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吟荷知道李若雨什么都做得出来,但却不知道她能恶毒到这种程度。当然,这件事也不能都怨李若雨,得怨美国。枪支自由害死人。
建筑系的天台很空旷,这大概是学校除了操场外最大的空地,可以承受住两个大课班的同学如今也被围的水泄不通。此时李若雨那些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朋友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反倒是辩论队的人站在最前排,陆吟荷拼了命地挤向前,可却还是被保安给拦住。
学校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人过来谈判。他穿着便服,但外套的背后绣着一个美国警察的标志。陆吟荷拒绝认为他是谈判专家,因为这个人的普通话讲的比段宜恩还要差,听起来是个香港人,可发音却不及王嘉尔的一半。
辩论队的人此时除了喊,“不要冲动”外居然也讲不出别的话,平时能言善辩的面孔此时都显得惊慌失措。
“都是她毁了我!现在我要她陪我一块去死!”李若雨的一口京片子在天台这样空旷的地方听得格外清楚,声音像那种电线接触不良的喇叭,发出刺耳的兹兹声。
人群距离李若雨和林月霜有一段距离。陆吟荷能看到的李若雨一只手掐着林月霜的脖子,另一只手扣着手枪指在林月霜的太阳穴。背后就是栏杆,一个不小心掉下去不出人命下辈子也不会好过。陆吟荷就想不明白了,退学对于李若雨来说不是什么事,她家有钱的要死,特别是在北京有钱那就是真的有钱。现在这样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事让她精神崩溃。反正像她这样的人,才不相信什么因果报应,她只会觉得别人伤害了她。
陆吟荷的视力不是很差,但现在她实在被拦的太开,吃力地从掏出口袋里的眼镜,戴上后眼前的世界清楚了许多。她眯起眼睛,一下子就发现李若雨的脸明显有点不对劲。果然,被胶原蛋白填充的脸多填了几次总是会出事。当然,五官还是好看的,只是脸型没有对称。本来饱满的脸突然塌下去了一半,看起来不是严重的事情,但总觉得很不和谐
嗯,人不顺的时候事事不顺。只能这么理解。
“唔要冲动啊童鞋,生命还有吼多美好的事情。。。。。。。。”
穿着警服的人开始呼吁大家爱护生命,这普通话说得。。。。。简直太令人发指了。
。陆吟荷拼了命地往前挤,保安没有能力做什么,倒是在拦他们的时候很有一套。她小小的身体被人群挤来挤去,时不时还被保安给推回去。
高手在民间,谈判专家就只有这个程度,保安的程度还能拦得住谁吗?在大家还在无比混乱的时候,一个黑影窜上去,还是从大家的脚底下钻过去的。
凭着那顶帽子和这样的身手不凡,一下就可以猜到是王嘉尔。
他把那位跟他来自同样的地区的谈判专家推到一边,带着以往没有的撕心裂肺大喊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又是你?林月霜啊,你做人成这样居然还有人为你前仆后继,是因为你这张脸蛋吗?”她食指和大拇指扣在林月霜的喉间,用力一按。林月霜没声,可眉头却皱的紧紧的。
只要她做一个动作,王嘉尔都想上前动手,可是他实在是不敢。他不怕跟李若雨同归于尽,只怕林月霜受到伤害,这样的左右为难让他整颗心像被上百只蚂蚁咬了那般糟糕。
“王嘉尔!你别过来!”她忍住疼痛,不希望王嘉尔再往前走一步。
“你别碰她!”王嘉尔看到李若雨在用力,他恨不得现在马上冲上前,可却又是真的害怕她被伤害。
显然,王嘉尔的出现除了让林月霜担心外没有其他的用处。他连多走一步的勇气都没有。那把枪正好堵在他心爱的女孩的太阳穴,他不能跟以往一样莽撞。
王嘉尔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是他们四个经常在一起的地方,在这里发生过很多欢笑,分享过很多很棒的零食。got7也在这里练过舞,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一个很棒的地方。仿佛每次站在这里都会被那些美好的回忆给笼罩。现在的他站在太阳底下,阳光高照,一点都没有早晨烟雾蒙蒙,一切看起来都很明朗。让他们担心好久的考试也在今天结束,本该是开心地一天,为什么现在回发生这种事情?王嘉尔看着林月霜一直在摇头,用眼神告诉他不要过来。身为运动员的自己除了握紧拳头外什么都做不了,而她就算是这样也是在保护自己。这一刻王嘉尔突然好想哭,他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没用,这么多年好像永远都不知道该怎怎么保护她。过会儿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他也一定会从这里跳下去。
“我求你了。。。。。。求你不要动她。。。。。。”他败了,他也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用力地垂下头,没有帽子定性的头发凌乱地遮住他的脸。语气里带着梗咽和祈求。他是真的这么希望,可是却没有人要可怜他。
“求求你了,如果你一定要一个人陪你死,我陪你死好不好?你不要伤害她,真的不要。。。。。”
他的情绪濒临崩溃了,仿佛下一秒就会跪下乞求李若雨放过林月霜。王嘉尔何时又那么可怜过呢?
