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继光和北天生都郑重地点点头,这件事情本来就该义不容辞。
“杨先生,请你告诉我,这个安倍布武到底是什么人?”叶继光问,虽然让一个垂死的人说这么多话很是残忍,但是为了国家存亡,他不得不尽可能地问清楚。
“好,”杨先生点头说,“你们都知道玄宗皇帝把《天机素书》藏在禁中,但你们知道这本书的后来的下落吗?”
叶继光和北天生都摇着头,这本书大概是失传了吧,否则怎么从来没有人听说过?
“《天机素书》被分成两半,一半在我手里,另一半就在安倍布武手里。”杨先生说出了答案。
“怎么会?”叶、北二人都脱口而出,这本小可扭转人生大可改变国运的奇书怎么会落在日本人的手里?
“这事情还得要从唐朝开始讲起。”杨先生絮絮道出这段不为人知的秘史——
当时朝廷对公众宣称仙人丘延翰晋献风水秘笈《铜函经》,并雕版印刷,公诸天下。一时间人人争相求购,一书难求。
在这群抢购者中,有一个日本人,叫安倍麻吕。
大唐立国后,国力强盛,四海咸仪。日本国仰慕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多次派出遣唐使来华“留学”。而这个安倍麻吕就是遣唐使中的一员,他原本是个阴阳师,对堪舆地理有一定的了解,自然知道此书的珍贵。
他倾尽所有购得一本,细看之下却发现此书颠倒阴阳五行,视乱休囚,便疑心有假。再看笔迹颇似他曾经求教过密法的高僧一行。
安倍麻吕遂直接面见一行,问:“出家人可打诳语乎?”
一行答:“不可。”
安倍就把《铜函经》放到一行面前,一行无奈,只好道出真相,此事乃皇命难违。
安倍得知真经藏于宫中后,可谓日夜思慕,发誓不得此经不回日本。但他区区一个遣唐使又怎会有机会进入守备森严的大内禁宫?直到他死的那一天,他都未能一睹《天机素书》的真面目。
但这个日本人真有一股近乎变态的执拗精神,他吩咐自己的子孙世代留华,直到替他完成任务为止。
安倍氏后人就这样滞留在大唐,一留就是一百五十多年,直到唐僖宗广明元年,机会终于来了。
其时黄巢作乱,大军攻破长安,僖宗和文武百官仓促南逃成都,宫中一片大乱,安倍氏的后人趁机潜入大内,盗取素书。
当时有一位光禄大夫名杨筠松,掌管灵台地理之事,由于职务关系,他也知道宫中秘藏着这本《天机素书》。黄巢破城之时,他本应和僖宗一起南逃,但恐此书落入黄巢手中,便半途折返,欲取回此书。
杨筠松和安倍后人恰好在藏书处相遇,两人相斗之下,《天机素书》被撕成两半,各得其一。
而杨筠松得到半本素书后,亦不再贪恋官位,归隐江湖,一边专心研读素书,一边以所学救贫济世,被世人称之为“杨救贫”,是为“风水青门”的第三代宗师。
“原来杨先生是杨筠松的后人。”叶继光总算知道了杨先生这一身神秘本领的来由。
“先祖筠松公得到的是素书上半卷,而安倍氏得到的是下半卷,上半卷主要是基础理论和入门应用,通过上卷片言只字的描述,我们知道下卷才是高深的应用,其中包含打开六道之门。”
“六道之门是什么?”叶继光问。
“六道,我知道。”北天生接口说,“师父说过,佛经记载,世界一共分为六个层次,也就是天道、人间道、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生命就是在这六道里轮回。”
“那打开六道之门有什么用?”叶继光还是不明白。
“天道是比我们高级的世界,如果打开天道之门,就可以和天人沟通,得传仙机,白日飞升,又或者获得来自天界的仙物,妙用无穷。”
“如果打开修罗、饿鬼、地狱这三道的门,就可以拘役这三道中的修罗、恶鬼为己用,隔空搬运或杀人于无形,书中把这种受控的灵体称之为‘式神’。”
叶继光和北天生都闻言色变,刚才安倍布武操纵的不正是书中看说的式神吗?
