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基调里,我们听到传闻:观察者已经到了,他的故事也讲了。然而对天使,对恶鬼来说,没有美,没有天堂。这位悲伤的诗神喜爱黑夜和死亡,还有地狱。他的《地狱》是迷人的。他的灵界与人的灵魂已经使我们认识到的真理的旷达和欢乐发生的关系,跟一个人的恶梦与他的理想生活发生的关系是一样的。在它可怕的景象的无穷的力量方面,它真的很象做梦的现象,它一夜之间就把许多诚实的绅士,仁慈而阴郁,变成一个可怜虫,象狗一样在创造的院外和窝外东躲西藏。当他进天堂之后,我就听不见天堂的语言了。一个人不应当告诉我他在天使中间去过;他的证据是,他的雄辩使我成了一位天使。难道天使长就没有在地上实际行走的人物威严、可爱?斯维登堡给我们所描绘的天使没有使我们对他们的文化教养有很高的概念:他们都是些乡村牧师,他们的天堂是一种游园会,一个福音派都会的野餐会,或者给有德性的农民的法国式的颁奖会。他是一个古里古怪、学究气十足、喜欢说教、无情寡欲、没有血肉的人,他表示灵魂的阶层就象一个植物学家处理苔属植物一样,他参观一个令人悲哀的地狱就象参观一层层白垩和角闪石一样!他没有同情心。他在人世间来来去去,俨然是一个近代的阴曹判官,拄着金头手杖,戴着长假发,漠不关心,带着一副仲裁人的神气分配灵魂。那温暖的、饱经风霜的、有七情六欲的人居住的世界,在他看来就象象形文字的语法规则,或者象征性的共济会的队列。雅各·伯麦却有天壤之别!他情绪激动、敬畏不已地以最温柔的人情倾听着那位“导师”,因为他要传达他的教训;当他断言:“爱比上帝更伟大一点”时,他的心是那样的地狂跳,以致几百年后,紧贴着他皮外套砰砰声仍然依稀可闻。
这是一种巨大的差异。伯麦聪明得健康,美丽,尽管也有神秘主义的狭隘和孤僻。斯维登堡却聪明得令人讨厌,尽管他有累积的天赋,却使人瘫痪,使人反感。一种伟大自然的最好迹象就是它打开了一种前景,象清晨风景的气息,引诱我们向前。斯维登堡喜欢回顾,我们无法夺走他的鹤嘴锄和裹尸布。有些心灵永远无法降临到自然中来;有些则永远无法脱离自然升腾而去。尽管具有很多人的力量,他永远也不会挣断把他捆到自然上的脐带,所以人没有登上纯天才的高坛。
值得注意的是,此人虽然借助他的象征知觉看见了事物的诗歌结构以及精神与物质的基本关系,却完全没有那种知觉所创造的诗歌表现的一整套设备。他知道“母语”的语法和基础——他怎么不能把一切诗歌谱成音乐呢?在幻想中,萨迪计划兜一衣襟的天花,作为礼物送给朋友;然而玫瑰香气醉人,他的衣襟从手里松开了,他是否就象萨迪呢?或者他是在揭发一次违犯天国社会习俗的行为?或者是不是他从灵明中看见了幻象,因此就在他的著作中动辄攻击灵明的东西?不管怎么样,他的著作死气沉沉,枯燥乏味,没有音乐,没有感情,没有幽没默,没有宽慰。在他的丰富而准确的意象中也没有欢乐,因为没有美。我们在一片幽暗的景色中孤独凄凉地彷徨。
在这些死人的花园里,鸟儿从来也不歌唱。在如此超绝的一个心灵中却完全缺乏诗意,这就预示着疾病;而且就象一个绝色丽人长了一副沙哑的嗓子,那就是一种不祥之兆。有时候我想,人们不会把他的书读多久了。他的大名将会成为格言。他的著作已经变成一座丰碑。他的桂冠里夹杂了那么多的柏树枝,一种尸骨存放所的气息与神庙的香气混合在一超,所以少男少妇躲之唯恐不及。
然而把这种天才和声名牺牲在良知的神龛上,就有一种高尚功绩。他活得很有意义:他作出了一项结论。在这大自然的迷宫里,他选择善作为灵魂必须依傍的线索。关于真正的中心,许多看法都有抵触。在沉船时,有的人抓住流动的缆绳,有的人抓住木桶,有的人抓住圆材,有的人抓住桅杆;舵手却有科学的选择——我就在这里屹立不动;一切都要在这前面沉没;“谁跟我扬帆航行,谁就会到达彼岸。”别依赖天佑,别依赖对愚蠢的怜悯,别依赖谨慎,常识,人们的古老习惯和主要的运气:什么都不能保全你——命运不能,健康不能,令人称羡的智慧也不能。什么都不能保全你,除了正直,永远正直!——用一种在学习、发明、梦想上永不转向的执着,他坚持他勇敢的选择。我把他想成印度传说中的某个转生信徒,他说,“虽然在前世的生命雏形中我是狗,或是豺,或是蚂蚁,外貌可憎,或性情凶残,但我始终依恋正义,就象那通向人和上帝的万全的梯子一样。”
