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茗说完,也不理眼神不停地变幻的杨思琪,她已经迈开步子,远远地走了开去,一边走,她一边还在叹息:“其实,我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怨仇呢……大不了,就是些儿女之急,无伤大雅的玩笑吧,说真的,我实在是个记性不好的人,若你不说,我还真不记得了……现在,我去向玉萝公主求情,放你起来,只希望你以后,挑选一个好的同盟者,不要总是做得不偿失的事情。”
杨思琪听了,逞强地说道:“段青茗,无论你如何做,我都不会感激你的。”
段青茗轻笑起来,她一边笑,一边微微地摇了摇头,走开了。
满院子的名媛们,全部都离开了。只剩下杨思琪一个人,还怔怔地跪在那里。
风吹过,将段青茗的声音吹走。杨思琪怔怔地跪在那里,似乎是远古的冰雕一般,一动都没有动一下。
风起,吹动冷风如雪。没过多久,那个宫女回来了,她的手里,捧着一盏热茶,朝杨思琪的面前一递,语气生硬地说道:“这是那位段小姐吩咐我拿来的,你快喝吧。别让人看到了。”
杨思琪怔怔地捧着那盏热茶,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原本,杨思琪一直都是恨着段青茗的。她一直都恨段青茗的自得,恨段青茗的睿智,可是,到头来,她还是输给了段青茗的自得,段青茗的睿智。而今,她更输给了段青茗的胸襟。
是的,倘若此时,跪在这里的是段青茗的话,相信回过头来的她,一定是讥诮加鄙夷,而绝对不会奉上一杯热茶。
杨思琪捧着热茶,微微地低下头去,她的眸子里,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滴入那茶水之中,泪水,荡起小小的涟漪,稍纵即逝。杨思琪捧着逐渐失去温度的茶水,忽然之间,失声痛哭起来。
从来,她都是不服段青茗的,可是,而今,她第一次的,对段青茗心悦诚服起来——她输了。
段青茗快步走了开去,没走多远,她发现,段玉兰竟然在等她。
看到段青茗迎了上来,段玉兰不由地朝她看了一眼,满脸讥笑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做什么去了,原来,你去帮杨思琪送茶递水去了……”
段玉兰语言尖利,神情刻薄,她看着段青茗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仇人一般。她双手叉着腰,一对喷着怒火的眸子里,闪烁着仇恨的冷光。
太过份了,实在是太过份了。这个段青茗,脑子里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明明,杨思琪在帮锦绣公主对付起她们俩的时候,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仿佛,不将她们姐妹置于死地誓不罢休。
好在,有了玉萝公主的帮忙,又以段青茗之力,好不容易扳倒了杨思琪,可是,这个段青茗去做什么了?她不去向玉萝公主道谢,居然忙着去讨好杨思琪去了?
不明白,不得不说,这一点,段玉兰是实在想不明白。
就因为想不明白,所以,段玉兰的心里,就更加的不平衡。她站在那里,望着段青茗满脸的讥诮以及不平:“段青茗,原来,你就是这么点出息啊……当初,杨思琪想害我的时候,可不见你这么积极的来救我啊,现在,杨思琪才一倒霉,你就忙着去劝她了……段青茗,你这是怕杨思琪没将我害死是不是?”
听到段玉兰尖酸无比的话,段青茗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用说不出是怜悯还是讥诮的眸光,冷冷地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
段玉兰越越激动,她猛地一拉段青茗,狠狠地说道:“段青茗,我真的算看透你了,除了会给杨思琪拍马须溜之外,你狗屁不通。”
段青茗一直以来,既不反驳,也不生气,可在听到对方竟然粗言粗语的时候,她蓦地沉下了脸,沉声说道:“你够了没有?”
段玉兰被段青茗的表情一吓,顿时不敢出声了。
原本,段玉兰落在人后,是想向段青茗道谢的,毕竟,她可以安然脱身,也是段青茗的功劳。所以,段玉兰虽然心里纠结,可还是别扭地,想向段青茗道谢。
可是,段玉兰没有想到的是,段青茗什么事不做,却向杨思琪示好去了,这令段玉兰的心里,实在不是滋味,所以,她这才不顾一切地,向段青茗发起火来。
段青茗望着段玉兰,实在懒得告诉对方,她至所以向杨思琪示弱,是想告诉杨思琪,不要助纣为虐,那么,从此以后,她即便没有多一个朋友,也绝对不会多一个敌人。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段玉兰非但不理解,还来兴师问罪。
段青茗没有心思教精段玉兰,更没有心思来和段玉兰讨论谁是认非。她淡淡地看了段玉兰一眼,淡淡地说道:“你只要记得,我做什么事,都和你无关,你只要自己不出丑,不要让人抓到把柄,也就是了。”
段青茗说完,又冷冷地朝段玉兰看了一眼,望着她的身上,显得十分华丽的衣服,淡淡地说了句:“还有,你身上的这套衣服,并不适合你穿着,你还是赶紧换了罢。”
段青茗说完,便丢下段玉兰,一个人走了。
段玉兰被段青茗的一番话,气得七窍生烟。她狠狠地跺了跺脚,怒道:“好你个段青茗啊……居然敢这样对我?”
