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值第一茬蔬菜收获之际,永安河边两处的菜田是京都城蔬菜的主要供给源,菜田被毁,京都城的菜价一夜之间暴涨数十倍。市面上形成了一菜难求的局面。
初晨管理的庄子因地势高,没有受到洪水影响,得了大丰收,趁此时机多赚了一千三百多两银子。
初晨留下一千两,将零头三百两分给了焦炭和佃户们。这笔银子初晨等了好久,她早算计着用这笔银子购铺子,早早的请求周逸留意。恰好打听到京都城最繁华地段的吉庆街有个叫岳福楼的酒楼经营惨淡,掌柜的正谋划出兑。
京城酒楼之中最出色的莫过于状元楼,加之很多风流热事都和状元楼扯上点关系,它毫无疑问的成为京都城的第一楼。
状元楼本来就招揽着八成的酒菜生意,如今扩建了,必会引来更多的客源。能在状元楼麾下存活的酒楼,要么是靠着百年传承的特色佳酿,要么是靠着质低价廉的便宜来吸引人。而岳福楼恰巧不是这两种,不上不下,不高不低,一直靠着普通的经营揽客,也算勉强维持过活。但因近日状元楼扩张,收购了周围不少间铺子,恰好停在了这间酒楼隔壁。也就是说,以后岳福楼要和状元楼相邻揽客做生意了。岳福楼哪里能斗得过状元楼,掌柜只好改为经营成衣铺子,因手生不懂经营,赔了个大半,如今已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只能出手铺子另谋他活。
吉庆街的地儿素来是寸土寸金,价格十分昂贵,岳福楼掌柜自以为能买个好价钱,坐等买卖上门。等了十天半个月,出价最高的只有八百两,离他的底线价格的一半还不到呢。掌柜的不甘心,便贿赂状元楼的管事,请他出面说服她家主子收购他的铺子,如此得的钱肯定会更过多。按理说有秦王府撑腰的铺子,自然财大气粗,会害怕多收一块地方不成?偏偏管事的说的如何天花乱坠,秦王府就不要那块地方,说是嫌弃岳福楼后头有块烂泥塘,不利于风水。
岳福楼掌柜不甘心低价出售,于是一直是闭门待售状态。
购铺子的事儿,初晨必要交代个可靠的人去办。魏氏身边没什么得用的人,便是有一个两个的,初晨不把准他们的心到底是姓三还是姓大。她一个女儿家不便出门,只能嘱托周逸、周遨兄弟去查探。
晚饭用毕,俩兄弟才回来,到初晨房里汇报情况。
周遨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两碗凉茶,才道:“那地方看着好,实则不怎么样。楼后头有个烂泥塘,雨下大了积了很多水,这时间久了就发乌发臭,这臭气不大不小的刚好熏着岳福楼,他家隔壁的铺子就不这样。你说在那样的地儿卖吃的穿的能有好么?边上的状元楼再建好了,更没法做生意了。全京城去搜罗,哪个敢在秦王府下属的大铺子边上抢生意?”
初晨笑:“岳福楼被哥哥说的一无是处了。”
周逸也笑,解释道:“这不怪他,我们二人分工协作,他负责查探后头,我负责查探前头。依我看,这岳福楼是有可取之处的,它就好比夜明珠边上的一颗珍珠,虽算是个宝贝,却被邻家的光芒掩盖的彻底,看似一颗普通的石子没什么差别。可宝贝终究是宝贝,有它发光值钱的一天。七妹若是有合适的想法,经营起来未必是亏本的买卖。”
初晨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我手头只有一千两银子,想在吉庆街那样的地方置办个铺子,又要钱少,必会有不满意之处的。如果真挑拣一处全满意的,恐怕没个四五千两下不来。我没那么多钱,只能选他。幸好我有个好主意,不怕这颗珍珠不发光。”
“哦?”周逸颇为好奇初晨所谓的主意是什么。
初晨思量了下,回道:“我本是要买下它做点心铺子的,可听八哥说那泥塘的问题。那便先借着夜明珠的光,弄些笔墨纸砚来卖,眼看快到秋闱了,状元楼的住客多以考生为主,做这门生意必不会亏本的。等些日子将泥塘修整好了,再做其他打算。”
周遨不同意,吓初晨道:“傻妹妹,你知道那泥塘多大么?不下雨的时候干涸着,下完雨积水发臭着,若是要填土填料,这运输的功夫钱都够盖个岳福楼的。”
“你别吓她,难得妹妹有此魄力,即便此事不成,买个教训吃也不错。”周逸宠溺的敲下初晨的脑袋,明显的向着她说话
周遨不乐意了,立着初晨面前和周逸争抢道:“我们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初晨赶忙推开周遨,看见周逸面带微笑的脸上闪过落寞之情。初晨也不顾什么淑女仪态,伸手打周遨。
“八哥就你嘴巴毒,乱说话,咱们都是亲兄妹,永远亲如一家人,你说是不是,四哥?”