斯维登堡对人类做出了双重的贡献,现在才开始为人所知。借助于实验和应用科学,他迈出了最初的几步:他观察并公开了自然法则;由于逐渐正确无误地从事件登上事件的顶峰和起因,他对他所感到的和谐燃起火一样的虔诚,沉湎于他的快乐和崇敬中。这是他的第一个贡献。如果光荣太耀眼,如果由于欣喜若狂而脚步趔趄,他所看见的景象就更为壮丽,那照穿他的、不容许先知的虚弱去遮掩的存在的现实也就更为灿烂;他对人类做出了第二个消极贡献,并不比第一个逊色——也许,在存在的大圆圈里,在灵界自然的报应中,对他本人来说,它在光荣和美丽上也毫不逊色。
□真正的绅士有极强的荣誉感
真正的绅士是一个被塑造出来作为最高典型的人。绅士是一个伟大而又古老的称号,在人类社会的任何时代,它都是地位和权力的象征。“绅士总是绅士,”一位法国老将军在罗绥伦对苏格兰贵族集团说,“在别人需要的时候和危机关头,他都会挺身而出。”拥有这种品格本身就是一种尊严,它会赢得每一个慷慨的心灵本能的尊敬。那些不屈服于高官厚爵的人也会对绅士表示发自内心的敬意。绅士的品质不取决于他的生活方式或他的举止,而取决于他的道德价值;不取决于他个人财产的多少,而取决于他的个人品质的好坏。赞美诗作者对绅士和简短描述:“他走路目不斜视,工作诚实正直,说话诚心诚意,坦荡磊落。”
绅士的显著特征正于他有极强的自尊。他非常注重自己的品格,并不仅仅是因为别人看重自己的品格,而是因为自己看重它,自己监视着自已。而且,正是因为自己尊重自己,根据同样的法则,他也尊重别人。在他眼中,人性是神圣的,因此,人与人之间必须有礼貌和宽容,有友爱和仁慈。据说爱德华·弗兹劳德爵士在加拿大观光旅游时,他和印第安人一起漫步,当他看到一位印第安人的妻子背着一个沉重的包裹在她丈夫身后吃力行进,而她丈夫却毫无负担时,他非常震惊。爱德华爵士立即过去把背包放在自己肩上,这就是一个真正的绅士与生俱来的礼貌。真正的绅士有着极强的荣誉感他小心谨慎,决不做出卑鄙龌龊的行动。无论是在言语方面,还是在行动方面,他都表现得极为诚实正直。他不会支支吾吾或搪塞敷衍,不会寻找托词或逃避责任,而是诚实、正直和毫无掩饰。他的原则就是诚实正直,按章办事。当他说“是”的时候,这就是一条法律;在适当的情况下,他也会勇敢地说“不”。即使有人用重金笼络收买,他也决不会出卖自己,接物受贿络。只有那些心灵肮脏、毫无原则性的人才会出卖自己的灵魂。在正直的琼纳斯·霍华德担任海军粮食储备委员会特派专员期间,他拒绝了一个缔约人各种形式的礼物,拒绝是他在担任公职期间的一个经常性的行为。惠灵顿公爵也具有与此相同的优秀品质。阿塞亚战斗结束不久的一天早上,海得拉巴朝廷的首相等待惠灵顿的接见,他想弄清在马拉他的王子与尼萨签订的和平条约中,为他的主子保留了哪些地盘和哪些特权。为了获得这些情报,这位首相给惠灵顿将军提供了大量钱财,大约有十万英镑。惠灵顿默不作声地打量了这位首相一会,然后他说:“那么,你能保守秘密吗?”“当然”。这位官员说,“那么,我也能保守秘密。”这位英国将军满脸笑容,然后很客气地把这位首相送了出去。虽然在印度取得了彻底的胜利,并且通过这种方式惠灵顿可以得到巨大的财富,但是他一文不取,仍然是两袖清风地回到了英国。这是惠灵顿的至高无上的荣耀。
惠灵顿的亲戚,韦尔斯利侯爵,也具有同样敏锐和精神高尚的品格。在征服米索这后,东印度公司的领导们送给他十万英镑的金钱,被他严正拒绝。韦尔斯利说:“我不必去说我独立的个性,也不必去说我职务的尊严。除了这些重要的考虑外,还有其他原因使我拒绝了这些馈赠,这对我来说是不合适的。我只为我的军队打算,再别无他求。如果我克扣军饷,我会对自己更感到沮丧和“失望”。韦尔斯利拒绝送礼的决心是丝毫不可动摇的。
查尔斯·纳皮尔勋爵在印度的公职生涯中同样展示了他自我克制的高品质。他拒绝了巴巴拉克王室送给他的所有珍贵礼物。他说:“自从来到印度以后,如果我贪赃枉法,我或许已得到了三万英镑的财富。但是,我是清白的。我们敬爱的父亲的宝剑,我已两度佩戴上战场(米尼战斗和海得拉巴战斗),但丝毫没有被玷污。”金银珠宝和高官厚爵与真正的绅士的品格没有任何必然的联系。一贫如洗的人可能在精神上、在日常生活中成为一个真正的绅士。他可能是诚实、磊落、正直、礼貌、节制、勇敢、自尊和自助的,也就是说,他是个真正的绅士。一个在精神上富有的穷人无论如何比一个在精神上贫乏的富人要占有绝对的优势。借用圣·保罗的话说,前者是“一无所有,但无所不有;”而后者却是虽然无所不有,但其实一无所有。前者是凡事充满希望,无所畏惧;后者是无所希望,凡事畏惧。只有在精神上贫穷的人才是真正的贫穷。一个失去了一切的人,只要他还保留有勇气、快乐、希望、美德和自尊,他就仍然富有。因为这样的人仍然受到世人的信任,他的精神成了赚钱的资本,他仍然能直立行走,他是一个真正的绅士。