陆吟荷吸了口凉气,视图用那口凉气压住怒火。
她看不下去了。比起担心她更是生气。她不理解他们几个做错了什么,也不想要研究这件事情。只有一件事她可以确定,就是李若雨不值得他们这样,她也没有能力让他们四个卑躬屈膝。一个只会抱怨别人,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他的人是有没有资格如愿的。
生气的人永远都是蛮力满分智力低下的,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突破重围冲了上去,这一冲居然还跑在了王嘉尔的前面,气喘吁吁地与她们俩对视的样子把所有人都吓到了。是个男生还好,重点是现在挺身而出的是一个穿着大衣都像要被大衣压死的女生。
陆吟荷咬着嘴唇,指着还在摇头的林月霜喊出了一段所有人都想不到话。
“李若雨,有种你就开枪!拿着把枪不动你是不懂怎么开还是手抽筋啊!现在站在这里当主角让别人家看着你感觉很爽吗?到现在是不是还要搬个金马奖给你?不懂怎么开枪我教你啊!打开保险按着扳机,用力一按就成,能有多难啊!怎么?还有戏码?还演不完了是不是?”
陆吟荷噼里啪啦地好像说不完一样,每说一句都往前一步,这样的小心思早就被李若雨发现。她带着林月霜靠在了栏杆处,下一秒就可以往下跳。后面的人一发出尖叫陆吟荷就想骂人,她也是这么做的。
“停!”她往后大喊,声音已经劈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陆吟荷,你被她整成这样你还愿意拼死帮她?我今天终于觉得你们俩是好姐妹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不忘冷嘲热讽,这样的距离能听到纯靠吼,只要嘴巴张的大一点她左脸的骨头就像要碎掉一样,又是嘲笑又是丑陋的面孔真的讨厌的让人想把她推下去。
陆吟荷抹开了额前的头发,双眼静静地锁定在她们俩身上。就算自己的小把戏被看穿,她也能笑一笑露出那一脸虚假的轻松。
“你在说朋友吗?你是在说我有她这样的朋友吗?你什么时候瞎的?”
“你少演戏!”
“演戏?”她皱起眉头,指向了一脸茫然的林月霜,那一刻的心情也是着实的复杂。
“你知道我们吗?你只知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但你以为全世界都喜欢她?啊,她好像是这么想的。但是你知道她身边有多少人讨厌她吗?你应该知道她那个不准事情偏离预想的性格吧?反正她根本就不知道她有多莫名其妙,她以为她是谁,全世界都得发了疯地陪着她转?就这样的人你觉得会有人要跟她做朋友吗?”
陆吟荷的咬字很清楚,看得出也是真情流露,因为她真的不会骗人。这样不按牌理出牌的行为让所有人都摸不清头脑。王嘉尔看傻了。
拜托!都这个时候你能不能先把童年阴影忘掉啊!
陆吟荷没有动,也不理会王嘉尔的眼神射杀。视线瞄到了愣在那里的林月霜。林月霜也看到了她,一如既往地想要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可此时陆吟荷明净的双眸里什么都没有,挑起一边嘴角的笑容除了冷漠外再也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
在这一刻林月霜突然没有了害怕,取而代之的则是绝望。最好的朋友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听起来似乎是真的很恨她,也希望现在她就去死。也是啊,现在站在这里的似乎是她最讨厌的两个女生,她有什么理由不开心呢?