周逸眸光闪烁,对上初晨关切的面容,感动的点点头。
初晨拉着周遨给他赔不是。周遨也后悔自己口快,不小心说出伤人的话,诚恳的向周逸道歉。
初晨把一千两银票交给周逸,对其道:“麻烦四哥了。我想好了,如果这铺子开起来,赚了银子,咱们三平分,我和八哥分别分三成,四哥四成。”
周逸否决道:“这可不对,钱全是你出的,理应是你自己的。我和你八哥替你跑跑腿罢了,不需要什么银子。”见初晨依旧坚持,周逸没办法道:“这样吧,你八成,我和你八哥一人一成,足够了,不准你再改主意,否则我们俩再不替你办事了。”
周遨点头赞同。初晨也不争辩,反正她自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感谢。
初晨还是会比较担心这一千两银子能不能买下那间铺子,既然周逸主动请缨,初晨认定他是有什么好的谈判方法,恳求周逸透露下。
周逸不好意的笑道:“我一个酸书生,哪里会经商之道。不过,我倒是有位朋友,他家大业大,最擅处理这个,请他出马此事必成。不瞒你说,建议咱们买下这间铺子的也是他,他还说他有办法处理后面那个泥塘,只是现在不便告诉我,非等着我买下铺子他才肯说。”
“真的?你这位朋友好厉害,我们如此麻烦他,是不是有些表示比较好?”初晨忖度着她还有什么宝贝能掏出去送人的。
周逸无奈地摇头,调笑初晨:“你不必费心了,说了,他家大业大,很少有东西能轻易入他的眼,省省吧。”
没两日,初晨便收到周逸的消息,岳福楼的铺子已经购下了,只用下八百两银子,余下的二百两用于置办笔墨宣纸和请人刚好够。初晨不大相信她一直担心的银钱问题会如此轻而易举的解决。她总觉得周逸在暗地里偷偷的垫银子了。
在拿到岳福楼地契之后,初晨的心越来越放不下,便偷偷吩咐陈妈妈差人去岳福楼附近打探。
不多时,陈妈妈便带着小跑来向初晨回禀两个重大消息。
“这其一是购下岳福楼的钱根本不是什么八百两,足足的一千五百两。这其二是岳福楼后头的泥塘子,已经快被填平了,我特意去打听了下,正巧状元楼扩建拆房,那些碎石块没处丢,便丢到咱们的泥塘里去了。”
“会有这样巧的事儿?”初晨眉头深锁,这第一件事儿就够蹊跷的了,第二件更玄乎。
一千五百两,比周逸说的数字足足多了七百两,钱从哪儿来的?初晨不相信周逸会有这么多钱,若说紧巴紧凑够二三百两还有可能,七百两,信远候福绝对没富庶到这种程度。
还有这填塘的事儿,用拆下来的乱转瓦块填埋确实是个好主意。如果状元楼的人早有此想法,当初为何不买下这块便宜的地方?岳福楼的人花钱去求,秦王府还用泥塘来做拒绝的借口说风水不好呢。稳赚不赔的买卖,为什么不做?难道是秦王妃故意让给她的?初晨立即给否决了。她置办岳福楼这间铺子,除了几个亲近的人知道外,根本不可能有外人知道,更别说传到秦王妃的耳朵里。
想来想去,这件事最大的疑点落在了周逸身上。
初晨有了怀疑,二话不说直奔塘边小屋。逮住正在温书的周逸,将她的怀疑竹筒倒豆子全说给他听。
周逸一开始见到初晨便笑得有些不自然,听了初晨的质问,更不自然了。他避开初晨的目光,心虚的对初晨解释说:“传言不可信。”
“怎么会是传言?银钱的事儿且不说,泥塘被填呢?那是有确确实实的证据。”
“呃,秦王府的人笨呗,没想到有此一出。估么他们早就后悔了!然事已至此,为了图方便才把东西往泥塘里填,他们省时省力了,我们省工省料,何乐而不为呢。”
“四哥,你解释的太牵强。”初晨不相信,她一直盯着周逸的神情,这家伙完全不会说谎,表情破绽太多。猛然,初晨发现周逸身后的书架挂着一角青色的锦布。不对!不是挂着的,像是书架后站着一个人,他穿的袍子不小心露出角来!
回想她刚进门时,周逸尴尬的表情,初晨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屋里还有另一个男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