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兰一听,立时瘫软在地。看到两个身强力壮的宫女快步走了过来,她连忙分辩道:“姐姐,怎么回事啊,臣女犯了什么错,要被杖毙?”
那个宫女微微冷笑道:“你只不过是一个外臣之女,竟然身着贵人的衣服……段玉兰,你是不是活腻了?”
段玉兰一听,心里大急,她连忙向地上一扑,跪在地上朝着皇后的方向,大声地争辩道:“冤枉啊……这衣服真是锦绣公主让人给臣女换的。”
那个宫女一听,则更加地怒了。她朝段玉兰一指,大声地怒斥道:“你……在胡说什么呢?我们公主难道不知道这衣服的品级问题么……你明明就是自己偷了宫里的衣服来穿,还胆敢诬陷我们锦绣公主?段玉兰,你是不是嫌命太长了?”
明明,刚刚皇后娘娘已经着人问了锦绣公主身边的宫女,是不是有帮段玉兰换衣服这件事情,可是,对方却一口咬定说,压根儿就没有发生这种事。而且,公主现在正在前院招待宾客,并未有人湿了衣服之说啊?
原本,就是证据确凿的事情,可现在,这个段玉兰还敢信口雌黄地将自己所犯下的错误硬推到锦绣公主的身上去,这岂不是给皇后娘娘添堵,替锦绣公主抹黑么?原本,这宫女就是皇后身边的人,皇后又是锦绣公主的亲母,这事,若是传了出去,丢的,岂不是连同皇后一起的整个皇宫里的脸面?所以,段玉兰这言之凿凿的辩解,你叫这宫女如何不怒?
段玉兰一听那个宫女的话,再联想起事情的前因后果,她终于想起,这件事情,或许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连环局,而现在,她身在局中,已然是无法脱身了。
霎那间,段玉兰顿时心如死灰。
原来,那个锦绣公主居然是骗她的?若不是如此,则不会故意让她穿上这种贵人才有资格穿的华丽衣饰。若不是如此的话,锦绣公主又何止于会如此好心地对待一个臣下之女……那么,这蓄意的陷害,可是从那时就开始了么?抑或是,锦绣公主从来就没有想过,让她活着走了皇宫过?
可是,这是皇宫,说穿了,就是锦绣公主的盘,现在,再一次遭了算计的段玉兰绝望地发现,她若是再找不到其他的人证的话,那么,可真的是死罪难逃了。
忽然明白自己的处境所在,段玉兰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她不顾一切地大声哭叫道:“皇后娘娘明鉴啊,这衣服,的确是锦绣公主着人帮臣女换的啊,要知道,臣女可是第一次进宫的啊,哪里知道这衣服的品级有什么不妥的呢?”
然而,无论段玉兰如何分辩,根本就没有人听她的,那两个宫女拉着她,径直向前,只几步远,就将她扔到了皇后娘娘的面前。
再看段玉兰身上的衣裙,已经被弄污了一片,她的刚刚梳好没多久的头发乱了,脸上的妆也花了,看起她的样子,竟然比之刚才,还要狼狈多十分。
短短的半日时间,段玉兰已经两次被人扬言杖毙了,这让段玉兰不由地,对这个深宫,有了更深一层的恐惧。求生的欲望,强烈地支配着她。使得她不顾一切地爬起来,朝着面前那个穿着凤袍的女子求救道:“皇后娘娘请明鉴啊,臣女哪里会找得到贵人定制的衣服啊?这真的都是锦绣公主让人帮臣女换的啊。”
话只说了一半,段玉兰蓦地止住了。
因为,段玉兰蓦地想起了,日前,锦绣公主让人请她赴宴之时,也是如此。那时,奉命而来的宫女,信誓旦旦地告诉段玉兰,就锦绣公主欣赏她,希望她能准时出席。可是,这到头来呢,东窗事发,段玉兰被玉萝公主冤枉的时候,原本的始作俑者锦绣公主,却非常干脆地来了个矢口否认,表示并同有宴请段玉兰,甚至,为了表示自己的话是真的,锦绣公主还当场处死了那个前去段府请客的宫女。那么,这一次呢……段玉兰不由地打了个寒噤。她忽然有一种预感,今日,她死定了。
听到段玉兰不再说话了,头顶的女子,终于缓缓地说话了,她的声音,优雅而且好听,有着长年养尊处优的威严和雍容,让人一听之下,顿生威慑之感。
那个女子缓缓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是锦绣让你穿上的这件衣服?”