勇敢和绅士的品格偶尔也会在最低贱职业的人身上体现出来,这里有一个古老的但极有教育意义的事例。很久以前,埃加河突发大水,河水漫过了两岸,维罗纳大桥也被冲垮,桥中心的拱顶上有一幢房子。房子里的居民从窗户里向外呼救,眼看房基要被冲垮了。站在河岸上的斯坡尔维尼伯爵对周围的人说:“谁愿意冒险去救那些可怜的人,我将给他一百个法国金路易。”一个青年农民从人群里走出来,把一只船推入急流。他把船靠住桥墩,把这一家人接入船中,然后奋力向河岸划去把这一家人安全地送上了岸。“勇敢的年轻人,这是你的钱。”伯爵说。“不”,年轻人回答说:“我不会出卖我的性命。你把钱给这个贫困的家庭吧,他们确实需要钱。”虽然这个年轻人只是个农民,但他说出来的正是绅士的真正精神。
不久以前,在多佛尔海峡船舶停靠处发生的一部分小木船船员营救一艘煤船船员的事迹,也是十分感人的。一场突然从东北来的风暴把几艘轮船的锚扯脱了,并且掉入了水中。巨大的海把其中一艘煤船推向了离海岸很远的地方。面对如此狂风巨浪,那艘煤船想靠近海岸似乎是已毫无希望。没有丝毫的诱惑力可以使岸上的船员甘冒生命危险去救人,因为在那艘船上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可以找到。但是,在此紧要关头。勇敢正直的木船上的船员们根本没有想到钱。那艘煤船的搁浅,西蒙·普利策德,属于汇集在岸边的许多人中间的一个,就走上自己的船并且大声说:“谁愿和我一起去救人?”“我去”,“我也去”。立即就有20人走上前来,但是,只需要七个人就行。他们在岸上人们的欢叫声中,划着一只方头平底船在浪尖上跳跃前进。这样一只船怎么能在翻腾的海水中行驶这似乎真是个奇迹。不过,在几分钟里,在这些勇敢的船员粗壮有力的胳膊的撑划中,这只木船箭一般靠近了那艘搁浅了的船。“到浪尖打来的时候使力。”这只木船离开船岸不到一刻钟,煤船上的六个船员就把船安全地开进了沃尔默海滨。在这一事例中,木船上的船员所表现出来的大无畏的英雄气概是无与伦比的,虽然他们素来就以勇敢著称。在这里,能把它记载下来我们感到十分荣幸。
特恩巴尔先生在他的著作《奥地利》中,讲述了一件奥皇弗兰西斯的轶事,说明了一个来自于政府的习俗,因为它向人们展示了皇帝的个人品质。“有一次,霍乱在维也纳地区流行,皇帝带了一名随从武官在城市和郊区视察。忽然他看见一具尸体放在担架上被拖向坟地,后面竟然没有一个哀悼者。这种非同寻常的情况引起了他的注意,经过询问他获悉这个可怜的人死于霍乱。因为给他送葬很可能就会感染霍乱,所以亲戚们都不敢冒险送他去墓地。弗兰西斯说:“那么,让我们送他去那个地方”吧。我的臣民们不能在没有得到最后的尊敬的情况下,就葬入墓地。“他紧随着尸体到了遥远的墓地,摘下帽子,毕恭毕敬地站立着,参加了葬礼的仪式。”或许这是一个揭示绅士的品质的极好的例子,我们可以把它和另一个同样好的事例联系起来,这件事是几年前登载在一份晨报上的,讲述的是在巴黎的两个铁路工人。“一天,一辆灵车载着一副白杨木棺材拖着一具冰凉的尸体开往蒙特马特墓地,后面没有一个人为之送葬,甚至连一条狗也没有,如果这个死者有狗的话。那天下着大雨并且天气很阴暗。和往常一样,看到灵车来了,过路者都举起自己的帽子,事情就是这样。最后,灵车经过两个英国铁路工人面前,他们俩刚从西班牙来到巴黎,这两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人心中涌起一种异样的感情。‘可怜的人啊!’其中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没有一个人为他送葬,我们两人去吧!’于是,两人都摘下帽子,光着头跟在这位陌生的死者的后面,走向蒙特马特公墓。