不错,是她出了丑,是她需要段青茗救的自己——可是,这到了最后,赦免她的,不还是锦绣公主么?难不成,是段青茗这个丑八怪么?可是,段青茗怎么说?她居然敢说,只要自己不让人抓到把柄……这个段青茗究竟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了啊?她知道不知道,在这个深宫之中,没有谁是靠得住的?
还有啊,这段青茗居然说起她身上的衣服?她身上的衣服,可是锦绣公主的宫女帮她换的啊,她曾经揽镜自照,漂亮得不得了,可是,即便是这样,段青茗也看不惯了,她什么不想的,又想自己换下这身衣服?她段青茗也不想想,她并没有带衣服来,又拿什么去换呢?
段玉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所穿的衣裙,正是她喜欢的颜色,绯紫的颜色,迎着日光的时候,透着淡淡的粉,淡淡的红。而且,这衣料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极轻,极柔,只是不太厚的一层,可是,在这大冬天里,居然一点都不冷。
而更令段玉兰觉得神奇的是,这件衣服的绣法,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绣。迎着日光的时候,那衣衫流丝湛湛,漂亮极了,而逆着光的时候,则变成了一袭淡红、淡紫,淡绯交织的颜色,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漂亮极了。
这件衣裙,还十分的衬段玉兰的肌肤,她一看,就喜欢得不得了,而且,那个帮她换衣服的宫女还笑着说了句:“段小姐穿上这衣服,和宫里的娘娘一般漂亮了。”
这样的一件衣裙,可是段玉兰从来都没有穿过的,她一穿上,就喜欢得舍不得脱下了,可现在,段青茗怎么说?让她换下来?这摆明了,就是段青茗嫉妒她的衣服漂亮,所以容不下了不是?
段玉兰心里想着,火气就越来越大。
哼,这个段青茗,越是她不喜欢的东西,她就非要穿着,非要段青茗嫉妒,非要段青茗心里不舒服才是。
想到这里,段玉兰拢了拢身上的衣裙,又使劲地跺了跺脚,然后,准备上去找段青茗算账。可是,段玉兰没有想到的是,她才刚刚走了两步,就被一个神色严厉的宫女拦住了:“前面是何人?”
段玉兰心下一惊,她连忙抬头,只看到一个衣着绿色衣衫的宫女,正站在她的面前,神色严厉地看着她:“你是哪宫的宫女?见到皇后娘娘,如何还不让路?”
那个宫女的身后,有一群同样锦花团簇的宫女,围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正朝着段玉兰款款走来。那个女子,因为隔得远,所以看不清容貌,可是,看她那阵势,看那那威仪,还真有一国之母的风范。
段玉兰一听,连忙跪倒在地,恭敬地说道:“臣女段玉兰,见过皇后娘娘。”
那个宫女听了段玉兰的话,明显的有些意外。她问道:“你是宫外的人?”
段玉兰连忙缩了缩脖子,有些畏惧地说道:“臣女是威武将军段府的人。”
那个宫女听了,将段玉兰上下打量了一番,神色之间的倨傲却一点未变,她严厉地说道:“既是宫外的人,你身上穿着的,是谁人的衣服?”
原来,这个段玉兰,虽然是宫外的人,可是,她身上穿着的,却明显的是宫里的品级所穿的衣服,而且,看这衣服,品级还明显的不低。可是,这样的衣服,怎么会穿在这个女子的身上呢?
段玉兰一听对方提起自己的衣服,心里顿时一惊,她连忙说道:“臣女进宫赴锦绣公主之宴,可是,衣服被弄脏了,于是,有个宫女姐姐便找了一身衣服给臣女换上了。”
那个宫女一听到是锦绣公主让人换的,那个宫女的眉,明显地蹙得更紧了。她不由地朝段玉兰多看了一眼,然后,她冷冷地说道:“你先等一下,我要先去回禀皇后娘娘。再做定夺。”
段玉兰有些愕然了——不过一件衣服而已,这样也要皇后娘娘定夺么?
可是,容不得段玉兰再想什么,那个宫女转身走了,只剩下心有余悸的段玉兰还呆呆地站在那里,心里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过了片刻,那个宫女转身回来了。她站在那里,伸手一指段玉兰,疾声说道:“你们听着,把这个女子打下去,杖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