物品的大型博物馆也还没超出宽广的发掘范围,而且几乎没有游客会在世界的这个尽头迷路。“他不能忍受很久这种孤独,”瓦伦斯回忆道。“他在这些年也去了很多其它地方。事实上,是他的妻子完成了整个挖掘工作。”
一项极其成功的工作:因克斯塔特夫妇发现了11世纪一个小村的遗址。这个发现本身似乎不够引起轰动,因为发现印第安原住民的文化遗址在这个曾是人口相当稠密的地区并不少见。但这次在如茵的绿草坪下藏着的东西,是草块房的地基,它们在形状和大小方面都与格陵兰的维京人住房相似。三组房屋中的每一组都由一个中堂和一个或几个毗邻房屋组成,一种人们在冰岛或格陵兰看到的建筑群。此外,因克斯塔特还发现了某些中世纪的印第安文化中不存在的东西,因为它在那儿不为人知:一座带木炭窑的“锻造场”,它使铁和铜的冶炼成为可能。
博物馆的展览对游客而言也许太可怜了。这儿没有令人惊异的壮丽的维京人的船只和珍贵饰物。在一个金字塔形的玻璃陈列柜中,所有证明维京人定居新大陆的物品只占了1平米见方的面积:一块北欧人的纺织品,几颗用于修缮船只的铁钉,特别的是一根朴素的、7厘米长的青铜针,就与经常在北欧人的世界里发现的其他同类物品一样。这些发锈的,不起眼的缝衣针可以说是最主要的证据,因为它们只能出于懂得锻造的维京人之手。
但如果人们想到,梅多湾位于一个岛的最北端,而且继续想到,冰岛和格陵兰的传说中只提到短途的“酒国”航行,那么对维京人是否曾到过美洲或仅仅只是短时间地接触过纽芬兰岛是不能确定的。印第安原住民也许败坏了他们长途旅行的兴致。谁愿意把他们的船停在一个到处潜伏着危险的海岸边呢?
同时也没有任何关于“混血”——它以哥伦布的殖民行动为开端,在其他文化中也很快能被观察到——的提示。维京人与印第安人的关系也许只持续了短时间,并且是敌对的。
如果人们最终考虑到,有人在北方的纽芬兰徒劳地寻找过在传说中被赞扬的甜蜜的酿酒葡萄——“酒国”一名也要归功于它——,那么因克斯塔特的猜测也要被定为可疑的。这可能使一个希望有“可能无限辽阔的土地”的人多么遗憾:维京人是否最初抵达新大陆的人,仍是个问题。考古学还不能肯定回答这个问题。
大洋之间的世界贸易市场
即使维京人没有在美洲居留过:在梅多湾的活动构成一种总体上令人激动的扩张的最边缘。因为当莱夫·埃里克森接近新大陆时,北欧人在东边推进到丝绸之路,在南方直抵非洲大陆。
从有航海能力的农民们中首先产生海盗,然后是异乡大陆的征服者。现在,在他们创建的体制的影响之下,贸易开始繁荣。
有一条老的共识是:国家可以用武力征服,却必须用经济来维持。维京人显然直觉地认识到,依靠商品流通的控制是“到处存在”的最有效工具。最迟自8世纪起,商人意识占据主导地位。在市场经济原则前面,一切其他特性都有与时代背景有关:战士的侵略性和文化特性,这种特性就是对固有的原始宗教的坚持。鉴于维京人的坚韧——至今还因此而产生宗教矛盾——北方民族非同寻常地、不声不响地完成了到基督教的过渡。对雷神的崇拜和基督教几乎是无意识地混合在一起。丹麦日德兰半岛的一件出土物提供了一个最显而易见的例子:一块油石铸模,铁匠能用它浇铸出雷神锤和基督教的十字架。宗教完全惟顾客马首是瞻。市场经济原则压倒了传统。
这种文化上的适应性造成两种后果:一方面保证了成功和在完全陌生的文化中生存下去,另一方面削弱了独有的特性而导致同化。换一种说法就是:正是让维京人在世界范围内成功的东西决定了他们自身的“衰亡”。这自然只是指维京人慢慢转变为当时的陆地居民。
被湮没的城市
今日石勒苏益格附近的地方海塔布肯定曾是个多文化的民族大熔炉,来自世界各地的商品和人群汇聚于此。它是当时北方最大的贸易城市,全世界的商人在这儿进进出出。来自格陵兰的皮毛和来自比尔卡的玻璃珠一样被转运,来自东方的香料和来自法兰克帝国的武器也一样。这地方通过施莱湾拥有通往波罗的海的出口,而越过附近的河流,艾德河和特雷讷河,也能从北海方向到达此地。这还没有谈到陆上的大道——它从斯堪的那维亚半岛通向南方,由于地峡狭窄而必须经过海塔布。
当然,这个中世纪位于北海和波罗的海之间的地方不能与古希腊罗马时代的大城市相比。然而在10世纪的世界中,它拥有1500名居民,已经足够让人产生大城市的感觉了。在一堵向港口方向敞开、留存至今的坚固的半圆形城墙内,人们从事着贸易活动,同时也有专业化的手工业。在南方国家可以见到的刷成白色、带金顶的富丽堂皇的建筑物当然从未在海塔布出现过,尽管这个“荒原之地”有时甚至是国王的宫邸所在地。可以说,这儿一切都从实际出发按照商业需求设置。简陋的房屋很少拥有超过15平方米的居住面积,墙壁由厚木板搭成,或者是涂了一层粘土的格子结构。几条木板铺设的道路穿过全城,这是一种适当的享受,它防止人们陷入近海岸的道路的泥泞中。一条小河穿过居民区流向港口,同时是运河和“工业用河”。下面的港口中,船只停泊在木桥旁,整个港口很大部分被一个海防工事保护着,它由被人们敲进海底的木桩组成,为半圆形。
海塔布迅速崛起,成为一个商业上的淘金者的城市。人们在小巷里听到操各种语言的商人在讨价还价,铁锤的当当声,来自酒馆和妓院的怪叫和笑声,在这些地方,蜂蜜酒和葡萄酒流水般地送上桌。在这些噪音中还夹杂着乞丐的声音——他们希望“富人们”发发善心——和被吹嘘为此地第一等的商品的奴隶的抱怨。与此同时,每家都饲养的长腿的猪到处跑来跑去,真是富有农业气息的大城市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