“凭什么那么看着我?”她的眼神像刀子一般锋利,笔直地刺向了林月霜的心脏。微风拂过吹开她头发,露出清秀的脸庞,棱角有致,一如既往的苍白和她冷酷的语气居然是这么的相配。
林月霜吸了吸鼻子,把眼泪给吸了回去。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今天可能是她最后一次站在这里说话了,她忍住了眼泪,告诉自己最后一次就算是死也不能输,朝着陆吟荷大喊了一声,“我只是看着那个口口声声说着是我朋友的人现在在做什么!”
“朋友?你在跟我谈朋友吗?你是真心的觉得友情很重要吗?你从来都没有吧?我有告诉过你你需要的不是朋友而是一个时时刻刻都能跟着你的下属吗?跟班才最适合你吧?反正你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是错的,你总是抱着这世界上好的东西都该是你的想法。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抢我的项链。你爸爸每天都在家陪着你,他给你买了那么多条漂亮的项链,你要什么样的,多贵的你爸爸都会给你,可为什么偏偏要抢我的?你知道你最可恶的是什么吗?就是你抢了别人的东西却从来都没有觉得愧疚,你那样子多习惯啊,明明是我先看上的衣服结果你硬要拿走,明明是我的笔,我的本子,我的耳机,可是只要你喜欢你都要拿走,理所当然的时候好像没有想过朋友也会伤心这件事吧?你恨我吗?可是从小到大你喜欢的哪一样东西我没有给你。你以为你是个很棒的朋友吗?我鼓起勇气告诉你我为什么难受可你只在意你的学生会,你在学校得了阑尾炎,是我就算被记了一条过都要背你去医院的,我在学校精神衰弱晕倒,你过来看了我一分钟,话没说一句你就跑掉了,那些荣誉上的事情比我重要多了。你以为这个时候我没有怨恨过你吗?老是那么贪心地想要别人的谅解,自己却从来没做好,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心安理得的?好吧,就算那些都过去了,我也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可是为什么你一定要跟我抢段宜恩?”
绕来绕去,最后还是回到了段宜恩的身上。陆吟荷在口袋里握紧了拳头,突然间从心底烧上来一团怒火,让她红了眼眶。不是想哭,而是充血。
“你根本不喜欢他啊!可对我来说他真的不一样!他会听我讲话,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会原谅我,支持我,他在乎我所有的事情,他很喜欢我,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从来。。。。。。都没有人愿意听我讲话,包括你,所有人都希望看我安静地长大,让我做出很洒脱的样子。只有他愿意陪在我身边!为什么连他你都要跟我抢?就因为你先看到他,就因为你先说喜欢他,所以我就连喜欢他的资格都没有?你根本就不在意我的痛苦,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在意我的痛苦!你知道吗?最可怕的不是不在意,而是他们知道,可他们却看着你痛苦,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你比他们更过分,是你有意无意地让我不能回应他对我的好。我一直哭,我让自己不哭,咬破了嘴唇,指甲抠破了手心,我开始流血,可心还是疼,疼得我想哭。我睡不着,我想从窗户跳下去,我想去死,这些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只知道你的痛苦,可你有什么痛苦?王嘉尔一个星期7天24小时全天候着陪着你,你有点不爽就臭不要脸地打电话给他叫他救你,现在你们好幸福,我却依旧痛苦的要疯掉!段宜恩每天看着我要死不死的样子,他没有害怕也没有远离我,反而是加倍地对我好,可我却只会想起我对他很坏的样子。是你让我一直拒绝他的,我觉得好对不起他,我没有资格得到他的好。也是你让现在的我在面对他的时候没有一点勇气!这些你知道吗!你说啊你知不知道!你不是到现在也只会把错推到别人身上,然后好命的你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幸福,不是吗!”
她对着林月霜大喊大叫,沙哑的声音像石头,一块又一块地砸下来。双眼泛红,鲜红色的血丝布满了眼球。在这一刻,她说的都是真的,她展现出来的痛苦居然也这么真实,直接打到了林月霜的身上,打的她麻木。
不得否认,陆吟荷是个天才,还是个用语言的天才,不但是这样,她还是自己最亲的朋友。对啊,不管怎么样都是最亲的朋友,所以她可以准确地用每一个词打的她头昏眼花。林月霜此时也想着,或许陆吟荷也是真的想问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这些痛苦,可是她的回答是真的会让陆吟荷失望。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们好像真的都是希望让别人同情自己的痛苦却忘记别人有多痛苦的人。你诉说痛苦的时候疼吗? 可是听着你的痛苦的我已经流血了很久了。你不知道,你永远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