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好的时候很容易出现晴天霹雳,段宜恩做噩梦了。
有段时间一直在做恶梦,醒来之后一身冷汗却又记不清自己到底做的是什么梦。今天又是如此,他猛地从床上起身,胸前一起一伏,白色的T-shirt黏在了他的身上。密不透风的地下室透不进一点光,额头的汗珠顺着鼻梁垂下来,他咳嗽了两声,喉咙隐隐作痛,觉得自己可能感冒了,得先把衣服换掉才行。
段宜恩大概是全家唯一一个会在早晨洗澡的人。以往这样的行为总是会遭受家族式批斗,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好像约好似得一起忙了起来。Tammy一大早开车去机场接爸妈,大姐也要回来。全家就他一个人。洗完澡后搓着还没干的头发上楼想找陆吟荷玩,一打开门,她的东西她的味道都还在,只是她不知道去哪儿了。段宜恩有点沮丧。
一步一步地走下楼,步伐出乎意料地沉重。楼梯不长,却莫名其妙地走了三分多钟。脚丫子刚刚落地,门开了,先进门的是一个行李箱,两个行李箱,三个行李箱,然后是爸爸,妈妈,姐姐。
段宜恩上下打量着他们,在看到有礼物袋的时候心情才好一点,可还没等他开口,妈妈就先问道,“小荷嘞?”
“去考试了吧,走的比我还早。”Tammy替他回答,帮爸爸接过了行李箱,默默地又补上一句,“这个点应该回来了才是。”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哎呀你说现在学生的胆子怎么会这么大呢,宜恩你在学校也要小心点。”
“听说还是个女生呢,也是中国人,我就说嘛,留学生来美国就不是什么好事。”
一家三口一搭一唱的,段宜恩站在楼梯上听得一头雾水,看到还没有人搭话马上插了一句,“你们在说什么?”
“今天早上啊,有个女生拿着枪直接冲进考场抓了一个女生,听说现在还在对持呢!哎呀真的太可怕了。”妈妈边捂着心脏,边脱下外套。表情想诠释的似乎是担心,却也只是说说,心里应该也并不觉得是什么太特别的事情。
这个话题好像过去了,Tammy懒懒地躺在沙发上刷手机,爸爸又要去看他的花花草草,妈妈进厨房,只有段宜恩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了惊魂未定。
这种感觉没有理由,他就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心里很堵。他真的好不安啊。。。。。。
这种不安很巨大,很快就占据了他的整个思维。目光扫向了大门,陆吟荷还没有回来。他受不了,毫不犹豫地走向了Tammy抽走她的手机,还没有等Tammy发火就拨了陆吟荷的电话。他知道考试的时候不能开手机,不过去得那么早,早就该考完了吧?那边的嘟声越长,他的心跳就越快。
“好像有直升机过去,你开电视看不就好了。”段宜恩还没等到他的电话,手机就被抽走了。Tammy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为了避免自己的手机再被抢走,马上就抱着手机跑得很远。
他们都在做很平静的事情。爸爸在浇花,妈妈在读报纸,Tammy在刷手机。外面刮了一点风,但还是很安静。在这么平静的情况下,他的心脏越跳越快。这不正常。他知道有些事情不对。
作为新时代少年他大概有两年没有看电视了,除了按开关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用遥控器。不过他在用手机方面他是专家。一刻不停地就冲到地下室直接打开了Youtube,还没想好该怎么搜索关键词,这件事情居然就出现在了Youtube首页。他头一次在点视频的时候开始手软,对着眼前的十字架祈祷千次,最后还是点开了。
画面很混乱,但视角却很清楚。这栋楼是整个学校最高的楼层,他只要一翘课都会来这里。对于他来说不是很高,他们四个人也曾在这里吹过风。每一次陆吟荷都躲在他们所有人的后面,根本就不想往前走一步。那个时候他还很坏地把陆吟荷拉出来,结果就是被踹了好几脚。她是真的害怕。林月霜也怕,一上来就说他们俩是变态,可现在林月霜在上面。
林月霜是不愿趋于平凡的人,就算她留短发也会染一些很奇特的颜色。好运的是她是能驾驭所有发色的人。现在金黄色的发色与她也格外相配。即使是从上往下拍段宜恩也不觉得自己会认错。很明显,她惹到不好惹的人了,现在有人要报复她了。
似乎是有谈判专家在现场,但段宜恩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虽然是网络直播,可也能感受到情况并不明朗。能听见的声音就是那些坐在直升飞机里说风凉话的人。此时此刻,学校那些膘肥体壮的保安一点用都没有,只会拦住学生。在天台的边缘有两个女生在互相纠缠,稍微一用力两个人都会掉下去可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突然间,一个黑色的影子从人群中前滚翻出来!那个男生的帽子在翻滚中掉到了一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
记者乱七八糟地尖叫了几声,没过一会儿,‘oh gosh’这样的词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段宜恩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一具小小的身体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站到了最前面。
随着陆吟荷的挺身而出,段宜恩的小心脏是彻底被提了起来。这是他头一次感觉到了陆吟荷站在高处的恐惧感。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会面朝大地。如果他能早点感受到这种恐惧,让他多踏一步他都会翻脸!
他按掉了视频,顺手拿了件外套,用最快的速度飞奔出去。放在口袋里的拳头越握越紧,口腔里的牙齿撞在一块,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前咬死他们三个!
靠!你们要是敢给我干什么傻事我就弄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