“那他如果把式神用在对付国家元首或军方将领上,那岂不是如同探囊取物?”叶继光骇然道。
“理论上他是可以做到的。”杨先生点头说。
“那他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叶继光不解道,如果他们在守卫四海商行的时候,对方出动式神,他们根本不用打就完蛋了。
“因为,他在等我先出现。”杨先生轻叹一声,涣散的目光再次耀出光芒。
“当年安倍氏后人虽然得到下卷,但因为没有上卷的基础,根本无从入手。所以他数次偷袭筠松公,意图谋夺上卷。”
“但他的几次偷袭都被筠松公以阵法击退,由于安倍氏本身精通密法和阴阳术,所以筠松公也无法将之擒获。几次交锋后,筠松公意识到如果继续公开活动,就好比把自己置于明处,而敌人留在暗处,无疑对自己十分不利。所以就立下遗命,令杨氏子孙从此避世隐居,不问世事,不得在世人面前显露风水术。”
“自从杨氏一族避世后,安倍氏也在中土绝迹,从唐朝到明朝,时间过去了八百年,杨氏子孙一直安居无事,几乎要把安倍氏这个宿敌给忘记了。但一次意外,却让两个久违的家族再次相逢。”
“你说的是朝鲜龙脉被钉那件事?”叶继光立刻敏感地把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没错,”杨先生点头说,“那是明朝万历十九年,我杨氏第四十二代先祖共十七人到朝鲜采购人参皮货,来到朝鲜的主龙脉太白山时,却惊见山上大片林木枯萎,泉水干涸,百兽迁徙,飞鸟绝迹,当时他们就意识到是有人在恶意破坏龙脉。”
“因为朝鲜当时乃大明的属国,看到有人在破坏朝鲜国运,他们岂能坐视不理,于是就违反了避世的规条,遁迹追踪那个龙脉破坏者。”
“先祖们在破坏者意图破坏最后一个龙穴时及时赶到,两边人马狭路相逢,才知彼此是八百年前的冤家。先祖们用阵法困住破坏者,没想到安倍氏竟然在没有上卷的情况下,通过结合密法和阴阳术,找到了召唤式神的方法。”
“这一场大战的结果是,龙穴保住了,但双方都是只有一个人逃出。而且,为了决胜,双方都把自己的家族之运注入到龙脉之中。其后果是,以后两家的子息之运随着龙脉一起受损,基本上都是一脉单传。”
“经此一战,让我们双方都更加畏惧对方,所以也就更小心地把自己隐藏起来,谁先暴露,就意味着谁时刻处在对方的威胁之下。”
“所以你才在这场战争中置身事外?”叶继光终于明白杨先生为什么面对国土沦陷、百姓涂炭,仍然“无动于衷”了,“因为你必须隐藏自己,只有隐藏自己才是对敌人最大的威胁!”
“可惜,我还是先暴露了。”杨先生叹息一声,眼神又开始涣散起来,“我们先祖花了一百五十年建成这座用于防守的六道天机屋,结果是一无所用。可见,对敌人必须进攻,不能防守。”
“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替所有受害的中国人报仇的。”叶继光郑重地说。
“我把摧毁屋子的方法告诉你,不能让它落在日本人手里……”杨先生的声音越来越无力,甚至已有点接不上气。
“叶长官,让杨先生再和杨太太说会儿话吧。”北天生小声说,他已看出杨先生的时间不多了。
叶继光默然点头,退到一边,杨氏一家三口,流着泪抱成一团,共聚最后的天伦。
没过多久,就听到杨太太撕心裂肺的一声嚎哭,杨先生走了。
虽然丧夫之痛无法强忍,但叶、北二人还是只能劝她尽快离开,一方面,留在此地已不安全,另一方面杨先生的遗孤正在发烧,必须尽快求医。
众人将杨先生和管家草草埋葬在外面的花园里,杨太太就一哭三回头地离开了。
办完后事,叶继光和北天生回到旋梯间,恶狠狠地看着南云。
南云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杀气,眼中也不禁露出惊慌,再理智的人在仇恨面前都有可能变成疯狂的野兽,她毫不怀疑叶继光下一秒钟就会开枪打碎她的脑袋。
“不要杀我,我可以帮助你们!”南云软声哀求说。
“帮我们在日本谋得一官本职吗?”叶继光讥讽地说。
“不,我可以帮你找到安倍布武,阻止他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