段玉兰一听,象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地哭诉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可是第一次进宫啊,皇宫如此宏大,即便有心,也无力又找到娘娘们的衣服穿呢?况且,臣女不敢撒谎,这套衣裙,真的是锦绣公主着人让臣女换的啊……”
段玉兰一边哭诉,一边抬起头来。原本,她是想用自己委屈的神情博得对方的同情的。可是,视线所及之处,段玉兰几乎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心口,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雪枝青白,华亭富丽。在段玉兰的前方不远处,帷幔飘飞的暖亭子中,端正地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
看她的样子,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凤眸,长眉,一张美绝天人的脸上,显露出长期养尊处优的尊贵和优雅。在段玉兰的角度看去,正好看到她线条流畅,完美无比的侧脸。
再看那女子的头顶,戴着一顶凤冠,是典型的六龙三凤冠,代表着皇后尊贵的身份。
凤冠上的龙是金丝掐制,凤凰是翠鸟羽毛制成,龙嘴之下,垂着许多珍珠宝石,衬托着龙形生威,凤鸟展翅。再看龙凤之间,满是珍珠和宝石。如此的显贵而且尊荣,如此的耀眼而且高贵,一眼看去,就能把人的眼睛都晃花了。
再看那女子的五官,和锦绣公主长得七分的相似,不用说,这一位,就是锦绣公主的亲生母亲,一国的国后,当朝的皇后了。
那个女子的身上,穿着一件明黄色的长衣,上面绣了九只栩栩如生的金凤。显然庄重而且优雅,华丽异常。
那个女子此时凤眸低垂,神情淡淡地看着段玉兰,只一眼,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迎面而来,段玉兰只觉得,呼吸都滞了一滞。
尊贵无比的皇后望着段玉兰,一双绝丽的眸子里,有淡淡的暗光闪过,她低头,望着手中的茶盏,神色淡淡地开口了:“段玉兰是吧……依你的意思是说,锦绣故意给你穿上贵人的服饰,借以来陷害你么……”
皇后的语气非常的寻常,寻常得仿佛是邻家的小孩子闯了祸,他家的大人轻描淡写地说道,若是他错了,就打他屁股之类的闲话。
段玉兰此时,倒不敢胡言乱语了。
向来脑筋转得不快的她,这次,脑袋瓜子倒是灵光了——这个锦绣公主,只手之间,可以牺牲一个宫女的性命,更可以置杨思琪的生死于不顾,可以说是心狠手辣,自私自利。那么,作为她的母亲,能坐上一国之后的尊贵皇后,手段是否会更加地高明?更加地吃人不吐骨头呢?而她段玉兰,现在,正当着一个母亲的面,拼命地说着人家女儿的不是,段玉兰即便是用脚趾着想想,也知道这皇后的心里,究竟滋味如何。
段玉兰曾听说过,这皇宫里的人,都是笑里藏刀,没有一个简单的人,而她,是不是一不小心惹上了这些最可怕的人其中的一个?
想到这里,段玉兰心中连连叫苦。可是,要怎样才能让皇后相信自己的话,而不会怀疑自己捣毁锦绣公主呢?段玉兰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地低声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一不小心弄湿了衣服,因天冷冰寒,公主怜悯臣女,所以,就令身边的宫女就带臣女重新换了衣服,梳了妆,那位宫女帮臣女换上的,就是臣女身上的这套衣服。”
段玉兰自以为,措辞已经非常的小心了,说完之后,她还小心地看了皇后一眼,想知道自己的话,是否给这位尊贵无比的皇后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
听了段玉兰的话,坐在上首的皇后,微微地笑了一下,她的笑,并不让人觉得可亲,反倒的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强势感觉,皇后用她优雅十分的声音,缓缓说道:“哦,原来如此啊……”
一句话未完,皇后朝一侧的大宫女使了个眼色。那个宫女连忙走上前几步,让半依在地上的段玉兰跪下回话。在那个宫女连拉带扯的情况之下,原本瘫软在地的段玉兰,便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规规矩矩地朝皇后娘娘回话了。
皇后话锋一转,她蓦地朝侍立在一侧的宫女淡淡地说道:“去,唤锦绣身边的大宫女过来问个清楚。”
那个大宫女听了,连忙朝皇后躬了躬身,后退几步,然后,转身就朝外走去。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一个悦耳却不失娇媚的声音,淡淡地说道:“皇后姐姐,这奴婢即便怎样大胆,若是没有主子的指使,又有谁,敢自作主张呢?所以,以臣妾之见,唤那些宫女什么的,倒不如请锦绣公主亲自过来一趟,然后,将事情一次性问个清楚才是吧。”
段玉兰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帮她说话。听到那女声娇媚十分,可亲十分。她便偷偷地抬眼看去,只看到一个年轻的宫装女子,正含笑望着皇后,一脸艳若桃花的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深沉的笑意。
在迎上段玉兰有些疑惑的眸光时,那个女子嫣然一笑,宛如莲月花开。
听了那个女子的话,皇后不由地蹙了蹙眉,可以看出,她对眼前的女子了,既隐忍,又不得不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